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献音好不容易才找邓家小姐,一回头见林予姝张和的嘴,什么也没听清。
“你没看到谢言安和别人喝的有说有笑吗?”林予姝一指。
隔着条道,盛泱捏着酒盏倾了倾,算是跟宋献音打过招呼了。
这一举动在林予姝眼中,哪里是打招呼,简直是活生生的挑衅!
“你看她!喝个酒,用得着坐这么近吗?”
盛泱正和谢言安侧头聊正事呢,自是没听到林予姝的话。
谢言安背对这边,倒酒的动作一顿,不知是听盛泱说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等她回过头时,宋献音与林予姝已经移开了视线。
“同僚之间的过场罢了,郡主在意这些作甚。”现在宴会已经开始,台上的舞者们不知跳的是哪国的舞蹈,伴着周围的曲调,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吹着宫人们摇起的凉风,林予姝早上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的不行了,等面前的点心都吃的差不多了也不见宋献音动筷。
“你怕有人下毒?”林予姝抬头示意上方,小声道:“你知道今个儿圣上为何没来吗?”
“病了?”宋献音道。
上一世圣上确实生过一场大病,并且在不久便驾崩了,但那都是两年后的事了。
难道,在此之前,圣上身子已经不行了?
宋献音上一世没有到行宫避暑,不了解期间的具体情况,也不好妄下定论。
林予姝环顾四周,弯腰嘘了一声。
“这事你别往外说。往年就算圣上不在,宫内的娘娘们也会前来做做样子,今个儿娘娘们不在,皇子公主们也是连个影都没有,里头的那位……可不是病了这么简单。”
“这些吃食你就放心吧。”话说到这份上,林予姝相信宋献音能听得明白。
宫内已经查出了圣上‘生病’的原因,这些人更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给自己找事。
这事她还是从母亲那儿得知的,至于在场的大臣们有几个知道,林予姝这就不得知了。
她说完,宋献音才觉得这宴上有些诡异。
各官家眷是有说有笑不错,但是却都拘谨的很,以往还有那么一两个提出作诗弹曲的,现在全都消停了。
就算是对她有所‘好奇’,也全都是看着,私下里说说。
其中张家小姐与宋星玉玩的较好,自那日她回门后宋星玉就犯了‘疯’离家出走了,按理说张翎早该为她出头了。
“别管她们说什么,这宴会每年行宫都要举行,要不是碍着上头,本郡主也不想来,这么热,还不如在屋里躺着自在。”
林予姝说完,宋献音暗自拽了拽她的衣袖,“别说这些,祸从口出。”
让有心人听了去,少不了一顿文章。
林予姝笑笑,听话没再说了,招手让人又上了两份宫里才有的点心。
宋献音尝着味道不错,肚子确实也饿了,连着吃了好几个。
这时,靠前的位置上,一个不高的身影从座中站起,周围刚还说笑不止,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原先没见过?”
那人穿着料子一般,外加上面孔生疏,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小斯。
坐着还好,也没人会刻意注意,现下这突然起身,想不看见都难。
“谁家的下人好生没规矩,竟然趁自家主子不在,坐在了主家位置!”
“啧,怕是没见过这等规模的宴会,不知这样做是会掉脑袋的。”
不少人目露嫌弃,指着宋星承说什么的都有。
宋星承盯着自己旁边的空位,攥了攥拳头,在一句句羞辱中,脸色肉眼可见涨的通红。
他一把捶向桌面,瞬间忘了自己刚刚为何起身,十指在周围轮了一圈,最终落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女眷身上:“你们胡说什么!”
“我乃是二皇子的幕僚!是宋府的大公子!岂容你们随意置喙编排!”
本以为这些人听到二皇子的名头会有所收敛,却没想此话一出,笑声更大了。
宋星承紧咬牙关,握紧的拳头嘎吱作响。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些人的嘴脸全部撕碎。
他可是二皇子的人,这些人怎能如此对他!
“敢说二皇子的幕僚,你们是活腻了是吗!?”
这声音耳熟,谢言安跟着回头,见到是宋星承又转了回来。
盛泱挑眉:“这宋大公子有趣,随意挑个人都能挑到太傅孙女头上。”
还真以为成了皇子幕僚,就能胡作非为了?
二皇子府的幕僚数十人,恐怕这宋星承是最为没用的那个吧。
盛泱笑笑摇头。
毕竟能派上用场的幕僚,早就被二皇子带往边城治灾了。
啧,一时不知说他是可怜还是可笑。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幕僚?你既没功名又没家世,估计在二皇子府,也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吧?”
“快别说了,估计是其他同僚看不惯,才故意将他挤兑来了……”
“算了吧,他都这样了,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听说宋汀原就是个品行不端之人,这宋大公子日日耳目熏染,能是什么好的?”
“万一说下去,他一时气不过羞愤撞死可如何是好?”
“我宋府行得正坐的端,岂是你们口中所说那般!”宋星承瞪着眼睛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结果底气不足,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出口的话全都淹没在了鼓乐之中。
他冷哼一声,很快在对面一众中找到了宋献音的身影。
“如今我长姐可是嫁到了谢家,是一品诰命夫人!既说我宋府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她宋献音如何?!”
宋星承还不信了,圣上都认定的人,这帮人还敢乱说?
他继续道:“别看长姐自幼不在府上,但可是练得一手好琴,写了一手好字,今日大家都在,不知长姐可否给个面子,向在坐各位展示一番如何?”
语毕,这些人全都往宋献音看过去。
偏宋星承觉得不够,还要继续添把柴火,让这些灼热的目光越烧越烈。
他坐下身去也不恼了,端着酒盏在身前转了两圈,玩味道:“你们是不知,我这长姐看似柔弱,实际上除了琴棋书画,还练了一手好箭呢。”
“此等功夫,可不是一般小姐们能比得了的。”
在场安静了一瞬,任谁都能听出这话中引导之意。
在庄子上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箭术了得?更是无稽之谈。
“宋公子祸水东引这招,果真印证旁人所说,像是在宋汀的耳目熏染之下能做出来的事。”
谢言安眸子微沉,正想着如何教训一下宋星承,让他安分点。忽地,盛泱用杯子碰了碰她,示意她往对面看过去。
谢言安抬头,宋献音非但没有反驳推脱,竟直接从位子上走了下来。
两方相隔的路并不长,林予姝也没能想到宋献音真的会被宋星承激到,起身阻拦时,宋献音已经走了有几步了。
林予姝:完了,都怪她动作太慢……
盛泱:“看来人家自有办法,用不着你出头呢。”
盛泱的话听得谢言安心烦意乱,她拉住宋献音的手,嘴唇动了动。
宋献音摇头:“没事的。”
她略过谢言安,这事无需谢言安出头,宋星承这种人,不亲自解决,他绝不会有一刻安分。
与其处处受扰,不妨主动在对方心里埋根刺,至少能清静些时日。
见她还敢来,宋星承直言道:“琴棋书画在场的小姐们都会,长姐就展示些她们不熟的箭术吧?”
“依你所说。”
宋星承招招手,旁边的人递了把弓箭过来。他拿在手上,要看宋献音出丑的想法尽在语气当中:“那长姐开始吧?”
“只要能在百米射中这颗苹果,就算是过关。”
他掂了个巴掌大小的苹果,挪步到大殿中间位置,放在了灯柱上。
宋献音体型瘦弱,宋星承立在百米之外看过去,觉得可笑,见她半晌没动作,宋星承就知她是连弓都拉不开,微微低头摇了摇,嘴角压抑不住上扬。
可装还是要装的。
不然,如何让她出丑?
如何让她明白,宋献音就是宋献音,永远都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蠢货,只配活在阴暗的庄子上受尽欺辱,这辈子也别想真正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想着距离这么远无人看见,宋星承甚至是笑出了声。
他掩唇咳嗽了一声,似是有些为难:
“长姐不是自幼以捕猎野兔为生吗?怎么才回京一年不到,娇养惯了,连弓都拉不开了?”
这些话,他可没听宋献音说过,反正他如何说,这些人也不会知道实情。
“长姐既然不会,又为何总误导弟弟呢,害得弟弟我……还真以为长姐有这本事呢,现在闹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有意为难长姐你呢……”
一个一言不发,一个喋喋不休,虽不知宋星承所言真假,但从宋献音一直没有动作上来看,确实不像是会射箭的。
宫人递来的弓箭又重又沉,以宋献音这小身板,真能拉开?
“宋夫人,在百米射中果子本就不易,就算您不会,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是啊。”
“……”
盛泱:“你这夫人当真不会射箭?”
瞧着倒挺冷静的。
谢言安微微蹙眉,也不知道。
她回顾以往,并没有从中想起宋献音会射箭这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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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上梁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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