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离场后,已经开始有不少客人在对千予的身份窃窃私语。
不过恰在此时,南溪王登场,那些议论声也因他的一路进场而静匿。压轴出场的是皇后与钱家,皇帝因为公务没有来,皇后出面也是排场。
皇后来的时候给千予带了很多好东西,收拾衣服好几箱子,在众人行礼之后,她之前上前拉住千予的手,感谢她救了自己的外甥女,还让钱冰润上前,叫千予姐姐。
“姐姐。”钱冰润感激道,昨日她被打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扛着,挣扎中又被那人给打晕了。现在府上已经调查清楚,是新来的一个马夫,他抢了他人的户籍,用别人的身份进了燕阳。
就在今天一早,那老屠夫幼子的尸体在燕阳郊外被找到。
皇后来了场面是热闹的,很多人都羡慕地看着千予,但她并没有很激动,反而话少的很,人家问一句她答一句。
皇后倒是喜欢这样安静的姑娘,因为她见过很多为了讨好自己而找话的贵妇,反而她们挑起的问题,她觉得聒噪。
倒是这个千予,可真是有趣,救了自己外甥女,昨夜也没有抢着去观赏台领赏,反而悄无声息地回来。
王氏在后面看到被皇后牵着,钱冰润围着的千予,心里窝囊的很,再看一眼一旁望着千予似笑非笑的南溪王,气的牙痒痒。
“你也上前去说几句,祝贺宋千予的话!”王氏推了一旁的女儿一把,宋缈苒瞥了她一眼,摇头走开了。
“你干什么去!”王氏压低声音喊道,宋缈苒哼了一声:“祖母都没上去说两句,哪里轮得到咱们。要去您去,我可不想芳菲园的事情重演。”
“你——”王氏想骂人,可周围已经有几个客人注意到这边了,看着宋缈苒潇洒地离去,她袖中的拳头紧握,但也只能强笑应对周围人的目光。
柳溪兮看着钱府送来的那些账册,气得都仍在了地上。
她刚谈妥了卖家,因为燕阳最近发生的事情,这宅子有些贬值,两万两买的不到半月就降价到了一万八千两,其实可以再谈谈,但是她急着出手,所以就没跟对方还价。
卖宅子的钱,钱彬肆带来的那些私库,还有自己从柳家带过来的东西,加起来也有十几万两,这够她在保庄风生水起。
可偏偏就在她开心地数钱的时候,钱家居然过来问她要钱。
而且还是风风火火地过来要钱,甚至带了衙役,说是报了官。
说辞也是有理有据,说钱家的酒楼、茶馆、首饰铺等产业,对于钱家人是不收钱的,但会记在账上,好让账房判断盈亏。不仅钱家,钱彬肆这些年来还光顾了很多场所,都是记得钱府的账,每年由钱家的账房结清一次。
钱彬肆现在已与钱府断绝了关系,又身无分文地去了润天山当和尚,钱家等于白养了这个儿子。
这些年钱家养育他的钱不需要他还,但自他年满十六之后,除府上生活开销之外的花费,得还到钱府。
夫妻本是一体,柳溪兮又得了钱彬肆的聘礼和新购置的宅子,那这些年钱钱彬肆花的钱就该由他的妻子柳氏来还。
柳溪兮本以为这账册应该不多,因为钱家来的人说都是钱彬肆十六岁之后的账,而且府上的花销不算,那就顶个两三万的事。
虽然不甘心,但有官差在,也只能忍一口气,毕竟钱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自己又是个被逐出家门的,官差自然更给钱家面子。
所以她就接了过来,让对方过两天来拿钱,可哪里知道,那册子打开一开,密密麻麻。
“澜武二年正月初五珍馐园举办诗词会,八珍中炮豚、捣珍、熬珍、渍珍等原材去零头,白银120两,点心茶水白银30两。共计本金白银150两。”
“澜武二年正月十六曲艺坊包场,宴请四方友人,曲艺坊问账房要账白银563两。”
“澜武二年正月二十三汇武坊包场,举办比武大会,汇武场要账白银852两,比武大赛出现摔马、误伤等事故,随行大夫问诊费、医药费白银67两。”
“澜武二年二月初三松鹤楼文会宴,松鹤楼要账白银963两。”
……
看了三页柳溪兮就看不下去了,因为还没过半年,这账单就有接近两万。这钱彬肆也太奢侈了些,澜武二年,她还在恩泽寺吃素,他居然过得如此潇洒。
不行,这些钱又没花在她身上,凭什么她来还?自己就与他做了一夜的夫妻,就得给他擦屁股,本以为赚了一笔,结果连本带利都得还回去。
想到这里,柳溪兮艳丽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意,望着地上被自己丢的七零八落的相册,她唤来了红袖、添香。
“红袖你先去钱府说,这笔钱数量太大,我没有现银,需要抵当物品凑齐数目,至少五个时日。”柳溪兮如有所思道,红袖点头,领命出去了。这会柳溪兮又望着添香。
“你去找两个人,一个人给陈知效带口信,说我要与他见一面,再找个人去威远侯府,找到何大少爷,说彬肆在出家前,有话托我给他交代。”柳溪兮吩咐,添香领命,也随即小跑了出去。
千予的认亲宴是极为热闹的。
皇后娘娘与宋氏女眷一桌,南溪王与宋氏男性一桌,有皇后娘娘撑场,王氏也掀不起风浪。不过看着皇后娘娘对千予有说有笑,却看都不看一眼自己的模样,王氏恨的牙痒痒。
宴席结束,她就离开了会场。
香墨跟在王氏身后,脸色跟王氏一样难看,倒是刘嬷嬷,她早就认清了局势,大小姐都被封为郡主了,身份摆在那里,她们该更为老实才对。
“夫人,您去荷园之前,让我办的事情,还要不要继续?”香墨提醒,刘嬷嬷一听,两眼一瞪,不敢相信,正欲骂香墨一顿,哪知夫人听了她的话,脚步一顿,居然还允了。
“继续,不过要在将军回启程回北疆后。”王氏咬牙道,手里的帕子也往后甩了一下,刘嬷嬷听此,心里在掉泪,于是上前劝阻。
“夫人,大小姐现在是宁平郡主,咱们见了她还问安,您——”
“刘嬷嬷,你是不是看她有了身份,没了胆子。既然是夫人的人,就得一辈子为夫人赴汤蹈火,你要是害怕,不敢,可别拖累我们。”香墨义正言辞地打断了刘嬷嬷,还一脸的鄙夷与嫌弃。
刘嬷嬷看着她那小人得势的样子,恨不得一巴掌把她甩清醒,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做的,但是手刚抬起来,王氏就喝止住了。
“刘嬷嬷!”王氏喊道,失望的眼神流露了出来。
最近她诸事不顺,女儿和她反目,就连一直信任的嬷嬷也跟她唱反调。不能和她齐心,那她还如何办事,只会给她添堵,想到这里,王氏冷冷地开了口。
“你是伺候我的,该让我称心如意才是。自从宋千予进了门,我的决定你就从未支持过。既如此,你以后就别跟着我了。我会跟管家说把你调去后厨,给人打下手。”
王氏说完拂袖离去,跟在她身后的香墨回头,小人得志的笑容无比刺眼。
宴会结束之后,宋清冕被父亲拉着找太师府的几个学者说文章去了,宋清辰则被宋淼昊拉着去了别地,宋清歌望着和祖母一起与众人寒暄的姐姐,笑了笑,真心为姐姐感到开心。
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宋清歌接过达礼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和手,正欲离开,就被突然蹿出来的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清歌小姐,好久不见。”陈知效突然出现,笑的灿烂,他的目光落在宋清歌身上,眸光过于贪婪,好似像吸收她的全部光芒一般。
宋清歌想起了前几日花焰会那晚,这男子拿着锦盒,在大庭广众下唤自己时的场景,温柔的模样瞬间不在。
她没有搭理陈知效,甚至不屑再看他,直接扭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知书、达礼直到小姐不想与这男子交流,便在陈知效还要凑上来的时候,及时阻拦。
“陈少爷,我们小姐身体不适,还请不要打搅。”知书道,可陈知效根本就没听进去,而是不满地推开了她。
“清歌小姐可没说让我不要打搅,你个丫鬟少用自己主子的名义乱说。”陈知效呵斥,推开两人阻拦的手,就直接跑着跟了过去。
宋清歌没走两步又被纠缠,回头看了一眼被陈知效推得踉跄了一把,才刚刚站稳的知书和达礼很是生气,便道:“陈公子,请不要跟着我。”
难得愠怒,宋清歌白皙的脸颊瞬间通红,眼里也冒着火光,但这一幕在陈知效眼里只觉得可爱,特别是她通红的脸蛋,只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清歌,你含羞了。你放心,我跟着你,就是想与你说几句话。”
陈知效“含羞”的两字让宋清歌很是无语,她何时害羞了?但此时她也知道和这种人是说不清楚的,所以就开始搜寻会场上能提供一点帮助的人,但她刚抬眼,就见到方家姊妹正快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陈知效,你干什么呢?”方菲棠不悦地出现,挡在了宋清歌面前,指着陈知效的鼻子:“你看你把清歌姐姐气的。”
“我没有气她,我是——”陈知效解释,可方斐陵却打断施法,朝着不远处正在和同僚热络的陈大人,大喊:“陈大人,知效在这里!”
果真,不远处的陈大人在听到呼喊后,本还都是笑容的脸黯淡了下去,双眼如炬,灼热的目光落在了儿子身上,跟在陈大人身边的许叔明白过来,匆匆往这边赶。
陈知效知道自己没好事了,便也顾不得宋清歌,抱歉地看着她:“下次我再找你。”
他说完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而这边宋清歌看着陈知效狼狈地离开,心中祈祷以后别再找自己,但脸上的阴霾终于舒展开来。
“谢谢二位。”宋清歌道谢,看了一眼两人。
方斐陵从刚才就在看她,也是他把妹妹拉过来的,可突然与她对视,他害怕自己暴露的热情会让她像讨厌陈知效一样讨厌自己,只能心虚让他仓促地别开了眼睛。
不过方菲棠没一点事,她觉得宋清歌好看,所以一直看,听她如此客气,更是没所谓地摆了摆手:“那是我们应该做的。”
她说完冲宋清歌调皮地笑了笑:“我母亲与父亲都在应酬交际,我与哥哥等着他们很是无聊,清歌姐姐能带我们逛逛吗?”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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