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大地,寒风侵袭,树叶低鸣,屋内却是一片静谧。
暖黄的烛光微微摇动,偶尔爆出一声轻响。
符瑜璟捏着白子,举旗不定。
叶棋安把目光倾注在她的手指上。
要不……下这?
符瑜璟迟疑着把手停留在棋盘上的某处。
叶棋安紧张得攥住了手帕。
符瑜璟把手收回来,又换了个地方欲下。
叶棋安捏紧糕点散落了一衣裙的点心渣。
符瑜璟作沉思状,又把手收回来。
最终,这颗白子落下。
叶棋安松了一口气,极快得跟着下了一颗子。
符瑜璟刚想吐出去的一口气又堵在胸口,脑子那根筋突突得跳了起来。
这可怎么下啊。
符瑜璟从叶棋安偷偷看棋谱的时候就大致猜到了她家夫人棋艺应当是不算好,但是她夫人既然自己夸了海口,她怎么都得给点面子。
双方你来我往有输有赢多好?!
符瑜璟本来都这样想好了,她输半子,让叶棋安赢,她自己也不难看。
奈何她夫人下棋是真的特别……一般,顾头不顾尾,还自己断自己的后路。
她让起来都好难。
叶棋安心安理得的咬了一口糕点,看着符瑜璟拧眉沉思的样子,心里竟奇异般涌起一些得意。
没想到下棋水平差也能把符小将军愁成这样。
符瑜璟再次落子,断了自己的生路。
她不行了,输多少子都可以,无论如何要尽快结束这盘折磨人的棋局了。
叶棋安也大发慈悲般得“看出”了她的漏洞。
最终,叶棋安还是“险胜”符瑜璟。
符瑜璟心底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夫人棋艺确实是不错,为夫输了。”符瑜璟笑得半点也不勉强,坦然又自在得夸赞叶棋安。
“那要再来一局吗?”叶棋安把棋子捡回来,抬头高兴得问符瑜璟。
符瑜璟面对他亮的出奇的眼睛,喉咙发干,忍不住身体向后倾,半靠在塌上,“下次吧,今天太晚了,还是先休息,下次有空再陪你下。”
“好吧。”叶棋安遗憾得点点头。
棋盘撤下去,两人各自去沐浴洗漱。
叶棋安坐在梳妆桌前卸掉头上的配饰,任由云笙给他抹一层又一层的不知名物体。
等他弄完洗好澡,整个人都彻底轻快下来时候,符瑜璟已经写好了一篇大字。
符瑜璟旁边还新加了一个条案,想来……应该是给他准备的?
叶棋安走过去,符瑜璟正好搁下笔,等着墨迹干透。
“夫人要练字吗?”符瑜璟看叶棋安过来,吩咐人裁纸磨墨。
“好啊。”叶棋安已经钻研过砚安的字,自信自己不会再露出破绽了。
符瑜璟看他进入了练字的状态,才提起笔,随意得说了一声。
“过两日我带你去看祖父,祖父想见见你。”
叶棋安捏笔的手微微一抖,险些坏了一篇字。
“祖父?”符老将军符博远?要见他?
作为凤朝人,叶棋安怎么会不知道符老将军。
符老将军跟着先帝一手打下了江山,平生杀敌无数,英勇善战,前些年镇守边疆,一次又一次得击退了边境的侵扰,说是凤朝的战神也不为过。
叶棋安听过很多符老将军的事迹,也极其景仰符老将军。
如今他却伪装身份,怀着目的嫁给了符老将军唯一的孙子。
叶棋安心里很虚。
“是啊,你是符家孙媳,总要见见他老人家的。”符瑜璟说,“后日晚膳后我和你一起去见祖父。”
“好。”叶棋安只得答应下来。
“不用怕的,祖父平日里很温和。”符瑜璟安慰他。
叶棋安已经在思索那天应该如何说话如何行事了。
“我明日就要去军营练兵,不在家陪你了。”本来符小将军是有七日婚假的,但是近期边境不是很太平,符父回京述职过不了多久就要走,她可能也会要跟着去战场,于是她的假期一下子就缩短到了三天。
正好她母亲也要教她夫人一些规矩,她在不在都无所谓的,符瑜璟放心得决定明日就去销假。
“明日吗?”叶棋安惊讶,婚假怎么会这么短呢。
“嗯。”符瑜璟没有过多解释。
“明日巳时你去母亲那里请安,母亲说要教导你一些规矩。”符瑜璟没有多说宫里宴会的事情,宫里娘娘举办的赏花宴她一个武将又参与不了,实在是没有不能给出什么参考意见。
来了,请安和学规矩!
叶棋安心里一紧。
他知道,这是女子嫁人之后必定会经历的事情。
若是有幸遇上好婆婆,就能轻松不少,若是不幸遇到了喜欢磋磨儿媳的婆婆,那生活简直就是水深火热了。
他和符母相处了几日,虽然是觉得符母不是那种喜欢折磨人的婆婆,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毕竟这三天符小将军几乎都陪着他,等符小将军去了军营……
岂不是没人护着他了。
叶棋安惴惴不安了一整晚,睡得都不踏实,早上才慢慢熟睡过去,等他起床的时候,身旁的被窝早就没有了温度,符瑜璟已经去军营了。
叶棋安让晓色和云笙给他打扮好,稍微用了些早膳,就往符母那里走去。
符母早早得就起来等他了。
叶棋安不安得行了礼,抬头对上了符母温和又庄严的目光。
*
符瑜璟不是没发现枕边人的紧张,她只是充分相信自己的母亲。
符母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目光短浅的女人。
符瑜璟挡住面前的拳头,形若清风,步如落叶,轻轻巧巧得躲开又一次攻击。
“好小子!”符父一个收势停下来,看着面前尚有余力,从容不迫的符瑜璟,哈哈大笑,“看样子在京也不曾懈怠,很是有进步啊!”
凤朝符小将军练武十余载,在战场拼杀过三年,本来身手就极其不错,炼朝历经无数战争的符将军更加厉害,在生死之间游历磨炼,动作简单却极具力量,谈笑间便可取人性命。
若真是实打实得拼杀一场,恐怕符父也得败于她手。
符父自然是不知道,还很欣喜得要和符瑜璟比比练箭。
“宸宇,来,我们再比比。”符父一个飞身跨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招呼符瑜璟。
符瑜璟从善如流得也骑上了一匹马。
马匹跑起来速度极快,风刃拍在脸上直叫人睁不开眼。
符瑜璟却觉得十分畅快,仿若鱼儿回到水里一样自在,看着前方骑马弯弓射箭的符父,吐出一口气,伸手从装着十支利箭的箭筒里,抽出三支。
开弓搭箭。
咻——
三箭齐发,划破空气的啸声重合成一声,却分别穿透了三个靶心。
靶子上的箭深深嵌进去,只有尾部的箭羽受力还在轻轻颤动。
符瑜璟一夹马肚赶上符父。
“父亲。”符瑜璟神采飞扬,叫他一声吸引住符父的目光。
随后——
再射箭。
竟是奔着符父射过的靶子,穿透了符父射出的箭,再次狠狠得扎进靶心。
十支箭转瞬就射出去了,符瑜璟控马慢下来和符父并排走。
马蹄哒哒。
符父的箭袋里还剩四支箭。
符父看向符瑜璟,赞叹,“你祖父说得对,我符家最具天赋的就是你。”
幸亏,幸亏他没有强硬得逼迫符瑜璟恪守身份,不然岂不是浪费这一身的天赋。
“父亲。”符瑜璟突然问他,“您回京,是为了述职,还是为了做好准备迎战啊?”
符父勒马停下,看向符瑜璟。
符瑜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符父挺意外符瑜璟能猜到大战将临。
近年边疆一直不稳定,虽说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是小摩擦不断,北游狼子野心,自上次战败就一直勤加练兵,妄图雪耻,还和南昌交往甚密,两国广开商路,多有合作,打着联姻的旗号勾结,真当他们看不见呢。
前几个月北游国十万大军压境,他以为会有一场大战,没料到北游又突然退兵,还是只留了一部分兵力试探。
符父看出形势不对,觉察到北游不久后会大举进攻,谁料到皇帝突然招他回京述职,他闺女还被迫娶了一个小世家的姑娘。
他哪里看不出有些人想对付他符家,但是他符家是小,天下是大,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皇帝和他聊了一个下午,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遭人挑拨,也怕符家势大心野,借着即将圣寿的借口招了符将军回京,可他不知道边疆风雨欲来,也不清楚北游的打算,若是北游就趁符将军回京的当口进攻,留守边疆的罗将军不一定守得住。
当即皇帝就命令符将军尽快返回边疆。
也就这两天,他就要走。
他没跟家里人说,只与父亲商量过,也不知道符瑜璟怎么看出来的,还想跟着他。
战场无情刀剑无言,前几年的小战符将军还带着符瑜璟锻炼积累军功,但是大战……他不敢。
他不想带符瑜璟去边疆,符家势大,已经如烈火烹油,惹得无数人眼红,他符家也不需要再有更多的军功来装点符家了。
他可以撑住,自然不想要儿女牺牲。
“你父亲我还在呢。”符父拍拍符瑜璟的肩膀,“若是哪天为父顶不住了,你就是不想上也得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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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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