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若有所思地想了下:“除了把我叫得有点老,但听着却像被叫大哥一样,有这么多小弟,换做是你你不高兴啊。”阑夜看姜黎无所谓便也不再多问,他只是怕姜黎会不喜欢。
浅云端着一张绣着鸳鸯图案的新棉被,红绸喜气洋洋,“嫂子,这是我哥哥送来的,说是要和你白头偕老。”浅云一脸严肃,她来到床边,为姜黎铺床。
阑夜因为听见浅云的话倒是有些不自在,他挠了挠脖子缓解尴尬,“你还害羞了,你害羞什么呀。”姜黎第一次看见阑夜耳根子红,觉得十分有趣,就想打趣他几句。
“咳咳……我去找陈达,他说同我有话要讲。”阑夜说着,风风火火地走掉。
浅云自从知道姜黎是郡主之后,对她倒是多了几分敬意,她只是个普通百姓,她以为姜黎会是那种娇柔傲慢的女子,可如今看来,看来完全是她多虑了,她怕姜黎在这里待着憋屈,便主动要求带她在寨子里转转。
姜黎让浅云贴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什么?你和他……?”浅云还未说完,姜黎赶忙一把捂住她的嘴,浅云眼睛瞪得老大。
“先保密哦。”浅云听到后点了点头,随即就带着姜黎出门,姜黎跟在浅云身后朝寨子深处走去,那是一条狭长的小道,两旁都种满了月季花,穿过小道视野一下变得开阔,寨子深处住着许多以前陈家村的村民。
他们在这里安居乐业,一片祥和,不用给任何人交税,像是桃花源记中写的那般,过着自由平等的生活,姜黎拉住浅云,指着不远处的村民问道:“他们是在干嘛?”
“他们呀,是在撒水稻的种子,现在这个时节正是种水稻的绝好时期。”虽然姜黎认得稻草,却不知水稻是怎样生长的,她颇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光着脚在农田里干活。
看了一会儿,她也学着村民的样子,将自己的两只袖子挽起来,卷起裙边,走了过去,从一个老妇那里拿了一把发了芽的稻谷,脱掉自己的鞋子随他们一并干起活来。
当姜黎的脚刚碰到稻田中的淤泥时,她的内心是有些不情愿的,可她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笑脸盈盈地对着老妇,老妇教她如何撒种,她倒是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浅云见状,也一同下来帮她。
以往姜黎吃饭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这些粮食蔬菜是从哪里来的,这一刻她明白了每个人活着都是有他存在的意义,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需要人去做的。
姜黎和浅云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她自认为自己体质一向不错,也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就与这些村民打成一片,田间还有小孩子在嬉戏玩耍,姜黎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阑夜和陈达互相讨教切磋了一阵,也准备去村子里看看,一过来就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她有些笨拙的动作让人忍俊不禁,可看见她肆意大笑的快乐模样,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更好了。
笑语嫣然间姜黎回头看到了站在田埂上的阑夜,伸出一只沾满泥的手冲他挥了挥,叫他一并过来,“大哥还不快去,大嫂叫你呢。”陈达打趣地说道。
二人和村民们一直干到下午,姜黎又向村民们讨教了种水稻需要做些什么,有哪些准备工作,这些水稻发芽的过程,她才知道水稻种下去第三天就可以长出幼苗,直呼神奇。
这时去替老人打水的阑夜也过来了,姜黎看到他脸上沾了泥点,走上前去伸出手帮他擦掉,这一刻阑夜低头刚好对上姜黎的目光,她急忙收回自己的手。
气氛忽然有些暧昧,姜黎立马收回了手,她的耳根莫名发烫,弯腰捡起自己的鞋就跑开了,阑夜看着她的背影,心比往常跳得快了一拍,刚才那样,两个人就像是普通的夫妻一般。
浅云看在眼中,默默吐槽,“还说两个人之间没什么,谁信呀。”
三人在一个老妇家里吃过晚饭,姜黎吃力地咬着饼子,这么硬的干粮她确实没吃过,放在以前给她,她会立马丢到地上,并且会训斥别人给她的是什么玩意儿,现在她吃起来格外地香,人果然还是要劳动。
直到太阳偏西,三个人才从老妇家走出来,浅云说:“其实我哥哥做饭也特别好吃,他以前还做,现在他不做了,原本说学好厨艺做给我未来的嫂子,这些年,他照顾着陈家村的人,也一直没有成家。”
“那他可有喜欢的人?”姜黎追问道。
“有是有,但他后来觉得自己干的这些事情比较危险,不想连累她,而且他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配不上那姑娘。”浅云有些失落地说道,“我也很希望我哥能成家。”
姜黎听完,撇撇嘴,“爱没有谁比谁高等,爱是可以打破所有的规则,如果总是畏首畏尾,这就不是爱了。”她拉住浅云的手告诉她,“如果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那多可惜呀。”
浅云听完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找我哥。”说罢她急匆匆地走了。
姜黎看着天空已经布满晚霞,夕阳将整个山坡染上了淡淡的金黄,美不胜收。她站在崎岖的小道上,回望远处的景象,忽然就想到了一首诗词—— 江南暮云千叠,青山万丈红尘醉。春暖柳枝梢头,夏虫叽叽鸣声声。秋风瑟瑟雨霏霏,冬雪纷飞梅花寒。
这样的四季,究竟是怎样的四季,春生秋落,都因为身边的人才会有趣,明天她就要继续启程去皇陵了,以后这样的景象,她再也看不到了,“阑夜,你说,是不是所有地方的夕阳,都是这样美。”
阑夜嗯了一声,其实他想说,自己看过任何一天的夕阳,都没有今天的美。
“阑夜,倘若有来世,我不要做郡主了,我想做一只燕子,寒来暑往,南北迁徙,去自己没去过的地方,看云卷云舒,自由自在。”她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满是不甘,她一直无法开口告诉阑夜她为何要去守皇陵,就算去了,也不会改变她要远嫁的命运。
“好,我陪你。”阑夜声线恍如琴音,拨在了姜黎心上。
“咱们……”姜黎还未说完,阑夜倏忽察觉到危险,上前一大步拉住姜黎的胳膊。
“别动。”他语气干脆,姜黎有些不明所以停下脚步,紧张地回头看向阑夜,“有蛇。”姜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条黑色银边的蛇在三步之外,身上的鳞片被霞光照的闪烁着亮光。
“哎呀我当什么呢,我小时候养……啊!”姜黎刚想说小时候养过蛇,觉得蛇没什么大不了,谁知她不听劝,一只脚已经向前迈去,那黑蛇顿感危机,朝着姜黎的小腿就扑上来,十分迅疾,根本不给人反应你的机会,阑夜急忙折断旁边一根树枝打在蛇七寸的位置。
转而立马关切地蹲下撩开姜黎的裙摆,深紫色的两个创口有血流下。
疼痛感从创口处传来,姜黎有些害怕,阑夜即刻一把横抱起姜黎,一路小跑回房将她放在床榻上,急切又有些怒意地跟她说:“别动,这蛇有毒,这在乡下叫三日散,被咬中毒,三日浑身瘫软无力,伴随高烧。”
“啊!那我会死吗?我以前养的蛇是没有牙齿的,我以为……想必是人家将牙齿拔掉卖给我的。”姜黎有些担忧地盯着自己已经微微肿起的小腿,她可不想死,虽然她常常把不自由毋宁死挂在嘴边,却是比谁都爱惜生命。
“不会。”阑夜说完便将嘴覆了上去。
“你干嘛,你……你个登徒子……”姜黎嘴上叫着想让他停下来。
“我要帮你把蛇毒吸出来。”阑夜也不顾姜黎的阻拦,不停地吮吸着她创口里的毒液。
“你这个傻子,那你替我吸,岂不是自己也得中毒,我大不了在马车里躺上三天,可你……”她说不下去了,她眼角有些湿润,他们非亲非故,阑夜却几次不顾自己安危,事事为她着想为她出头。
姜黎缓缓伸出手,抚摸上阑夜的背,阑夜感受着她掌心渗透而来的温度,身体猛的僵住,片刻后,直到吸出的血是红色的后,阑夜才停下,他从自己衣角扯下一条灰色的布,替姜黎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你休息吧。”随即他替姜黎把鞋脱下退了出去,一个人到门口席地而坐,姜黎看着他粗略的包扎,抚摸着伤口,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起身试图透过窗子看看阑夜,却什么都没看到。
月亮清冷高悬,四周万籁俱寂,以往能在府中听到的蝉鸣都消失了,姜黎有些困累,毒并未全部解除,她还是叫来了阑夜,告诉他自己没事儿,让他也早点回去休息。
阑夜应允了,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为何本要睡着,刚才却有些心慌,他担忧地翻身而起,又走到姜黎的窗口前往里瞧了瞧,她睡得很熟。
便放心了,阑夜仰头看向星空,星光照耀着大地,却也驱逐不走夜色中清凉,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也回去休息。
翌日清晨,姜黎醒来,喝了一些水,小腿的肿胀已经消散,阑夜早早站在外面等她,二人与陈达一家用过早膳,带了些干粮就告别了,临走前陈达跟阑夜说:“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哥,昨日教的很是受用,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兄弟,只需通个信,我们一定生死相随。”
姜黎看着二人的表情,上了马车后,狐疑地掀开帘子问阑夜:“昨天你们都聊什么了,我看他对你很是仰慕,都要生死相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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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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