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点沐府，看他们是否私下和皇子的人接触。”陆坤缓缓道，神色间有些踌躇。

今日上朝，皇帝问几位皇子周边蛮夷总来骚扰，可有良策？几位皇子回答后，又让旁听的大臣来评论。

大臣们猜不出他的心思，踌躇不定。这时沐辰也就是沐婉晴的父亲，主动上前奏对，虽然花团锦簇赞了众位皇子，但他听的出来，沐辰是偏向三皇子的。

这让他警觉，下朝后他拦下了沐辰。

“岳父大人请留步。”

沐辰依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英伟的青年，他选的好女婿，满意的捋了捋胡须：“是陆坤啊，有何事找老夫？”

陆坤见众人都已走远，正色道：“小婿想问，岳父今日是否是冲动了些？”

“冲动？呵呵～老夫自来喜欢深思熟虑再下结论。”沐辰容色不变。

“是小婿多虑了，您不要见怪。”陆坤一脸歉意的抱拳，暗暗比个手势。

沐辰呵呵一笑，视而不见的点点头，云淡风轻道：“小事尔，不必放在心上，回去吧。”

见人离开，陆坤凝目注视片刻，决心要盯紧沐府。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得的，世人只见功成之人，却不肯低头看看脚下的累累白骨。

而将军府本就站在悬崖边，不能承受无妄之灾。

将军府，外院管事安排好车马，恭恭敬敬送走了夫人一行。

夏末秋初，颜色之气一扫而空，空中飘荡着花香，温润宜人，是个适合出门的好日子。

沐婉晴端坐在马车里，不时掀开车帘看看走到了哪里。

秋露轻笑道：“夫人，才刚出城呢，”

沐婉晴收回手，垂下眼帘接过秋露递过来的热茶：“多话。”

秋露在自个嘴上轻拍一下：“是，奴婢自罚一掌，夫人消气。”她从小柜里拿出一本书，放在夫人身侧：“夫人无聊看会书吧。”

沐婉晴瞪她一眼：“这车晃来晃去，我看了眼晕，你是越发傻了，以后离那个傻妞远一点。”

而傻妞萌萌正在第三辆车里和春雨大眼瞪小眼。

“春雨姐姐，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春雨面无表情道，仍然直直看着她。

“那，你能别看我了吗，我有点害怕。”萌萌鼓起勇气道，她被春雨盯了老半天了，也不说话，好吓人。

春雨眨眨眼：“原来你也会害怕。好啊，你去喊秋露回来陪你，你不是和她最要好嘛？”

萌萌惊讶摇头：“她在夫人那，怎么可能叫回来。”

“没事，我帮你去叫。”春雨说罢就要起身。

萌萌连忙阻止她：“别别！我不需要，你看吧，想看多久看多久。”

春雨慢吞吞的坐回去，抬头直直的看着萌萌：“你说的啊。”

被盯的浑身不自在，萌萌点点头，一点一点转过身子，面对着车厢，开始数车厢里有几根木头。

春雨愕然的看着背对她的身影，气愤的喷出一口气，颓然靠到了车壁上，连个傻子她都欺负不了了。

车轮滚滚，巳时末，一行人到了相国寺门口。跟小沙弥打过招呼，马车直接进到了专门接待女施主的客院。

在定下的院落里停下马车，沐婉晴扶着秋露的手下了车。稍微休整下，就带了几个丫鬟去前面上香。

萌萌跟着夫人老老实实的上香磕头，一番转下来，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上完香正好午时了，庙里有素斋招待这些贵客。沐婉晴带着人回了客院，用过素斋午休后才会离去。

“你们都去玩吧，随意逛逛，让萌萌留下就行了。”

丫头们兴高采烈的应声，不一会就散了。春雨想要留下，也被夫人遣走了。秋露把饭菜摆好，就下去了。

一时除了小院外的几个家丁，室内只剩下沐婉晴和萌萌，还有角落的庄嬷嬷。

萌萌上前给夫人盛了一碗粥，又拿起筷子给夫人布菜，放在夫人面前。

沐婉晴看向她：“好了，你也喝碗粥吧，是不是饿了，我都听到你肚子叫饿的声音了。”

萌萌不好意思的捂住不争气的肚子，看夫人点头，乖乖盛了一碗粥。

庙里的粥不知怎么熬的，香甜软糯，比别人家都好喝，萌萌很快就喝完了，她放下碗用手帕擦擦嘴。

突然觉得眼前有点晕，萌萌使劲眨眨眼，不安道：“夫人，我好像昨天没睡好，有点困。”

“没事，那你去那边矮塌上休息会吧。”

“真的吗？夫人……”萌萌摇摇晃晃的起身，脚步蹒跚的往外走，马上就要走到矮塌前了，撑不住彻底睡了过去。

等她睁开眼睛，已经是申时了。

猛然从矮塌上爬起来，萌萌抬头看过去，见角落里庄嬷嬷板着脸看过来，才束手束脚的站好。

偷偷揉揉压的有些僵硬的右腿，萌萌轻声问：“嬷嬷，我睡了多久了，夫人呢？”

“贪睡成你这个样子，也是难得。也就夫人惯着你。”庄嬷嬷冷声说道。

心虚的低下头，萌萌也想不通怎么就一下睡过去了，还睡了这么久，看外面天色都昏暗了。

“夫人马上回来，你收拾下，一会就回府。”庄嬷嬷重新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轻手轻脚的擦擦脸，让自己清醒些。果然不久夫人就进来了，吩咐管事启程回府。

一路无话。

回来后，丫鬟们都散了，萌萌也回了小院。

她脚步轻快的走进小院，巡视她的小花园，却瞬间惊白了脸。

地上全是凌乱的脚印，小白被踩扁了，小紫花都不见了。地上的脚印小巧玲珑肯定是个小丫头，还是个特别让人讨厌的丫头。

愤愤的皱眉，萌萌蹲下身体，轻手轻脚的把花梗扶正，用小树枝撑好，还好，好好照顾还能活过来。

一株一株把被踩到的花扶好，萌萌心疼的眼里都是泪花，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有什么冲她来，干什么弄成这个样子。

弄完后她连忙去看墙角的大缸，里面的荷花是她的大宝贝，她还绣了好多荷花的手帕呢。

“啊！我的花！”

墙角一片狼藉，只剩下一个缸底光秃秃的立在那儿，散落了一地的碎块，周围泥水斑驳，难以下脚。

“我的……”萌萌脸都白了，她快步走过去，一脚踩进泥泞里，蹲下仔细翻找那些碎片。

荷花的枝叶全被压在了泥里，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扒开，发现根茎都被砸断了，救不活了。

*

陆坤进来后就看到萌萌背对他蹲在地上发呆，裙角垂落在地上泥泞里。

“怎么了？这是什么坏了？”他很久没来了，对那个地方放了什么，没什么印象。

上前两步，发现萌萌手里捧着两节断开的根茎，嘴唇紧紧抿着，神色紧绷。

她低声道：“我的花，被人害死了。”

“谁跟你的花过不去，真是无聊，没事，你再重新种就是了。”陆坤淡淡安慰她，一点小事，至于这么大反应。

“死了就是死了，是可以随随便便被替代的吗？”萌萌抬头看向他，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那是不是萌萌死了，可以再找一个和萌萌长的一样的，来代替萌萌？”

她疑惑道：“可我还是死了啊！”

“小丫头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陆坤眉心一皱，真是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当然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能随便被替代。但，一朵花，至于吗？

看她眸中含泪，双拳紧握，却忍着不哭出来。陆坤迟疑开口：“不然，我去查查看，是谁这么坏心。”

“不要，我要自己查。”

“真不要？”陆坤怀疑这丫头能不能查到什么，别被人三两句哄过去。

“不用你帮忙。”萌萌肯定点头。

“那……”陆坤侧头看到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先让她自己查查看吧。

“那我先走了，你继续吧。”陆坤起步离开，回头看仍蹲在地上的小丫头，无奈的摇摇头。

走出过道，等在外面的文武走过来施礼：“将军，有消息了。”

陆坤收起脸上轻松的笑意，一甩袖大步往前走：“回书房。”

将军府外书房，陆坤负手而立，遥望着窗外。

“将军，刚才收到的消息。”正武惊疑不定的停到陆坤身后，这些讯息都是由他汇总的，所以他是第一个知道的。

“说。”陆坤沉稳道，能查到什么他心里是有些想法的。

正武小心的观察他的脸色，战战兢兢道：“是，是夫人……”

“什么？！”陆坤猛然转身，凌厉的目光如利剑飞射过来，让面对他的文武禁不住倒退了两步。

另一头，沐婉晴已经回了主院，卸下发间的珠钗，将发髻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