第1章 第 1 章

二月二刚过,年下的喜庆还未消完,街上三五个的孩子也舍不得褪下逢年新衣。集市里,白白红红的人点,或快或慢地穿梭着,正当热闹。

忽而大家规律地四散开来,目光随着御林军的身影寸寸移动,见为首的铁面军官手持皇榜贴以布告。

一簇人前脚接着军靴后脚,片刻后便拥了上去。

前排的朝后头不识字地喊道:“天家开恩,说是三月有春日宴,万民同乐!”

不日,京中皇榜昭然,圣上请遍京待嫁名门贵女赴春日宴,为朝中爱将平远大将军选妻!

此事已传遍街头巷尾,世族之中无人不知,凡有适龄贵女之族皆跃跃欲试势必得此贵婿。

只那楼宇鹤立之角,却有一处开国元勋的宅院,多有萧瑟之景,看去寂若无人,并不因此为喜。

有道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自苏老将军撒手辞世后,曾被踏破的门槛,亦有十余年再无人问津。

往年素日,苏府宅门总是紧闭,可近日起却因媒婆们而生接连不断的门庭之扰。

府门外街上的小贩总是碎嘴同懒汉与嗑瓜子的婆子调笑,“苏府那老姑娘,到底结亲了没有?”

“难啊,”倚着石墩子吐壳的婆子笑着刻薄:“这上不上下不下的,又怕不体面,又恐受委屈。能得这姑娘,这几年驱走了多少个媒婆子。”

“且说到点上了不是!”小贩乐呵呵笑得没了形,指着苏府的牌匾嘲道:“心比天高,终是无福的,瞧好了吧!”

苏府内,掌家小姐苏雅自是耳聪目明,怎会不知三邻四舍的眼睛和嘴巴如今都长在她身上。

他们最喜瞧着少时还镶金羽的凤凰,如今该怎的跌入尘泥被扒成雀儿。

原也是她年年有事忙,年年忘了事,只是今年不得不顺着这世俗之声淌遭浑水了。

苏雅正在东院接待京中第一酒楼,品仙楼掌柜王启凡,听他禀明外头的事情,一时被急冲冲闯进来的婢女柳曲打断了神。

“小姐,打听出来了!穆将军退婚是因,”柳曲喘着气,只朝着人点膝作礼,欲接着说,却被苏雅止住。

苏雅看向王掌柜交代,“我花了好些功夫才把这采花贼抓了回来,有劳你帮我盯紧点,也算咱们仁物盟为那些被轻薄的女子讨回公道!”

“小姐大义!”王掌柜作揖,又说:“三月后北境之行还望小姐保重,刀光剑影切莫出事。”

苏雅含笑点眸,摆手让管家苏望将人送了出去。

再回眸颔首品茶,听柳曲细说道:“穆将军上月本是定了尚书府张家,但尚书大人前日竟亲自退婚。说是人在御书房外,头都磕烂了。”

“尚书退的婚?”苏雅举盏,正听上头。

“是,好像是张小姐某一日外出偶遇穆将军,回府后便说什么也不嫁了!”柳曲兴奋笑道:“亏得她不嫁!否则哪还轮到咱们!”

苏雅合盏沉思片刻,倒不想理其中真相,只关心道:“春日宴是我最后机会,近期关于穆枭的传言再说得更真切些。记着,千万别用府里的人。”

柳曲得了吩咐又风风火火退了出去安排。

苏雅垂眸,从怀中掏出一将军画像,剑眉怒目中的杀伐之气跃然纸上,哪怕其他之处多有提俊秀之笔,也难以掩盖此画中刻入脑海的凶残果决之态。

“凶是凶了点,但好在,身份与我绝配!”

此画乃是苏雅费心所制,更是刻板复印了数十张,借着她所掌管的仁物盟在盛京私底下四散。

散的虽是将军穆枭的英勇战绩,配的却是此凶恶之相。

更是命讹传之人添油加醋,讲述他杀敌时手段如何老辣、如何残忍、如何不留情面。

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每每从军时,他茹毛饮血的起居习惯,说他日饮一海牛血,生食其肉,以保身健体健。

偏一般富饶之家的小姐听闻后早望而却步,不敢亲近。只是朝中几家重臣之族,联姻多因政治关系,只怕这点子谣言,不足以撼动他们为家族筹谋的打算。

正苦于妙计,婢女梨云端上一盆果子,笑着宽慰:“小姐倒不如换一郎君更好。咱们无非是想要个好把控的。何至于偏要做这将军夫人不可?”

“怎么?”苏雅启笑,“将军夫人这头衔不好?”

梨云愁眉却勾唇一笑,“名头倒是也配得上咱们,只是怕沙场之人,不好相与,未来会苦了小姐独守空闺呢。”

“这便是我的意思!”苏雅合掌,笑得更盛,“也是难为白嬷嬷替我找到这么一家,上无老、下无小,常年又出征不着家,偏又地位极好的夫家。”

“既不辱没我苏府门楣,又不碍我背后正事。”

梨云看着苏雅苦中作乐,多有叹息,不觉鼻子发酸,眼冒珠光,

苏府上下无人不敬重小姐苏雅,她自幼父母早亡,独身立世已强过旁人数百倍,更别说继承先人遗志白手成立了仁物盟,集天下侠客行善惩恶,匡扶正义。

一声号令之时,更是不让沙场须眉!

却也遗憾她不免落俗,即将冠以他姓,从表面的闺阁小姐继续去做深宅院子里头的贤惠夫人。

只提了提鼻头,笑着附和,“是了,早日订下夫家,也省去外头一肚子酸话。若真能当上这将军夫人,也正好堵一堵外头腌臢人的臭嘴!”

主仆正说笑着,白嬷嬷就备了一拜帖给苏雅亲瞧。

“也是天随人愿,皇帝春日宴替穆将军选妻,凡适龄之女皆可,这是我为小姐备的名帖,可看下需要再添减什么?”

苏雅接过浏览,并未觉有不妥,只又吩咐,“苏府也算家道中落,若论匹配自是对不上这穆枭。”

“外头散着的闲言,到底也该换一说法了。”

“但听小姐吩咐。”白嬷嬷垂手,凑近苏雅听她低语安排,不一刻也退了出去。

梨云却略有担忧,“咱们这么污他名声,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呀。”

“无妨。”苏雅又瞅着手边画像,喃语道:“大不了日后再补偿他。”

-

品仙楼里,奉了仁物盟之命的快嘴先生正指点江山,细说朝堂中事。

“你们听说那新晋将军,耀武扬威,但我瞧着却是强弩之末。”

“怎可这般说!”一酒客左右探头探脑,好心提点,只因此家酒楼常有在朝官员亦或簪缨之族的门客光顾,言多必失。

快嘴先生挥扇笑说:“自古登高必跌重,常理循环罢了。且知这穆将军祖上又无殷泽庇佑,虽是凭空出世的将才,但福祸不过天子瞬息之间,不足长远计。”

旁桌一散客接语,“着实瞧着烈火烹油的,一朝之荣能劳动天子赐婚;我却替他家娘子思虑,未来若有灾祸,得以连坐时是否会悔不当初!”

“嘿,瞧着我们将军就这么不受盛京民众待见,连未来不知何人的将军夫人都被咒上两句话了!”

众人听着这一嗓子,忽的都安静下来。

只见一排握刀侍卫规整地沿门而入,只朝着那快嘴先生身后站去,似有逮捕之意。

而最后出来三人,居中昂首挺胸者,浓眉冷目扫视而去,落目在那快嘴先生上。

正当时无人敢再置一声,酒楼内唯剩快嘴先生继续摇扇阔论,“朝堂之上最忌文臣武将两两结势。若一方强得一人之下矣,偏又以强补强,恐早反噬呀。”

“你!”

穆枭抬手,不让身后亲随生事。

酒楼王掌柜亲自接待,笑着作揖道:“不知穆将军大驾光临亲自来取,您要的酒肉都以备好了。”

穆枭身后亲随铁心嘲道:“呵,小小一酒楼,真是卧虎藏龙,天子脚下,也敢公然妄议!”

王掌柜忙得讪笑,赔礼道:“都是些江湖客,我本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将军只当是耳旁风!”

“无碍,请再备一桌上好酒菜,送与那桌客人先。”穆枭转眼看向那快嘴先生。

他胜仗归来,入京不过百天,耳里净是关于他的风雨,虽说夸大其词,但颇为感谢这些无稽之谈,省去他诸多麻烦。

譬如,正好挡桃花。

快嘴先生本就是领了吩咐在此杜撰的。知道眼前人是穆枭,偏又去招惹他,端来两杯薄酒于他跟前。

“早听闻将军好战,又生性酒肉,且杀敌如麻。今日得见,果真不同凡夫俗子,另有武神风采!”

穆枭垂眼,接过饮下,正欲还盏,却被质问:“听闻将军曾折磨东海海盗,捆以倒立,绑于船沿,上下提拉灌入海水,引诱鲨鱼啃噬,直至尸骨无存。”

快嘴先生一言瞬时惊起一阵交头密语,此人不知从何道听途说,竟半真半假,说得有模有样,霎时连穆枭也信了。

只略略瞟见今日在场的还有几位面熟的王公贵人,故作谦逊应下此胡言:“是了,不过一些小手段,让先生见笑了。”

穆枭应答更让在场宾客哗然,众人纷纷垂下眼眸,不敢再看,生怕一有不慎也落入此惨况。

穆枭眼底起了兴致,抬手瞬间,侍卫握刀纷纷上前一步,听候指令。

“请走!我倒想和先生再多谈两句。”快嘴先生被穆枭手下一左一右威视而走。

穆枭将手中酒杯连同饭钱,一并交到王掌柜手里,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多谢,王掌柜。”

穆枭将快嘴先生带回穆府,邀他品茶。

“将军果然勤俭,这陈茶,怕是有几年了。”快嘴先生入宾客坐却丝毫不慌,他快的何止是嘴而已。

穆枭忽的起身作揖,问道:“东海之事,先生如何知晓的?”

快嘴先生持扇点手,笑说:“还以为将军是要堵住我的嘴,没想到是想从我嘴里挖出点什么!”

穆枭礼毕,不绕弯子,“我在东海行事,皆在军船之上,身边乃我亲信,唯有一江湖客献策献计,与其我信他走漏风声,不如信他,就是先生。”

穆枭目光坚定,看向快嘴先生,此人虽乔装易容,但身型声音与他东海的江湖军师确实如出一辙。

快嘴先生叹息笑笑,无奈说道:“将军既已认出我,此番抓我,是为叙旧?”

“先生在为何人做事?”

“不可说。”

“先生为何夸大事实,立我恶名?”

“不可说。”

“那,”穆枭顿了顿,二人四目相对,“春日宴选妻,先生认为我该选谁?”

抱歉长久追更的读者小可爱(扑通,我在此跪下(请听我解释!

文章在改,走向基本不变,但是内容前后期变得有丢丢多,这是我的问题,我一定会补偿各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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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赐婚(一)改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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