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黄，正是平常吃晚饭的时辰了。萌萌对丫丫摇头说自己吃了糕点不饿，看着她沉默的回了房间。

她不知该怎么劝说，找到亲人是天大的好事，为什么丫丫反而没什么精神呢。也许是发生的太突然了，需要时间接受吧。

萌萌在屋里坐下，拿出小箱子里的蔷薇水把玩。仔细看瓶身跟她以前在夫人那见过的是有差别的，并没有那么精致的花纹。也是，真正的蔷薇水是从大食而来，除了上供所用，所剩了了，怎么可能随便拿出来送人。

打开瓶塞轻轻一嗅，芳香浓郁仿佛置身花海。萌萌轻轻挑眉，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只是不知香味能维持多久。

“嘤嘤嘤～”点点闻到香味小跑过来，围着她的腿打转，两只前爪搭在她腿上把黑黑的小鼻头往前凑了凑，随后“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把自己吓了一跳。

“哈哈哈，活该，让你非要往上凑。”这小家伙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萌萌哈哈大笑。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点点起身一溜烟跑出去。

萌萌往外看一眼，收好玻璃瓶，把小箱子放在角落，不知是谁来了。

她起身来到院门前，“这么晚了，是谁啊？”

院门外唐嬷嬷往左右看了看，小巷空无一人，听到萌萌的声音她脸上一乐，慢声道：“不开门我可走了！”

“嬷嬷！”萌萌惊喜的快速打开院门，看着站在门前的嬷嬷，越出门槛扑了上去。

“嬷嬷，嬷嬷你怎么才来！”紧紧的抱住嬷嬷的腰，萌萌把脸蛋蹭来蹭去的抱怨，她自己住在这也会怕的嘛。

嬷嬷笑呵呵的摸摸她后脑勺，“好了好了，乖，别撒娇了，多大人了，也不怕人笑话。”

拖着抱着她不松手的萌萌进了院子，回身关好院门，嬷嬷用手点点她额头：“给我松开，我要喘不过气了！哎呦，这还有条小狗呢。”

点点好奇的看着主人挂在来人身上，虽然看着奇奇怪怪的，但没感觉有什么危险，它就安然的蹲在地上没有叫。

扁着嘴松开手，拉着衣袖把人带进内室坐下。萌萌靠坐在嬷嬷腿上，拉着手不肯放开。

“怎么了，是受什么委屈了？”唐嬷嬷低头担忧的看着她，是不是不该把她自己留在这。

萌萌摇头：“高大哥很照顾我，还带了东西给我。丫丫也很乖。”见嬷嬷皱眉看了眼周围。萌萌赶紧解释道：“丫丫今天不舒服，我让她待在房间了，她平时很勤快的。”

唐嬷嬷放下心来，“院子里的花和菜是你种的？”出来才多久都会照顾自己了。

“我和丫丫一起种的，我一会做饭给你吃吧！”萌萌下巴微微翘着，一副就等着夸奖的样子。

嬷嬷失笑的点点头：“萌萌真厉害，做的饭也一定很好吃。”

两人靠在一起说了会悄悄话，之后萌萌揪着嬷嬷的衣角绕来绕去，嬷嬷撇她一眼：“想问什么？”

“夫人和将军他们……”

嬷嬷瞪她一眼：“他们能怎么样，被好好伺候着。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别管不相干的人。”

府里的气氛最近缓和了一些，前院后院互不相干，丫鬟们都渐渐放松下来。但她却不看好，这联姻又不是只有两人的事，平静不了多久的。

又说了一会话，两人静静的倚靠在一起，心里满足又熨帖。嬷嬷把萌萌当自己亲生女儿疼爱，看到她好好的，心里比吃了蜜都都甜。

咦，这香味？“屋里好香，你哪来的香露？可不能乱花钱！”嬷嬷在萌萌背上轻拍一下，普通人家可买不起香露。

萌萌不满的嘟嘴，起身去拿了小箱子过来，打开拿出玻璃瓶给嬷嬷看。

“是一位小姐送的，我可没钱去买。”萌萌解释道，又嘀嘀咕咕说了去山庄的事，只说了景色有多美，没有提到发生的事。那是丫丫的私事，她觉得还是不提了。

嬷嬷放下玻璃瓶：“常家，我好像听说过，真正的蔷薇水从大食而来，数量稀少，很多人欲求而无门。之后就有人用我们本地的花朵仿制，很是受人追捧。”

“而常家，是比较出名的一个。这个不叫蔷薇水，他们给它起名木樨清露。”

萌萌点头，这个名字才符合她们的审美，原来那个名字太难听了，完全没有美感。

这时点点溜溜达达的跑进来，好奇的看了嬷嬷一眼，就在萌萌绣鞋旁转来转去。

“怎么了？”萌萌低头看过去，看着小家伙很是烦躁的样子。

点点歪着小脑袋看着她，小舌头舔舔自己毛茸茸嘴边。

萌萌恍然大悟，这是饿了吧。她抬头往外看一眼，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嬷嬷，我去做饭，你留下吃饭吧？”

“不了，我该回去了。”嬷嬷也才发现天都黑了。她感觉秋露那丫头总是盯着她，让她心里很不安，不能多留下去了。

“嬷嬷……”萌萌很舍不得她走，“你什么时候出府，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学会做饭了，绣的手帕都能卖钱了！”

唐嬷嬷鼻子一酸，“很快了，等我出来，我们娘俩就住在一起，不用你做饭，你做饭能有我做的好吃吗！”

萌萌破涕一笑，这时候还要念叨她一句。送嬷嬷出了院门，看她越走越远，萌萌难过的垂下眼，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慢吞吞的关上门。

翌日，一大早就有人来敲门，那时两人刚吃完早饭。丫丫正在厨房收拾条案。

萌萌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昨日嬷嬷还高兴的说她长肉了，可她不想长胖啊。

“谁啊？”

“萌萌是我，春雨。”

萌萌打开院门，春雨头上包着布巾，穿着一身破旧却整洁的褐色短打，袖口紧束是为了干活方便。

“春雨姐你来了，快进来。”萌萌忙让她进来，“怎么没带着孩子，上次见那么可爱。”

春雨笑笑轻声道：“在她姥姥家呢，我是在附近刚干完活，待一会就走。”

萌萌让她进屋，她不肯，说自己身上脏，就不进去了。看到花圃旁边有个小圆桌，和两个小圆凳，她示意去那里说。

刚在圆凳上坐下，丫丫收拾好也出来了，见来了客人，忙倒了两杯茶过来。

“谢谢，”春雨接过来道一声谢，丫丫又给姑娘端一杯茶，眼神示意说看看人家多温柔。萌萌瞪她一眼，看来是精神多了，都敢笑话她了。

“你回屋去吧，这里不麻烦你了。”萌萌撇她一眼，玩去吧你。

“你们感情真好。”春雨看着离开的丫丫，她刚进沐府时比这丫头小的多。和几个同岁的小丫头同吃同睡，一起玩耍，很是亲密。可惜……

她淡淡垂下眼，转过话题：“萌萌这是你家，怎么只有你自己住吗？”

萌萌摇头：“这是嬷嬷的家，嬷嬷收了我做干女儿，她过段时间就过来和我一起住。”

春雨一个字都不信，什么嬷嬷，不是将军给你买的宅子？她随口道：“你给她养老？那你不嫁人了？”

萌萌反问她：“不嫁又怎么了，我也能活的好好的。”

“别傻了，你们现在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才觉得简单。”春雨嗤笑，见萌萌一脸不服气，她继续道：“万一有一个人生病了，摔着了？钱哗哗哗就出去了，没几天就没钱了。你出去干活挣钱，把她一个留家里？”

“都不用等到那时候，你现在是有之前攒的钱，但只出不入，很快就会花没。我知道你可以卖手帕，但再厉害的绣娘也不能只靠绣手帕养活一个家！”

萌萌被怼的无话可说，不是她服气了，而且她不懂的太多，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春雨有些搞不清状况，她试探道：“我前两天好像在这里看见将军了？”

见萌萌一脸疑惑的看她，却没有接话。她改口道：“我记错了，是前两天看见你送一个男人出去，那是谁？”她这几天一直盯着，没见有第二个男人出现过。

“你说石头哥哥？你看见他了？”萌萌立时露出一个笑脸，石头哥哥说下次还会带好吃的，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春雨暗暗鄙夷，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还说什么不嫁人。面上却笑的越发温柔：“石头哥哥？他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萌萌连连点头：“对我特别好，又勤快又贴心，我伤心了还会安慰我。还记得给我带我喜欢的东西。”

“那你怎么不嫁给他？！”春雨直接打断她，真是听不下去，将军对她有这么好？却连自己是谁都认不出来！

“嫁给他？”萌萌没有想过，她就没想过要嫁人。“他那么好，我配不上他。”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娶你，也许他对你好就是想要娶你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那么温柔体贴，单纯善良，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春雨蛊惑道，“你们天生一对，注定要在一起！”

萌萌被说的思绪混乱，晕晕乎乎的不知什么时候春雨离开了。丫丫正坐在她面前，“人家说的对啊，你还是要嫁人的，而且一定要嫁给对自己好的人。你也要主动一点啊，姑爷人挺好的，要抓住！”比个加油的手势，丫丫回了房间。

萌萌坐着继续发呆，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粉色，娇嫩欲滴。

*

过后几天，常家数次派人来送东西，常馨也来了两次，和两人分别聊了聊，丫丫明显动摇了。

晚上吃过饭，两人对坐着，萌萌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丫丫疑惑的接过去打开，卖身契三个大字明晃晃的印入眼睛，刺痛了她的心。当初是怀了怎样绝望无奈的心情签下，现在？

萌萌让她看清后，一把拿过来，另一只手打开灯罩，把卖身契放在烛火上方，纸张马上被点燃了。

拍拍手萌萌起身离开，“好了，明天高高兴兴的跟她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