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伏击

寒冬,大晖北境尽是茫茫雪原,铅云密布,阵阵寒风刮到脸上,像刀割一样,叫人睁不开眼。

此时,两队人马正在这无垠的雪原中对峙着,数十个蒙面的人,骑马将中间几人团团围住。

被围的几人中,为首一人一身玄衣,手握长枪横在身后,胯下一匹高大的红鬃马,此时正被他用缰绳扯住,来回踱步。

那人名叫越辞,大晖的驻北将军,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近来几年,越辞屡战屡胜,少有败绩。此前半月,越辞奉皇命拿下北原边境重镇阿勒城,一番安顿后正准备回朝复命,结果还没出军帐多久,就遭遇了眼前一幕。

“头儿,咱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山林悍匪了?”说话人叫顾振,属三十二骑,算是越辞亲卫。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山匪,怕不是有心人为之。”此人高子伍,三十二骑之首。

“干就完了呗,大晖境内,还有谁敢挑衅咱们驻北军?”

此人名越行,越辞堂弟。跟随兄长的脚步,他也加入了镇北军,经过历练在战场上也能称得上是英勇果敢,此次立下军功,跟随越辞回朝一起接受封赏。

“不可轻敌。”越辞道。

虽然越行屡立战功,有越辞提点,一路顺风顺水。但毕竟少年心性,在遇到危机情况时还是沉不住气。

越辞眉心微蹙,是谁这么看得起他,派这么些人在这埋伏。此次回朝复命不宜张扬,越辞只带了五人,除了越行之外其他四人皆属亲卫三十二骑,结果还没出军营多久就遭遇了伏击。

若是流寇,那凭借越辞几人的武功路数,必然可以轻易脱身。但眼前这些蒙面人训练有素,看起来似乎是行伍出身,不免让人多想。

“对面兄弟,我们只是路过,若有冒犯,多有打扰,敢问能否借个道?”越辞朗声道,言辞还是带有几分客气。

谁成想蒙面人们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后退,为首一人反而将刀提起。其他蒙面人也缓缓提刀,仿佛随时要进攻的狼群,时刻准备着将越辞等人斩碎于刀下。

“这些蒙面人看起来不像善茬,小心为上。”说着越辞也认真起来,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兴奋。

虽是历经大小战役,行事作风也算得上稳重,但越辞毕竟也没有大越行多少,那点年少轻狂的心思在眼眸里毫无遮拦。

他倒是想正面交锋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路数,敢在他的地盘这么嚣张。

只见越辞把长枪一提,言语间有种不容拒绝的威严,“顾振,郝千与我一同向□□围引开敌人。西面五里地外有一处山丘密林,越行,你带着老高和刘马去山后,我们甩开这些‘蒙面的好兄弟’后去那里集合。”

“是!”顾振,郝千齐道。

“主上何必以身犯险?!还是让我和顾振去引开敌人,你带小公子先走。”高子伍抢先一步道。

越行也忙道:“越哥,要不一起上吧,人多力量大,怎么也能冲出一条路来。"

“你是想让他们一锅端了吗?”听到越行说人多力量大,越辞真是又气又想笑,摇头道:“对面人数众多,又不知底细,目标大概是我,兵分两路突围的概率也会更大。"

说着,越辞一夹马腹,率先纵马冲了出去,“兄弟们注意安全,一会见。”

“别担心了,头儿你们还信不过?回去一起喝酒!”顾振话音刚落,也和郝千一起骑马紧跟上越辞的步伐。

“越哥!”

越行既想追上去,却又不敢违抗越辞的安排。虽然私底下越辞时常和手下没大没小的开玩笑,称兄道弟。但是不可否认,或许是天生的,在战场上,他总是有让人信服的气势。

“没事儿,小公子,他们应该能应付。”刘马道。

刘马、郝千也隶属于三十二骑。三十二骑是越父亲自挑选训练的亲卫,从小和越辞一起训练,一起长大,默契自不需言,于越辞而言三十二骑也是情同手足。但几年征战下来却多有折损,人数也已经衰减到了现在的二十一人。

听得此话,越行虽是担心却也只能听令。

这头只见越辞三人冲出去后,蒙面人们果然都追了上去。只见越辞不断挥舞着手中长枪,冲锋在前。长枪锋芒凌冽,寒光如闪电一般划过,将挡在身前的蒙面人一一斩于马下。顾振和郝千也紧紧跟上,不断挥舞手上的兵刃,向前进攻。

风愈盛,忽然漫天雪花飞舞,惨白的雪原瞬间被鲜血染红,却又被雪覆上,掩去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仿佛没有人来过。

越行见蒙面人逐渐散去,找到突破口后便向西撤离。

果不其然,远处确有一处山丘,山丘上尽是落尽树叶的枝干,密密站着,枯枝败叶杂乱无章,路也已被大雪淹没,倒是很能迷惑人。

虽是有大雪覆盖踪迹,但为保万一,越行还是带人在山丘附近的林中兜了一圈,见没人追上来,才向山后行去,等待汇合,并不忘沿路留下标记示踪。

雪渐渐停了,天光渐暗,越行感觉自己快把这山头上到底有几棵树几根枝给数清楚了,越辞他们还未前来。他心里担忧,觉得这么傻等着也不是个办法。

“老高,要去接应一下越哥吗?他们会不会找不到这里?”越行问道,越辞叮嘱过他,遇事不决可以多征求前辈的经验。现在这局面,高子伍明显就属于那个有丰富经验的前辈。

“再等等,按理说北境管辖内就没有主上不知道的地方,况且已经留下标记了。”

此时高子伍也有些忧虑,待到天黑后在这荒山野岭中怕是连当地的老人都难认得路了。

时间悄然过去,又是一刻钟过去,天边只剩一点天光,却还是不见越辞一行人来。

高子伍似是下定决心道:“我和刘马去看看情况,待天完全黑透后,若我们还未归来,还请小公子独自绕过山丘后一路北上,回军营报信。”

越行虽想反驳,也想去接应,但他毕竟在北境的时间短,对地形不熟悉,强行跟上或许反而给高子伍和刘马他们带来麻烦,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人齐齐上马,正准备各自出发,却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一阵马蹄声,夹杂在寒风中,若隐若现。

“有人来了……但是听声音,似乎只有两匹马……”刘马说完,又压低身子,以耳贴地,“是千里,头儿他们回来了。”

千里是越辞所骑战马的名字,据说是北原进贡的宝马,能日行千里,越辞就直接称它为“千里”。

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两道模糊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正是郝千和越辞。

千里走在后面,背上除了越辞,还横驮着一人,高子伍走近一看,是顾振。

“这是怎么了,顾振!还活着没?”刘马也迎过来看到了顾振,赶紧和高子伍搭手将顾振抬下来平躺着。

见到接应的越行一行人,郝千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了:“没死。”说着还啐了口唾沫,“这些王八羔子,不知道是属于哪方势力的,武功摸不清路数,尽玩些阴的,没多久就把我们冲散了,顾振没撑住,要不是头儿及时冲出来解围,我和顾振够呛能回来。”

那边刘马也将手指往顾振鼻下一搭,“还有气儿。”而后手往下一探,拿出个火折子,点燃后借火折子的微光查看顾振伤势,“就是前胸有一道伤口有点深,腿上也有伤,我先给他上点药。”

说着顾振翻出包裹里应急的药粉,给顾振简单处理了伤口。

高子伍眉头紧皱,正发愁这荒郊野岭如何诊治顾振的伤情,这么深的伤口,虽然敷了药,但是若不及时处理怕是要发热感染。

见顾振暂时无事,越辞松了一口气却并未下马,“没记错的话,绕过山丘往西应该会经过一个山村。我们可以去借宿一宿,借一些东西给顾振处理一下伤势。”

越行这才发觉,一向是他们主心骨的越辞许久未曾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越辞的声音有些虚弱,仔细听来又觉得与平常无异,只道是自己多心了。

“那些蒙面人呢,我们不会给村民惹来麻烦吧?”虽感觉异样,但越行的注意力却瞬间就被越辞的安排给拉走了。

“都没了,头儿把他们引到了另一处山谷,他们在里面迷了路,走到山谷里头去了,他们一行人骑马人又多,把山头的雪震塌了,全埋下面了。”郝千道,话语里还有些后怕。

“行,就听头儿的。”高子伍说完便翻身上马,“刘马你把顾振带上,小心他的伤。”

于是众人又翻身上马,准备出发的时候,越辞示意大家先走,他断后。

那股异样的感觉又涌上了越行心头,他走到了越辞身边,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却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越辞的血。

“越哥,你没事儿吧?”越行凑近悄声问到。

越辞似乎没听到一样,反应了一会又缓缓摇摇头道,“走吧。”便催促着越行并排走了。

不可言说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越行感觉越辞的身形似乎有些不稳,他故意落下一步,跟在越辞身后。

此刻已是雪过天晴,朗月当空,月光下只见越辞背后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从右肩直到左腰处,渗出的血打湿了越辞玄衣的整个后背。

“越哥!”

这是越辞隐约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丢失意识前越辞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这次要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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