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厅堂的路上,云朝芙悄然抬眸,盯着并排走的男子,拿指尖轻戳了戳紧紧牵着她的那只手。
“将军,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添个婢子?”
“晟京里也不全是好人,紫闻身手不错,我不在时,她能护夫人周全。”
云朝芙听了秀眉一弯,抿唇笑了笑,左颊的小酒窝深陷进去,“多谢将军。”
“那将军今日还去军营吗?”
洛君行转过脸,对上自家小娘子那双弯成了月牙儿的明亮眸子,不知怎地,心头微颤,顿了片刻后竟改了主意。
“不去,在书房处理公务。”
“那我陪着将军。”
“嗯。”
于是,刚回府还未顾得上喝口茶的褚七,不得不又快马折回军营,替自家主子收拾了公务,捎回府中。
用过午食,小夫妻携手在院中散会儿步,消了食后,便径直去往书房。洛君行继续处理未完的公务,而云朝芙对好账簿,惯常写起了话本。近日她对府中事务熟悉不少,每日写话本的空闲也渐渐多起来。
写得乏了,抬头眺望窗外片晌,又再看向另一张桌案前。
将军处理公务时也极安静专注,坐得端正,背脊好似不知疲乏,仍旧劲拔笔挺,晚秋的夕晕静静落在他身上,抹去那身清冷淡漠,衬得人竟分外温柔。
云朝芙忍不住托腮看得入神。
其实在很早前,她也曾想过自己的未来夫君是何模样。
她那时想,大抵该和爹娘一样,对方是个与她门当户对、性子温和的谦谦公子。成亲后,夫妇二人意气相倾,共修琴瑟之好。纵使数十年过去,他们雪鬓霜鬟,也依旧能惺惺相惜。
直至赐婚圣旨下来,这些念头才骤然破灭。
事实也正如所料想那样,将军不会与她志同道合,甚至,至今她也没发现二人有何共同喜好。可奇怪的是,她竟渐渐觉得如此也没什么不妥。
将军疼她,尊重她,待她好。
她能理解将军,体贴其不易,懂得他的好。
纵然两人喜好不同,却也能牵着手,看一样的景致。
如此,不也是夫妇吗?
想及此,云朝芙不觉笑意更深,越发觉得这桩亲事合自己的心意。
另一边,自幼习武的洛君行,早已练就一身敏锐洞察力,小娘子毫不遮掩的视线自然也难以不被他所察觉,可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原是想着,这桩强促成的亲事于自己无甚影响。成亲后只要照将士们所提议,他待小娘子好一些,纵然两人并非情投意合,也总不至于委屈了人家。他依旧能专心自己的抱负,小娘子若哪日不想做这将军夫人了,也大可放她离去。
但如今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
不知不觉间,小娘子的一颦一笑都牵系在他心弦上,轻而易举就能将他动摇。就连临行前,考虑最多的也并非如何布兵和攻城,而是他走后,小娘子可会受人欺负?可会怨他去得太久?又可会因许久未见而对他有所疏淡?
他担忧的愈来愈多,难以割舍的也愈来愈多,一时竟不知这是好是坏。
思绪被填得满满,洛君行许久都不曾记起要提笔,直至停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倏地消失,他才猛然回过神,望向窗前。
大抵是乏了,小娘子这会儿已然趴在桌案上熟睡过去。
暗松口气,他再收回视线。这才发觉笔尖的墨汁竟已在文书上洇染开,忙不迭提笔搁到一旁,无奈看着纸上的墨团。
须臾后,洛君行起身到小娘子跟前。看了看她娴静的睡颜,视线又落到铺在桌案、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张上,有些好奇,下意识要去拿,却忽然忆起那日书房的对话,手一顿,又很快收了回去。
她不许他看的。
无奈,洛君行只好随手抽出一本书籍压在纸张上,然后俯身将人横抱起,转身走出了书房。
早上睡得太久,而今睡眠浅,纵然洛君行已足够小心,云朝芙还是在半途就醒了过来。躺在他怀里,久久安静不语。
直至入了寝屋,那人将她轻柔地放到床上,盖好被褥,又替她理好鬓侧睡乱的发丝。
“夫人乏了就再休息片刻,我在书房,有事让人通禀我。”
说罢,洛君行就打算起身。
云朝芙心里头一急,赶忙探出手扯住了他的腰带。后者没个防备,一下子竟被扯着又坐回去。
他看向面含委屈的小娘子。
“都怨将军,我如今睡不着了。”
洛君行默了默,眉宇间漫开一抹愧疚,“那该如何?”
“不知。”
二人相视无言,屋内沉寂了好半晌。
云朝芙才再次开口,轻声问:“我今日穿这身可好看?是特意穿给将军看的。”
闻得这话,洛君行先是惊讶,随即是一股甜滋滋心绪悄悄晕染开。
原来今日穿得这般明艳娇美,仅仅只是为他。
“好看。”他红着耳尖回。
云朝芙却撅起嘴,“可我问了将军才说好看,我不问便不说,将军其实是不是觉得不好看?”
“……”
沉默着不知该如何解释,好一会儿,洛君行才堪堪挤出几个字,“不是,夫人好看。”
看他急得满额都冒出了密密细汗,云朝芙似是得逞般咯咯笑几声。
“那好吧,这次就姑且信将军一回。不过等我下次穿新衣裳,将军要主动说好看才行。”
洛君行暂松口气,满口应下,“好。”
“那将军困不困?”
“不困。”
“哦。”云朝芙漫不经心地拿指尖轻抠起他腰带上的纹案,好半天,突然又问,“将军,白日……行那等事,是不是不太妥当?”
洛君行语噎,愕然良久。
即便他再如何榆木,也听得出她说的那等事是何意,喉结滚了滚,竟觉得有些口干。可那只小手尚扯着他不放,他暂还没法脱身。
“夫人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云朝芙眨了眨眼,一脸好奇,“所以是不是?”
盯着她清亮的眸子,洛君行无奈又好笑,声音沉了沉。
“是,白日宣淫确实不妥。”
“那好吧。”
泄气般轻一叹,云朝芙松开了他的腰带,正打算收回手,突然被另只手抓住,裹进了他滚烫的掌心里。
她诧异地望着男子。
“但这是将军府。”洛君行哑声道,幽邃的眸子里翻腾起炽热,仿若要烧起来一般,“没人敢说不妥。”
言罢,长臂一伸,修长的五指落下了床帐金钩。
他俯身压去,轻吻上那双娇嫩红唇,任扑面的馨香和甜蜜将他裹得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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