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献音想问她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只是她这副醉醺醺模样,问也问不出什么,见思尔走远,宋献音拽着胳膊把人拖进去,将门合上。
灯台上的烛火被她这一带,忽闪了几下,映在谢言安眸中亮晶晶的。
宋献音定神,“怎么了?”
面前的人晃了晃脑袋,不知是热得慌还是酒水的作用,谢言安那张通红的脸上满是汗水,宋献音拿着帕子抹去,没过多会儿又冒了出来。
似乎是听不明白宋献音的话,谢言安执拗地拽着她的衣袖不松手,她去哪儿,她便去哪儿。
“你在这坐好。”宋献音无奈失笑,没见过她这样。
谢言安木纳点头,两只眼睛随着宋献音转动,嘴上答应,那双手却半点没松。
“别动。”
宋献音扯动袖口,感觉到拉扯感,谢言安这才回过神来松开手。
她十指张合,望着上面的泥泞不出声。
听到流动的水声,谢言安抬头,宋献音端了盆清水放在桌上,在她面前坐下。
那双脏兮兮的手被宋献音握在手里,谢言安下意识抽了一下,反倒被握得更紧了。
“你身上酒味这么重,还以为你会耍酒疯呢,没想到,你这么乖。”
柔软的指腹携着水花在谢言安指间流转。盆中的水波在她眼眸一层层荡开,不知怎的,听到这话,昏沉沉的人忽然笑了一声,跟着附和:“嗯。乖。”
说完,又呆了回去。
行宫的水又冷又冰,知她喝多了酒,这水宋献音刻意添了一点温水进去,不那么激人。
“那,与你共饮的都有谁?”洗干净后,宋献音用帕子将她双手包住,动作轻柔,问道。
谢言安望着房梁,停驻了一瞬道:“唔……盛泱,邓大人,蒋大人,萧大人。”
“还有……伍小姐。”
有几个耳熟,想到都是朝堂官员也正常,宋献音便没在此处多问。
“那谁送你回来的?”
“盛,盛泱。”
谢言安说话慢吞吞,一句说完,何时被领到了床上都不知道。
宋献音把她按在床边,自己则起身去倒水关窗。
只是没走两步,床上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倒水,跟着。
关窗,也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过程中,谢言安同手同脚,差点没把自己绊倒。
宋献音拉着她,在她身上嗅了嗅。“要不要去洗澡?”
宋献音嗅左边,谢言安嗅右边。
“不要。”谢言安道。
“那你睡地上,我给你铺床被子。”
“不要。”
“……”宋献音一笑,“那你洗澡。”
“要。”
偏房的水连同醒酒汤,思尔早就备好了。
等俩人进去,思尔贴心把门合上,也没在外面候着,十分自觉的回屋睡觉去了。
走时脸上还带着抹贼笑,不知心里想的什么。
桶中水温试过了刚好,宋献音指着谢言安,让她自己把衣服脱了。
见她傻傻站着,宋献音打算自己动手。
她走上前去,将人逼到墙角,手指刚一触碰到衣领位置,谢言安便清醒一般,快速躲到了一旁。
她回头,谢言安双手交叉在胸前,死死捂住。
“不行。”
“那你自己脱?”宋献音也有些热了,只想快点让她把澡洗了早点睡觉。
“刚刚不是说好的吗?洗完澡才能上床睡。”
谢言安目光清醒了几分,手掌在胸前越捂越严实。她抿着嘴,说出了句让宋献音不可置信的话:“就这样洗。”
宋献音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酒醒了?”
谢言安嗯了一声,还知道脱了鞋袜再跨进去。
“我没醉。”
我没醉……没醉……。
嗯。
没醉能干出来这事?
宋献音怎么也想象不出谢言安喝醉酒会是这个样子。
她瞥了一眼半个身子浸在木桶中的人,谅她是醉了酒才这样闹人,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
“你说没醉就没醉吧。”
都是女子,宋献音想不明白谢言安怕她看什么。
她如今跟她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说出去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望见架子上有思尔准备好的花瓣,宋献音计上心头,将花瓣倒在水中,等水面上飘满了红色,看不清任何,才弯腰一手搭在木桶边缘,一手往水中探去。
“这样总可以吧?”
除了花瓣和水,什么也看不着。
趁着水中的人迟钝,反应过来时,那只手已经停在了谢言安腰间。
谢言安张嘴深吸了口气,猛地按住宋献音的手,那张脸红了又红,好在烈酒和水温为她做了掩饰,不过分明显。
“你,你做什么?”
谢言安吓得不敢松手。
怎么能随便解别人衣服呢?
她睫毛颤了颤,上面挂着的水珠落在水中,荡起一层涟漪。
红色的花瓣忽上忽下,飘浮不定,让她脑子又沉了起来。
“当然是给你洗澡。”
谢言安手上没用力,怕攥疼宋献音,偏宋献音利用了这点,在水下很快就挣脱了束缚,轻轻一扯,就将腰带拎了出来。
“你……”谢言安伸手要去抓,刚站起一个肩头,发现身上光溜溜的,又缩了回去。
她沉在水中,下巴没到水里,只露出个脑袋,还剩下半身没脱。
看到宋献音不知从哪捏出一条白色缎子,谢言安愣住了,下意识要去抓,宋献音手臂忽然往上提了提,放了回去。
害她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
不知道宋献音会不会对此怀疑,谢言安小声道:“我,我受伤了。”
“这是缠伤口用的。”
宋献音垂眸往水中看去,越是这样盯,谢言安越害怕。
她没说什么。
“嗯。”受伤了泡澡。
受伤了也没伤口。
谢言安一只手挡在边上,隔住宋献音伸来的手。
“剩下我自己脱,夫人可否帮我拿身新衣裳过来?”她刻意咬重夫人二字,提醒着二人身份。
宋献音指着屏风后头:“思尔已经备好了。”
谢言安:“……”
“我头疼。”
闻言,宋献音想到有醒酒汤,打算这就端来。
趁不在这会儿功夫,谢言安快速把衣服脱完,脑子里仅剩的那股劲,全都用来想如何解决穿衣这回事了。
喝完醒酒汤后,两人一瞬不瞬望着对方,心里各想各的。
邓家,萧家……
宋献音越回味越是觉得不对劲。
这两家她也与之有过交集,谢言安一直身在边关,鲜少回京。除了盛泱,大概也不会与其余几家有什么过深的交集。
又怎会突然兴起寻她们喝酒呢?
还喝的这样烂醉,伤了身子不说,瞧这模样,也不像是个会喝的。
宋献音叹了口气,要是云锦在就好了,不知道的还能问一问。
她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谢言安半个脑袋。
算着时间不短,泡的差不多了,宋献音抱起衣服,搭在屏风上。
看谢言安目光清澈了不少,道:“衣服你就自己穿吧,能遮住该遮的地方就行。”
她转过身去,等谢言安穿完衣裳。
离开时,谢言安像来时跟在宋献音身后,发现她步子越走越快,大步追了上去。
进了房间后,宋献音背对她整理床榻,这次在中间横了条厚重的被子,应该不会再越过去了。
“睡吧,今晚我睡里面。”
说完,宋献音脱了鞋袜,面朝上躺在里面,留谢言安在床边傻站着。
谢言安撩起遮住的纱幔,倾斜着上身往里探去。一只膝盖刚碰到床榻,宋献音肩膀忽然动了动,将身子侧到了一边。
她轻手轻脚躺下,越过中间防线,碰了碰宋献音的肩膀。
过了有一会儿才小声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以为宋献音不会说话,她住嘴,手指缩了回去。
还未来得及回撤的手背,恰巧在宋献音转身时,蹭到了脸上。
宋献音不清楚她为何这样问,“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谢言安又没惹她,她生什么气?
手背上柔软的触感并未完全消散,谢言安不敢直视宋献音的眸子,撇过头道:“你刚刚走得很快。”
“也不想见到我……”
宋献音一噎,往谢言安胸口位置看去。“我没有。”
这身衣裳是思尔准备的,并没有添置什么包扎伤口的缎子,就算谢言安穿得再怎么松垮,她也能看出来不一样。
她不是不想见到她,是……
“反正我没生你的气就是。”
“你酒醒了,我走的自然快些,这么晚,困了。”
这事解释不清。
宋献音把她衣服往上拢了拢,这下谢言安没躲。
“出门在外记得把衣服穿好,有伤提前说,下次别碰水了。”
谢言安没想那么多,听宋献音这样说,心里瞬间没那么难受了,答应过后,才留心把薄毯往上拉了不少。
这一觉,谢言安睡得是香甜。
反倒是宋献音睡不着了。
谢言安睡着后,宋献音趴在被子上,不知道腰上的带子何时跑到了谢言安手中。
她用力拽了拽,身旁的人使劲攥住,就是不给松手。
经过昨夜,宋献音还以为谢言安睡着了能有多老实呢,这样看来,还不是和自己大差不差。
她躺回去,实在是被扯得睡不着,再起身时,那腰带已经跑到了谢言安脸上,用来遮光般,搭在眼睛上方。
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熟睡中的人莫名皱起眉来,嗓音沙哑地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渺渺……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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