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山顶也准备半公开化,所以干脆趁这个时候答应建楼梯的事,虎爬岭山路都成了祈雨山了,山顶的事情再瞒下去,只能是增加她做事的难度。
谁能想到随手救个人就是长公主呢?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天高皇帝远,她有的是安生日子过。
好在这几天长公主和她相处得还算融洽。她自认为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长公主起初对她来说就是个饭搭子,后面相处多了慢慢发现两人在生活习惯上竟有一些共同之处。
要么好好相处可持续发展,要么直接杀掉永绝后患。
好在多次留心观察后,她决定好好和女人相处,不然过段时间这片山乃至整个县城都不得安生了。
士兵给长公主铲平下山的小路,确定没有恶心虫子会爬到身上之后,长公主才紧皱着眉头被侍女扶着下山去了。
“你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让长公主也对你青睐有加?”人都陆续下山了,杨正卿留在最后,他把姜时月扯到一边,咬牙又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大祸临头?”
杨正卿这些天瘦了很多,眼窝深陷,胡渣丛生,看起来相当疲惫。
“怎么,你不服气?”姜时月甩开他冷笑:“我没有大祸临头,但是你恐怕得重新把人叫回来修路了。”
杨正卿看着她有些发红的手腕,想到是自己方才所为,心中突然就像被什么轻挠了一下,他极力忘掉手上残留的触感,说道:“临时撤掉修路的人是我不对,但是我也没打算不修。”
“修不修都是你的自由,毕竟你也不欠我什么了。”姜时月背过手去,面向他道,“但不管修与不修,你至少都应该和我说一声。”
前段时间和他一起研究灾民迁居建庙开荒的事情,她私心里认为和他是有一些革命友谊在的。但这些她不想说出来,也许对方并不把那些当回事,她说出来岂不是可笑?
杨正卿轻咳一声,低声道:“我这段时日有些忙……”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声音拔高,“可是你也不曾来找我,你若来了,我怎能不告知?”
嗬,倒成她的不是了。
姜时月揉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本不想追根究底,但看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要杀杀他的气焰。
他刚才不是说了撤人是他的不对嘛,那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原因能让他甘愿认错。
“所以是什么原因让你临时撤掉修路的人?”
他不说话。
姜时月:?
像是放弃抵抗般,他叹一口气道:“长公主来了,我怕她查到你。”
姜时月闻言只觉得好笑,这是什么答案?
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存在?
他避开她的目光,摸摸鼻子说道:“长公主大权在握,又喜怒无常,我担心她会对你不利。”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她揉揉手腕,问道。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你就是姜时月。”杨正卿觑着她的手腕,话也说得有些不自然。
姜时月闻言默了一下,难不成这位长公主也和王尚书一样想要杀她?
王尚书杀她是为了自己的女儿,长公主正好也有个女儿……想到这里,她恍然说道:“长公主是想要招你做女婿?”
杨正卿闷声道:“不是。”
在姜时月疑惑的目光中,他硬着头皮补充:“长公主有意于我。”
“可是她都有女儿了!”姜时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长公主已经结过婚了吧?”
“是的,但是驸马早在五年前就不在了。”
姜时月心道原来是梅开二度,她朝一侧踱了两步,了然地颔首,道:“竟是这个原因,这样就说得通了。”
细细一想,她就觉得前几天果真危险,还好她这人向来谨慎,不轻易向不知底细的人透露自己的姓名。
但话说回来,她这个未婚妻的名头真是害人不浅,虽说她人在深山不在乎名声,但这一次两次都关乎性命,她不得不和他正式谈一谈取消婚约的事情。
“你没有其他想说的了?”杨正卿凑上来问。
“有!”姜时月将人请到洞内,两人坐下后,她才说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正式地做个取消婚约的公告。”
“公告?”杨正卿好似没料到她是要说这个,眼神里带着疑惑,眉头紧蹙。
姜时月拿来茶壶给他和自己各倒一杯,一边解释:“我们写一份退亲书,到时你去京城各处贴一贴,或者你直接在朝上跟皇帝说一下你退亲的事,让他老人家直接昭告天下,意思是你已经恢复单身,以后谁想要和你结亲,就不会老是把我视为眼中钉了。”
杨正卿听了不说话,喝一口茶,似乎在斟酌这事的可行性。
“怎么样?”姜时月问他,“……你别光喝茶呀!”
“还有呢?”
姜时月茫然:“……什么?”
“除了退亲的事,就没有别的了?”杨正卿垂下眼眸,又饮一口茶,“比如,长公主和我的事。”
姜时月第一反应是让她参考他俩是否合适,想了想,斟酌着说道:“长公主虽说女儿都和我差不多大了,但她看起来风华正茂,应该也大不了你几岁,如果真心喜欢,就不必拘……”
“够了!”杨正卿重重放下茶杯,打断她的话。
自制的杯子本就有些细微的裂痕,此刻马上就碎裂开来,摊成一推碎片趴在桌上,杯底的水渍混合着些微血迹在桌上流淌。
姜时月皱眉:“发什么狠呢,受伤了吧,活该!”
本来不想管他,但一想门口的路和山顶的楼梯都还得他带人来修,也不能搞得太僵了,于是起身去拿药来给他止血。
哪知出来时,人却已经走了。
“有病吧?”姜时月自言自语。
出门走到山边,她眯着眼往下望,果然见到他下山的背影。
又看看手里的药,心中就突然不顺畅,一股子火从心底窜上来,她扶着树探出半个身子朝下面喊话:“有种你以后再也不要来!”
**
杨正卿当晚就来了。
彼时刚吃过晚饭,姜时月躺在山顶的摇椅里假寐,摇着蒲扇乘着凉。旁边一个高脚凳,上面搁着个奇形怪状的陶盘,里面还有几块吃剩的葱油饼,以及半碗没吃完的豆腐花。
“本来就火气大,还吃这种煎饼。”
杨正卿的话突然就出现在耳边,唬得姜时月猛地站起身来,身后的摇椅都差点翻倒。
“你怎么上来的?”
“爬上来的。”说着,他朝一旁的歪脖子树指了下,又随手拿起盘子里的葱油饼吃了起来。
她走过去,果然见树干上吊着一根绳子。
姜时月此刻的心情可算不上好,自己家里锁得好好的,突然就爬进来一个人,这叫人以后如何能够放心睡觉?
看来那棵歪脖子树说什么也得砍掉去。
她闷闷地走回来,语气冷硬:“大晚上的,有何贵干?”
杨正卿坐进她的摇椅,端起豆腐花闻了闻,就着勺子几下吃了,顶着姜时月越皱越紧的眉头摇了摇椅子,才幽幽说道:“才刚安排好了修盘山路的士兵,山下都住满了,想问下能否借宿一晚?”
姜时月无语,她就不信天大地大没有他睡觉的地方,行军打仗的人,风餐露宿可是基本操作。
但她作为盘山路的直接受益者,也不好把这话拿在口头上讲,人都来了,况且也不是第一次在她这里留宿,她也懒得掰扯,直接走到自己在山顶的露天小床,说道:“先说好了,这个床我要睡,留宿可以,但你今晚可不能睡这里了。”
说着,就掀开帘子先行躺下,准备睡觉。
杨正卿笑出了声,她这是在和他抢床?
他将摇椅搬过来躺着,隔着帘子和她说话:“睡这么早?和我讲会儿话吧。”
姜时月觉得稀奇,说道:“之前不是躲着我嘛,这会儿倒凑过来讲话。”
旁边的人立刻说道:“谁说我躲着你了?”
姜时月笑一声,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眠,漫声回到:“你的长随——富贵,他的眼神告诉我,你在躲我。”
杨正卿听了,低声嘟囔:“富贵这小子……”
意识到什么,他话锋一转,道:“你都在解读我长随的眼神了,说吧,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就是……不该有的,缥缈的想法。”
姜时月:……
杨正卿:?
又等了一会儿,姜时月还是没说话。
杨正卿感觉自己心跳地有些快,他侧头望过去,又隔近看了下,突然无语至极。
姜时月这个女人,竟就睡着了!
**
姜时月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再加上山顶露天床的床帘不怎么遮光,天蒙蒙亮她就醒了。
掀开帘子环视一圈,没看到杨正卿的影子,料想应该是在楼下山洞睡觉。
她扶着额头,觉得自己昨天是不是太困了,好像睡着的时候杨正卿还在旁边吧,这也太不把杨正卿当外人了。
不过想到杨正卿也是动不动就朝她甩脸子不告而别,然后又没事人一样凑过来,说起来倒是也没把她当外人。
她想,就这样互不见外又不内耗的关系也挺好,轻松又自在,于是不再多想,开始沿着天池一边散步一边给已经长成小苗的各种蔬菜浇水。
路过几头酣睡的野猪时,不知是饿得还是被姜时月浇水的声音吵醒,突然有一头就哼哼叫起来,然后这头猪吵醒了所有猪,于是八头猪全部在猪栏前扯着嗓子冲姜时月叫喊。
姜时月被吵得头疼,往远走了几步,随手在草丛里扯了几把草丢进去,几头猪倒也不挑,抢着吃了。
她又去扯了一些丢进去,想着山顶这种细草长得太小终究不抗饿,还是得早点去寻点猪草回来。前几天家里有人,她每次出门都要锁自己房门,次数多了未免引人注目,所以连带出门的次数也少了,只在山洞旁边扯点树叶,或是平常吃不完剩下的饭菜留着,趁午睡和晚上偷偷拿上去喂,这样一来,猪也因此就吃得少了。
从秘密通道到了下面山洞,竟发现杨正卿在灶旁做饭。
这个场景令她有点愉悦。
俗话说,男人会做饭,生活更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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