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削面起锅了。
浇上被猪油炸得喷香的蘑菇鸡胸肉汤汁,众人吃得十分满足,王映雪终于顾不得逗老虎了,坐在汤锅边开始认真嗦面。
看得出她吃得很开心。
姜时月捧着折耳根茶在一旁眯眼喝着,没忍心告诉她削面的人没洗手。
“吃点儿吧,这锅面是我削的。”杨正卿端着一碗浇好汤汁的刀削面,对姜时月眨眨眼,“我洗过手了。”
姜时月看他一眼,站起来往洞里走,一边说道:“我吃饱了。”
“端过去给小妹妹换一碗吧。”她脚步不停,“贵人家的娇小姐,大老远跟你过来,好歹不能让人吃坏了肚子。”
杨正卿一顿,真就把面端给了王映雪。
王映雪简直受宠若惊,可是她已经端了一碗在吃,见状有些扭捏,道:“可是人家饭量小,吃不了这么多,正卿哥哥你也吃吧,我们一起吃。”
杨正卿不言语,往旁边一坐,也吃起来。
别人都吃得喷香,只有他吃得一脸木然。
他一点也不喜欢王映雪,这次来山上姜时月这里,他本可以不带她来的,但就是鬼使神差地将人带来了。
这个王映雪是户部王尚书的女儿,她扮作养马的小厮混在队伍里,因为一路奔波累晕了,当时都已经出京半日,想送回去但她当时身体虚弱,怕路途中再有个闪失,也无法像王尚书那个老头子交代,不得已他只好让她跟着部队一起来赈灾了。
他嚼着面条,觉得他今年是不是犯桃花?
一个王映雪,见了他就像犯了病一样,撒娇耍赖,他看得想吐;姜时月就更邪门,明明互相放话不娶不嫁,但她就是有魔力一样,让他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心生思念。
不不不,这不是思念,他未来的妻子必得是温柔可心、善解人意的那种,姜时月这样的,夜里一言不合那得打起来吧!
他遥遥望向姜时月的方向,看她那样,明显已经误会了他和王映雪。误会就误会吧,免得她后悔想要嫁给他。
王映雪终于吃完了她碗里的,她转头看他:“正卿哥哥,你是肚子痛吗?”
“我肚子不痛,我心痛。”
**
晚饭没吃好,晚上还没床睡。
虽说他睡的这个凹槽里铺了棕榈毛和干草,但他躺在里面,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凭什么她直接把他上次睡的地方给了王映雪?那可是他的房间,他的!
她不是误会他和王映雪吗?就一点儿也不在意?
姜时月不知道杨正卿已经默默脑补了一堆,她今天事情很多,虽然这次来的人不像上次有两个队那么多,但不多不少加起来也有十来个人了,这么多人来到她家,到饭点儿了她得张罗吃饭,到睡觉的时候了又得安排人洗漱的用具和睡觉的地方。
杨正卿他们毕竟也是帮过她的人,她就算再冷血,对他们还是有些面子情的。
况且这些护卫们眼里有活,她一般也就是在前面指挥,后面自然有人把事都做了。
等所有人都有了妥善的安置,她又偷摸去山顶喂了猪,虎子被王映雪投喂了很多肉干,她是不用管了。
喂完猪她就下来了,今晚是要睡在山洞的。
山洞有客人,如果她睡到山顶,那王映雪要是突然发神经跑到她的凹槽,山顶通道的秘密就暴露了。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姜时月直接睡在凹槽卧室,相当于守在秘密通道门口了。
她的床铺一直是铺好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洞里其他几个凹槽都垫了棕榈毛,也相当于是现成的床铺。
棕榈毛是之前为了做床垫在山上带回来的,但后来发现想要一个厚实的棕榈床垫的话,至少要扒一百棵棕榈树的毛,所以床垫的事情就只能从长计议了。
她将山洞里现有的棕榈毛先垫在各个凹槽里,留作以后积累多了再做床垫。这次来客,刚好也可以当床睡。
杨正卿的床铺自从上次他离开后就没怎么动,里面铺的是之前徐氏的被子,之前都洗过了,虽然老旧但也干净,还算可以待客,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姜时月直接让王映雪去睡了。
剩下两个她让杨正卿自己安排了,他的兵也是他自己安排,山洞够大,他们都可以像上次一样在洞门口打地铺。
为防虎子夜里伤人,姜时月还是将它套上绳子,拴在洞里的大石头旁。
棉布虎窝被移了地方,虎子有一点不高兴,但也只是玩了一会儿脖子上的绳子就安静地睡了,姜时月这才放心地去凹槽里躺下。
人多真累啊!
她躺在床上,深深吐出一口气。
然而才刚酝酿出睡意,外面屏风就被敲响。声音不大,姜时月耳力好,听到马上起身,推开屏风,是杨正卿。
还没说话,杨正卿就瞪直了眼,低低的声音带着恼意:“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姜时月望望自己白色的里衣,她哪里没穿衣服了?有一点透而已,但她里面穿了肚兜的呀。而且洞里就只点了两支蜡烛,他应该也看不到什么。
现在天气热,这里又不兴穿短袖短裤,这件里衣的面料又薄又透气,她在镇上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还不进去!”他说着,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屏风里走。
姜时月重心不稳,险些栽倒在凹槽床上,将将扶着旁边的墙壁才站直了身体,杨正卿拉好屏风,一回头才发现姜时月被自己挤得紧贴在凹槽前面的墙上。
屏风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漆黑一片,杨正卿感觉两人手脚相贴,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出的热气。
他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去,一时间口干舌燥,耳热脸烫。
“怎么了,大将军?”黑暗中姜时月吐气如兰,声音不紧不慢。
她微微抬头,好整以暇,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你先坐下。”杨正卿强自镇定。
姜时月坐下了。
杨正卿满脑子都是“她怎么这么听话了?”,胸腔里的心快要跳出来。
然后他弯腰爬到床上,凭着记忆摸到凹槽里侧的石头推开,身子一矮就钻了过去,一句话没说,沿着密道就爬走了。
既然他的床被别人睡了,那他就去睡她的床!
白天他就注意到那个顶部盖着棕毛压着布幔的床铺了,露天席地,帐幔飞扬。
躺在松软的散发着少女馨香的小床上,感受着山顶清凉的微风,他不禁喟叹出声。
姜时月这个女人,还真会享受!
会享受的姜时月此刻一点都不享受,因为才过不久,她就在凹槽又接待了另一个人的光顾。
“这什么鬼地方,好多蚊子!”王映雪站在姜时月床前抱怨。
姜时月躺着没动,声音平静:“我点了双倍的芦苇和香茅。”
“那东西太熏人,我早拿出去丢了!”
姜时月无语,要不是她的秘密通道不能让人发现,她真想现在就上去把杨正卿揪下来,让他自己来面对这个难伺候的娇小姐。
最后好说歹说,拿出“这是杨正卿的床铺”这个杀手锏,给她重新点了香茅,又把自己随身带的驱蚊包给她,才算是让她勉强消停了。
次日凌晨杨正卿就下来了,经过姜时月的时候,他目不斜视,尽量避免看到不该看的,所以也就没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就在他要下床的时候,姜时月突然伸出一条腿,杨正卿一个不慎就扑倒在床上。
“休得胡闹!”他嘴里说着,已经爬起来,忙不迭跑了,活像一个夜里来偷情的人。
姜时月在床上撑起脑袋,望着他临走时合上的屏风:“呵,男人。”
**
人多好办事,姜时月决定早上吃豆腐花和炒米粉,兵哥哥饭量大的,上次的野猪肉干还多得是,反正猪是他们猎的,这回一次吃个饱。
有人负责磨豆子,有人负责炒大米,有人负责炒花生,鸡蛋不够,鸟蛋来凑,豆腐蛋花可盐可甜,王映雪和姜时月都喜欢吃甜的,男人们则都加盐和豆油。
这次趁着有人代劳,姜时月拿了很多大米和花生出来给他们炒,连带着磨米粉和打花生碎全部帮做好,然后拿出一些这顿吃,剩下的炒米粉和花生碎装罐保存起来,以后想吃了就挖一勺,放点猪油和糖,加开水搅拌就可以了。
席间,杨正卿表示吃完饭就要下山了,赈灾的事情刻不容缓。
姜时月没说什么,倒是王映雪一脸的惋惜,山上除了睡觉太艰苦,其他的她还是很喜欢的,尤其还有一只温顺的大老虎,她实在是爱不释手。
“你就暂时留在此处。”杨正卿对王映雪说道。
“不行!”姜时月和王映雪异口同声。
“外面难民众多,我公事在身,分身乏术,怕是照应不上。”他没有理会王映雪,望着姜时月恳求道,“这次得以拨款赈灾,户部王尚书功不可没,时月……”
姜时月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关我何事。况且,我也照应不上她。”
王映雪也在一旁强烈拒绝,但没有人理她。
杨正卿:“我把护卫留下来,高达我也不带走,继续跟着你。”
姜时月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打乱了我正常的生活,你要知道,我没有义务帮你的。”
杨正卿垂下眼帘:“可是我们曾经谈婚论嫁。”
王映雪不干了:“那我呢,我是什么?”
姜时月微笑着望着两人不说话。
杨正卿没有哪一刻这样讨厌自己的身份,他涨红了脸:“时月,百姓流离失所,朝廷……”
姜时月不想听他再说,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留下她就是。”
王映雪:“我还没同意呢!”
杨正卿对护卫们说:“你们几个,也留在这里。”
姜时月:“留两个吧,其他的你带走。”
杨正卿:“留四个,我带四个走。”
“行。”
王映雪:“到底有没有人在听我说话?!”
……
杨正卿带着四个护卫离开了,留下张牙舞爪的王家大小姐。
路上,护卫问杨正卿:“将军,咱们不是在镇上给王家大小姐专门租了房子嘛,怎么突然让她在山里和时月小姐一起住?”
杨正卿没作声。
他心里很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带着王映雪出现在姜时月面前,姜时月有没有什么反应他已经不确定了,但他能确定的是,这次面对她时,自己好像多了一种红杏出墙的感觉。所以一想到还要把王映雪带在身边,他的心里就泛起无边无际的茫然。
……这该死的红杏出墙!他又不是女的。
但他就是有了这种感觉,真见鬼!
杨正卿:老婆帮我看着钱袋子的女儿
姜时月:帮百姓的好官看着他的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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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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