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深半天也想出个所以然来,虽然他觉得萧婧涵肯定没怀好意,但听她那意思,她想离开京城,她不想报仇了?如果她真的不想报仇了,那明月山庄的事是不是不应该算到她身上,毕竟她什么也没干。
重深看着手中的请柬,春日宴对于萧婧涵来说无异于鸿门宴。如果她真的只是想活下去,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重深拿不了主意,在战场见多了同伴死去,对于活着的同胞他总是很宽容,他不愿意见到无谓的牺牲。
明天在来与云席商量吧,他想好后就准备离开,结果途径永宁殿时发现大门开着,没有说话声,看来事情应该谈完了,重深走上前去。殿内只有云席一个人,正低头看着奏折,疏斜的太阳光映照在他身上,晕出一层模糊的光华,一缕黑发从颈间垂下,减弱了他身上的锐气,多了丝温和的气质,修长的手指握着朱笔,快速的挥动,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出那一手好字。
重深突的想起来,他好像还没写过奏折。
云席写完批复后,见门口的人还在那杵着没动,出声问了句,“将军此来何事?”
重深有些好奇,明明云席头都没抬,为何知道是他呢?但他没问,走进屋中将请柬放在书桌上。
云席看了一眼请柬,这才抬头看向了重深,见他神色有异,略一思忖便道:“被她说动了?”
“嗯”重深实诚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她挺可怜的,就这件事来说,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云席敛眸看了一眼请柬,复又抬眸看向他,“将军慈悲心肠,春日宴将军就别去了”
“那你呢?”重深脱口而出。
云席站起身来,目光平静的与他对视着,“孤,自是会去的”
重深微微皱眉,“那.”
“将军”云席制止了他的话,“城外安置流民人手不够,将军自明日起就带剩下的千樱卫去协助吧”
重深顿了一会儿,才妥协了,“好,臣先告退了”
云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眸微黯,好一会儿才重新坐下去看奏折了。
重深回到家中时天已经黑了,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除了他全家人都在城外忙着安置流民,每天深夜才回来,天不亮就出门了。小厮见他回来,知道他还未用过晚饭后连忙将晚饭端了上来。
重深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中间的卤鹅,还不待他问,丫鬟就解释道:“这是张夫人下午送过来的,说是特意给七少爷的”
重深小时候很喜欢吃卤鹅,尤其是张家的,张夫人知道他喜欢隔三差五就送几只过来,而他每次都会带一整只去找云席。色泽焦黄,肥嫩鲜香的卤鹅,从正正中中切破,他们一人半只就这样拿着啃,啃得满脸的油,然后相视一笑,平日矜贵的三皇子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露出小孩子的一面。
重深叫丫鬟拿来食盒,将卤鹅装进去,然后拎着食盒飞快跑了出去。
重深以为云席还在永宁殿处理政务,但他去的时候永宁殿漆黑一片,问过侍卫之后得知云席正在广阳殿吃饭,于是又连忙去了广阳殿。
广阳殿的门关着,刘子钰面色担忧的在门口守着,见重深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欣喜,重深正打算问是何人在里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萧婧涵娇滴滴的声音传了出来。
“殿下,今日重统领来寻我,说..”萧婧涵的声音变得忸捏,“说心悦于我,还说想带我走”
云席一如既往的平静的声音传来,“哦,那你意下如何?”
“我.”萧婧涵羞怯道,“我心悦殿下,此生非殿下不嫁”随即叹了口气,“但是重统领战功赫赫,我不想让殿下为难”
云席道:“他不敢”
萧婧涵道:“我已说明了我的心意,但重统领还是不放弃,甚至将他贴身用的手绢给了我,说殿下非良人,若我改了心意,就让人将手帕带到重府,他定会带我走”
“孤非良人?”云席的声音冷了下来。
萧婧涵点头,“他说殿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薄情寡义,实在是不配..”
重深在外头听了拳头都捏紧了,这个萧婧涵,他真是小看她了。重深要推门进去与她对峙,刘子钰连忙拦住了他,并冲他摇了头。
“嗯,他说得不错”云席的声音响起,“既然重统领如此喜爱你,过几日,孤就将你送给他”
萧婧涵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面色凄凉的跪下求他,“殿下,不要,我不爱他,我只想留在殿下身边”
重深听不下去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刘子钰转身就走,刘子钰从小就跟在云席身边,一闻味道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心下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自她来到东宫,殿下从没有见过她。今日是她说有关统领的事要告知殿下,殿下才见了她”
重深垂下眼眸,声音极低的说了句,“我知道了”说完就快速的离开了。
云席很快就出来,留下萧婧涵还在哭哭啼啼。
云席快步离了院子,直到听不到哭声后才停了下来,刘子钰将重深来过的事情说了,云席看着他手中的食盒,“你也不拦他”
刘子钰道:“重将军心思单纯,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的挑拨让他与殿下生了嫌隙”
云席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傻乎乎的,也挺好的”
刘子钰没料到云席会这样说,一时间竟没话可接。
重深第二天就带着千樱卫去了城外,忙了一整天,一直到月上中天才回来,浅浅睡了一觉便早早的起来了。今日便是三月初七了,重深好生捣腾了一番,早早的来到了张府。以往春日宴的地点都设在郊外,但最近几年郊外流民越来越多,地点就移到了城内。
张府的左院有一片很大的桃林,此次春日宴的地点便设在桃林处。重深来得最早,到的时侯张夫人还在指挥下人布置场地,见重深这么早就来了还有些诧异,“阿深,吃过早饭没?”
重深没有胃口便谎称吃过了,桃林各处都放了糕点,张夫人便也没有多问,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张夫人便去忙了,重深挑了个好位置,正对着门口,坐下后便一直盯着门口看。
近来京中事忙,加上众人又知道太子会来,此次前来参会的基本上都是女眷,男性要么就是年龄小,要么就是游手好闲没官职的。
收到请柬的众人也是早早的就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了重深,都很欣喜,郑城让重深一战成名,在宁国人心中地位尊崇,仅次于皇上,但今天重深心情显然并不好,于是众人也就简单的寒暄了下,也没有说过多的话免得惹人心生不快。
只有一个人除外,张家的嫡小姐,张诗画。一看到重深就兴高采烈的跑到他面前,“七哥,还记得我吗?”
重深打量着面前的人,小姑娘亭亭玉立,身着一身嫩绿色的襦裙,梳着双螺髻,髻上簪着同色系的丝带,少女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重深老老实实的摇了头,少女一副我就知道的傲娇表情,“记住了,我叫张诗画”
“哦~”重深想起来了,张家确实有一个叫张诗画的小姑娘,每次张裴来找他玩说到他这个妹妹都嫌弃得很,说她从小就跟个皮猴子一样,整天上蹿下跳的闲不住,能把猫都累死。
张诗画被他的目光看得炸毛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这下重深能联系起来了,笑着道:“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当初让张裴头疼的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
小时候小女生不能出去调皮捣蛋,张诗画闲不住就偷偷穿他哥的衣服,用她哥的名字在外面混,整个京城只有重深识不破她的伪装,所以但凡她能溜出去,必定是去找重深。
张裴,就是她哥的名字。这傻子不会现在还认为当初跟他一起玩的人是她哥吧?
张诗画一脸难尽的看着重深,试探的问道:“你和我哥很熟吗?”
重深道:“很熟啊,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
张诗画干笑两声,真的是个傻子,于是委婉的提醒道:“我哥小时候身体不好,很少出门的”
“不能吧”重深疑惑不已,“你们把一顿能吃下十个包子,抬脚就能踹翻一条狗叫做身体不好啊?”
“呵呵,呵呵”张诗画不想在说下去了,这记得的都是些什么事啊,深扒下去她还有脸在吗?
重深环顾了一圈没看到张裴,便问道:“你哥今天没在吗?”
张诗画反问道:“你想找他叙旧?”
张诗画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最近他哥被他爹叫去帮忙了,没在家,不然在这大庭广众揭她老底,她就真没脸在京城待了。
“他有事没在家”张诗画说完又问道,“你觉得我哥这个人怎么样啊?”
重深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尽力回答,“此次回京后,只在庆功宴上远远见过一次,挺好的”
“不是,我是说小时候的我哥”张诗画有些急切。
这问得重深更懵了,“你跟你哥不熟吗?”
张诗画要急死了,“你就说你对他印象怎么样嘛”
“小孩子不都那样嘛”
“那你有没有觉得他特别可爱,特别有趣,特别漂亮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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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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