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往昔爷爷温和的话语,如在耳畔,那时的叶云舒,还沉醉在爷爷期许的悠然生活里,渴望着自在顺遂的人生。
“宁儿,宁儿……”轻柔的呼唤,将叶君宁从悠悠梦境中唤醒。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叶君宁已出落成九岁的亭亭少女。又是一年金秋,秋风送爽,落叶纷飞。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床榻之上。昨日,叶君宁便与母亲说好,今日一同去巡铺子。
睁眼,便见母亲满含关切的面容。梦中前世,爷爷的声音近在耳畔,那般真切,醒来后的怅惘,如一层薄雾,笼罩着她的心头。
自小,父亲叶赫戎对她是爱若珍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早在叶君宁六岁之时,父亲便琢磨着为她取个表字,以寄厚望。彼时的叶君宁,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爷爷的教诲,鬼使神差般说出“云舒”二字。“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叶君宁喃喃道,仿佛爷爷的声音又出现了,和自己的声音渐渐重叠。
父亲听闻,眼中满是惊喜与赞赏,一把将她抱起,不住地夸赞:“吾儿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才情,‘云舒’二字,妙哉妙哉!”自那以后,“云舒”便成了她在这异世的表字,也成了她缅怀前世的一抹温情寄托。
从回忆的漩涡中挣脱,叶君宁紧紧抱住母亲,心中的失落渐渐退去。母亲轻声问道:“宁儿,可是做了噩梦?”那温柔的声音,如春日暖阳,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叶君宁揉了揉惺忪睡眼,轻轻摇头,脆生生问道:“无碍。娘,什么时辰了,可是要出发了?”
母亲抬手,温柔地为她理了理鬓边碎发,笑着说:“时辰还早,莫要着急,等你收拾妥当,咱们即刻便去。”
母亲娘家,自前朝起便是声名赫赫的皇商,家财万贯。当年嫁给父亲时,丰厚的嫁妆令人咋舌,城中诸多铺子,皆为母亲的陪嫁。每隔些时日,母亲便会去巡视铺子,叶君宁自幼便常随母亲一同前往,于她而言,那是难得的玩乐时光,既能见识市井百态,又能享受与母亲相伴的温馨。
叶君宁在丫鬟的悉心服侍下慢慢起身,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淡粉色海棠花的罗裙,裙摆及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仿佛流动的云霞。领口与袖口处,皆用细腻的丝线绣着精致的卷草纹,为这一身素雅的装扮添了几分灵动。
丫鬟手脚伶俐,一边为她梳理着如墨的长发,将其松松挽成一个灵蛇髻,插上一支羊脂玉簪,余下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更衬得她面容娇俏,一边轻声说道:“小姐,今日可是要出门,可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叶君宁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也满是期待。
叶家钟鸣鼎食,身份尊贵。起初,叶君宁对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很是不适应,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日子久了,安逸的生活渐渐磨平了她的棱角,除了沐浴时仍会羞涩,不许人近前,其他时候,她也渐渐习惯了这被人伺候的日子。果然啊,富贵使人骄奢,安逸使人惰怠,享乐使人沉沦。
叶君宁与母亲,依旧按计划前往铺子。母亲进了铺中,与掌柜细细商讨生意上的事宜,叶君宁则带着面纱,在丫鬟的陪同下,漫步于市井街巷。
街头巷尾,热闹非凡。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卖糖葫芦咯,又甜又脆的糖葫芦!”“新鲜的糕点,刚出炉的嘞!”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绸缎庄里,五彩斑斓的绸缎在微风中轻轻飘动;首饰店里,金银珠宝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叶君宁悠然地走着,时而驻足,看看这新奇的玩意儿,时而浅笑,听着身旁丫鬟的轻声笑语。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了一片橙红。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叶君宁抬眸望去,只见自家的暗卫正与几人对峙。
那几人身形高大壮硕,皮肤因常年在塞外风沙中磨砺,呈现出一种粗糙的古铜色 ,面庞轮廓深邃。他们身着瑞朝服饰,却难掩骨子里的凶悍之气,举手投足间带着草原民族特有的粗犷与不羁,叶君宁心中一凛,莫不是北戎的奸细?
寒冬将至,北戎又开始蠢蠢欲动,边境局势愈发紧张。叶赫戎,荣膺镇国公之位,身负统帅一方之重任。其所率镇北军,军威赫赫,肩负守土安邦之使命。身为一军之主,叶赫戎深知表率之重,每逢战事,必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以无畏之勇,激励麾下将士。
叶昭勋与叶昭桓,身为叶赫戎之子。自幼受家风熏陶,胸怀报国之志。未及弱冠,便随父奔赴疆场,投身战事。家中只留下叶君宁与母亲。
此番北戎人前来,不知有何目的 ,是刺探军情,还是另有阴谋?叶君宁的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暗卫们训练有素,武艺高强,那几个北戎人渐渐落了下风。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信号弹划破长空,刹那间,不知从何处涌出一群人。
这些北戎人皆身着兽皮缝制的衣物,上面还镶嵌着形状各异的兽骨装饰,腰间系着粗犷的皮质腰带,悬挂着锋利的弯刀 。他们的头发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在风中肆意飞舞,眼神中透着凶狠与贪婪,如潮水般朝着叶君宁涌来。
暗卫与护卫们迅速将叶君宁护在中间,一场混战就此爆发。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街上的百姓们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叶君宁心中一惊,第一个念头便是母亲。她在护卫的保护下,朝着母亲所在的铺子飞奔而去。一路上,只见百姓们哭爹喊娘,惨状令人揪心。
一个妇人被慌乱的人群撞倒在地,眼看就要被一个正与北戎人拼杀的护卫踩到。叶君宁心急如焚,来不及多想,伸手拔下头上的簪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北戎人射去。只听“噗”的一声,簪子正中那北戎人的脖颈,他瞪大了双眼,直直地倒了下去。
叶君宁趁机将护卫推开,那护卫一脸惊愕,回头望去,只见自家小姐站在身后,再看看地上死去的北戎人,心中满是震撼。
两侧的丫鬟更是惊得捂住了嘴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小姐,您……您竟杀了一个北戎人!”叶君宁顾不上回应,急忙上前扶起那妇人。
妇人抬起头,只见眼前之人,双眸明亮如星,气质超凡脱俗,一时间,竟以为是九天仙女下凡。待看清是个女童,又暗自思忖,莫不是神仙座下的仙童?叶君宁哪有时间让妇人回魂,她抬眼望去,不远处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正站在路边,吓得哇哇大哭。她心急如焚,几步上前,将小孩紧紧抱在怀中,迅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慌乱之中,小孩不小心扯下了叶君宁的面纱,露出了她那张稚嫩的脸庞。
叶君宁将小孩安置好后,又转身投入到保护百姓的行列中。她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凭着平日里刻苦练习的武艺,一次次击退逼近的北戎人。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股决然的气势,全然没有表面娇弱模样。
月白色的罗裙沾染了灰尘与血迹,羊脂玉簪也变得黯淡,几缕发丝凌乱地飞舞,却无损她眼中的坚定。百姓们看着她的身影,心中满是感激,回过神的百姓:“叶家小姐真是咱们的大恩人!” 还有人眼眶泛红,激动地说:“原以为金贵小姐都娇滴滴的,没想到叶小姐如此勇敢,敢和北戎人拼命保护咱们!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终于,叶君宁看到了母亲所在的铺子。远远望去,铺子里一片混乱,喊叫声、打斗声交织在一起。她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只见母亲被一群北戎人团团围住,护卫们虽奋力抵抗,却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风。
叶君宁心中燃起一团怒火,她习武多日,虽从未真正经历过如此残酷的战斗,但天赋异禀的她,平日里的勤学苦练此刻派上了用场。
一个北戎人挥舞着大刀,朝着母亲砍去,母亲身前的大丫鬟吓得瑟瑟发抖,瘫倒在地。叶君宁见状,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脚踹开那个北戎人。可还没等她松口气,又有一个北戎人趁机攻来。叶君宁来不及多想,弯腰抄起地上一把北戎人的刀,飞身而起,手起刀落,那北戎人应声倒地,鲜血四溅,洒在了地面上,也溅到了叶君宁的脸上。
城中的护卫军终于赶到。他们如猛虎下山般,迅速抓住了这群人,平息了这场混乱。叶君宁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她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和衣裳,心中一阵后怕。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血腥的场面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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