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闻欲摸见旁边没人，被窝是冷的。
顿时心下一滞，又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就离不开一会吗，要这样的话，那蒋起去了边疆，还怎么得了。
李安摸准了时候，进屋来说，“皇上，有一事，今日同您说。”
闻欲嗯了声，道:“说吧。”
“将军需得今日就启程去边疆了。”
闻欲皱眉道:“为何？朕不是将日子延到三十了吗？”
“那边催得紧，朝上估计也要纷纷上奏，叫将军启程去呢。”
闻欲心下一紧，忙掀开被褥，顾不得两腿一软，说道:“走，先去将军府。”
坐马车来到蒋起的府中，闻欲才想起来还未令人禀报，虽说他现在站在将军府，但四下无人，周围杂草一片，看起来无比荒凉。
这怎么还算得上将军府，蒋起也真是住的下。
二人身后跟着仆从，往厅中走去，闻欲说道：“他升为将军，多的是眼红的人，只不过内务府也教有心人变了去了。本是这等殊荣，却守着一个破败的蒋府。”
李安扶着，听出他话里的隐隐心疼，宽慰道：“皇上不必纠结，现如今知道了，回头叫内务府领了罚，把下人领来，配上些玉瓷鼎炉，将这收拾干净，将军就算回来也可安置。”
“这样也好。”
进了大殿，才出现一个活人，她见人来势不小，又有华贵不凡之姿，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闻欲问道：“将军可在？”
那人回道：“我家公子不在，卯时便出去了。”
闻欲点点头，叫她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采桃。”
“这偌大的府中，只有你一人在此？”
李安扶他坐下，命人找后院弄些茶水来。
采桃摇摇头，“不是，除我之外，还有乌云，云闲，中赋我们四人。”
闻欲瞧她稚嫩脸庞，伸出手指一一数着，好不可爱。他不禁笑了笑，道：“那她们三人所在何处？”
“跟着公子一同出去了。”
采桃看着眼前的人，品貌非凡，举手投足间有翩翩风度。她长这么大，除了她家公子，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不禁一时看傻了眼。
闻欲连问几句“你家公子去哪了？”采桃都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李安上前推了推她，采桃这才回过神来，脸红道：“对......对不起大人！您是采桃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所以我才......”
闻欲笑出了声，摸了摸她头顶，“多谢你，那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采桃想了两秒，才想起闻欲方才问的问题，她说道：“我也不知，都是三位姐姐同公子出门的，我就只好留下看家了。”
闻欲又被她逗笑了，叫她坐在旁座，“原来是看家啊，那你同我说说，你今年多大了？”
采桃道：“我才及笄，已经是大人了！”
闻欲端了杯茶给她，让李安吩咐下去将剩下的分给下面的人。
“小大人，喝茶吧。”
采桃接过，笑出了两个酒窝，“多谢大人！”
两人又聊了会天，闻欲问李安道：“内务府呢？”
李安回道：“已经派人回宫传话了，应该过会子就来了。”
没等来内务府的人，先等回了蒋起。
乌云三人在蒋起身后面面相觑，蒋起倒是笑得春风得意，十分自在地走了进去。
蒋起行完礼道：“好陛下，能走路了？”说罢，还装作一脸吃惊的模样。
闻欲白他一眼，不重不痒，扫在蒋起心上。
除了乌云，其他两人闻言，面上一惊，赶忙行礼。
闻欲打过蒋起伸过来的手，面向三人道：“平身罢，不必拘礼。”
这边采桃小脸一白，想到自己方才毫无礼数，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闻欲将她提起来，放到椅子上，”怕的就是亮明身份吓到你，现在朕瞧着，可吓得不轻？“
采桃连忙摇头。
蒋起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说道：“怎么？”
闻欲也坐下，又倒了杯给他，“无事，就说了会话。倒是你，去哪里了？”
蒋起眸子一闪，使坏地眨了眨眼，道：“我那营啊大事小事一箩筐，我不去他们就乱了套了。”
云闲中赋二人一听，口里的茶差些喷了出去。
她们自然不知二人关系，听蒋起说起营，手里不禁捏了把汗。
但闻欲没表现出什么异样，看出蒋起有意遮盖，声音平静道：“从前也没见你多么积极过。”
云闲中赋对视一眼，暗暗送了口气。
闻欲并未多说什么，显然早已经知道营的存在。
接着，她们便从蒋起脸上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表情。
蒋起勾唇懒懒地笑着，脸上带着十分浪荡的表情，好似下一秒就要与人苟且。
闻欲冷笑了一声，盯着他眼睛说道：“去南院了？身上难闻的脂粉味熏得满屋子都是。”
云闲从这话中听出了满满的质问，以及，闻到的不同寻常的醋味。
蒋起说道：“去了，有味道吗？那我洗洗，洗洗就干净了。”闻欲没说话，就让这场面冷着，云闲中赋几人大气不敢出，直到李安动了脚步，冲他们使了个眼色，一等人鱼贯着退出去了。
殿中只有两人，蒋起摸了摸鼻头，想说些什么，闻欲看着外面的杂草，杂乱，甚是刺眼，“你好歹是个将军，不仅要顾好自己，家中也应打理一番，只做做表面功夫，谁还真的信服你？”
蒋起莫名有些不高兴道：“我外表玉树临风好了，谁管我家里乱不乱。”
闻欲不搭理他话中的不快，站起来淡淡道：“你不想管那便安心去边疆罢，待我空下来，替你翻新一番。
蒋起跟着他脚步在殿中慢慢走，忽的上前捉住闻欲腰身，亲了亲他脖颈，说道：”不高兴了？因我身上的脂粉味。”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路上，毕竟如今盯上你的人颇多。”
蒋起下巴搁在他肩上，“死不了。”他不高兴地收紧了在闻欲腰上的手，说道：“为何不为这个不高兴？你连问我一声都不愿，可把我真的放心里了？”
闻欲一笑，想他方才话里带刺，明明白白地要扎他，原来是因为这个，真像了小孩行径。
“不高兴又怎样，令我不高兴的事多了，我还管你作甚？”
蒋起知道他这是睚眦必报，笑着应了，安静地呼吸着他身上的香味。
又耍无赖道：“不行，你得生气，不然怎看得出，你心悦我啊？”
闻欲挣开怀抱，垂了垂眼，说了句：“谁心悦你啊？”
他才不管蒋起为何去南院，现如今他这个人在他面前是属于他的，别的什么，他真的无心要管。
蒋起神色正了几分，走到他身边与之并肩，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闻欲道：“还不是他们要催你去边疆的事。”
蒋起道：“这有何妨，我身边兄弟众多，护我一个，不是绰绰有余么？”
闻欲轻叹了口气，道：“如今已经有人上奏要抬你做首辅，我都装作没看见，若有人问起你了，你想想该如何答。”
蒋起看着原本晴朗的天逐渐阴沉，说道：“首辅么？鸾老坐呢？可合适？”
闻欲摇摇头，“行不通。”
蒋起揽住他腰，看着天空，缓缓道：“不试一试，怎知行不通？”
第二日一早。闻欲寅时就起床，李安劝道：“这还未到时辰呢，何不再多睡会？”
闻欲摇头，蹙眉道：“睡不着。”
李安帮他系好扣子，说道：“从前出征的将军多了，也都好好回来了，还带着一身功名，蒋将军卓尔不群，所向披靡，自然也能好端端回来。”
闻欲笑了声，“我还记得刚封他蒋起为将军，你是头一个不同意的，没想到而今倒是对他好评如潮了。”
李安瞪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诚然道：“虽然他......，不过，他替皇上分忧，打下了百里彦这个活靶子，让奴才对他改观了。”
闻欲先去前殿看了会折子，时辰差不多了，便换龙袍到东门。
一行人浩浩荡荡。蒋起早就等在这里，与此同时，来了几十位文臣武臣，一同前来相送。
日头刚刚冒出个尖，天边还泛着鱼肚白，清晨微风阵阵，带着初春的嫩桃花的香味。
蒋起上前认真行了礼，他身后的二十万将士长街满营，一眼望不到头，随着他动作，兵器相撞，一时间琅琅声连成海浪，声音不断。
李安拿出拟好的圣旨，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封蒋起为我大霁第一代镇国将军，显我大国国威，震慑外藩之国，卿所到之处，皆如朕亲临。望卿鞭策，谨以振我朝国之疆土，天下显赫，钦此。”
蒋起铿锵有力道：“谢陛下！”
太常满如令手拿拂尘，端立一旁，闻欲对他点点头，他便上前一步，甩了甩拂尘喊道：“今用牲血染旌旗，来时身带功与名！”
“将军染血！”
蒋起接过开膛后的牲口，他抬臂一挥，黄色的旌旗上染满了血。接着，他用刀在牲口上抹上血迹。做好一切，闻欲上前道：“路上安稳些。”
蒋起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挨过来轻声道：“我像是那般不安稳的人么？”
闻欲怕他再说下去就上手了，不禁后退了半步，笑着道：“到了写信，平平安安。”
蒋起心口一暖，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都不怕了。
平平安安，就是闻欲给他的心窝话，他揣在怀里，将要在风雪交加的路上，以闻欲最希望的这四个字度过。
蒋起，一路平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前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