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宫宴

晌午时分,天依旧冷的厉害,屋外已是阴云密布,就差一阵狂风暴雨袭来,洗化多日的积雪。

“这饭菜怎的沾了雨了?陛下天子之身,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万一生了些什么病,你们担待得起吗!”

几个送饭菜的小太监见李安发了火,知道此事严重,也连忙道:“公公息怒,奴才马上再去通知御膳房重新准备。”

“罢了,去通知小厨房做吧,要快,陛下可等不得。”李安挥了挥拂尘,轻声进了养心殿。

闻欲还在卧榻上蜷缩着身,他背对着门,以至于李安看不见他睁着的双眸,立在一旁静候。

闻欲慢悠着起身,半躺着道:“什么时辰了?”

李安回道:“陛下,已然晌午了。”

“外面,可是下雨了?”

“是。”

闻欲这才站起,他走到开着的窗边,哪怕全身被风吹进来的雨打湿,青丝滴着水珠,也岿然不动。

“陛下,您的咳嗽还未好,要好生注意身体,万不可淋雨啊。”李安垂头跪着,依然不懂闻欲为什么因为蒋将军留下的话而大怒。

“我梦见了父亲,他说......他说......”他说的什么?

是朝露年父亲马场恣意快活,马上挥洒汗水,向年幼的自己伸出长满茧子的手,安慰他骑马好玩;是他黑衣都遮不住的鲜血淋漓,刀伤叠加在旧伤上,比拼结束后向皇帝讨得自己喜欢的那套策马鞭;是身处千树桃花下,眉眼带笑,与自己分享亲酿的桃花酒;还是......生命结束的前夕喊的那声阿欲吗?

都是,都有。

那样真实,那样痛,那样恐惧。

闻欲想的脑袋发痛,他努力再求一点冰冷的雨打在身上,好洗去罪孽,洗去铅华,洗去满身愧疚。

没有了父亲,没了父亲,他竟这样苟活了两年,竟这样!!

因离得远,李安听不清主子说的什么,只好跪在原地,不敢起身。

“父亲他说,他喜欢骑马,再......”是什么?他记不清了。病了吗,病了吗?他不知道,他只知思念是那样强烈,贯穿全身,仿佛被灼烧般痛苦。

李安慌乱道:“陛下……您冷静些,我这就去请太医来!”语罢,只见他飞快地跑出去,不顾大雨打湿主子送他的拂尘奔向太医院。

清扫雨水的小太监有一两个认识李安的,小声喊道:“公公哪去?”

李安顾不得,跑的极快。

闻欲的脚板被碎裂的花瓶扎了好几个窟窿,场面霎时染上了几分红色。

他想止住血,可不知道怎么做。

这点痛换回了他的理智,满眼的狼藉刺痛了他的眸,他冲着门外道:“来人,来人!”

如是李安真的叫来了太医院那群老臣们的狗,传出去又不知是什么风言风语。

想到百里彦那得意忘形的模样,他便想撕烂他的嘴,将他五马分尸都不在话下。

几个小太监小侍女急忙进来,低着头不敢乱看其他。收拾完后,闻欲倒在塌上,身上湿漉漉的,就等着李安回来便可洗漱更衣了。

不多时,李安拽着太医院的宗盛青进了屋,嘴里念念有词:“大人您可快些,陛下忽的情绪失控,早上又咳嗽,这又淋了雨,别染了风寒。”

两人浑身湿透,模样比闻欲还要狼狈,宗盛青行过礼,道:“陛下,让老夫为您把一把脉。”

“不必了,早上已看过了,也喝了药,无事。”闻欲一动不动,阖眸道。

李安别过头瞧见已经收拾干净的地方,这又才看清着急忙慌拉过来的是宗盛青,百里丞相的亲舅舅。

知道办错了事,李安不禁开口道:“陛下……”

“你去将热水备好,朕过会便去沐浴。”

李安得了命,通知了下去。

屋内如寂静的深林般,宗盛青心里打着小算盘,说:“李公公在来的路上说陛下情绪失控,让微臣好生担心,不知陛下现在如何了?”

闻欲这才睁眸瞧他,百里彦与这张脸,有六分像。

这让他感到无比恶心。

两个只会得意忘形的死孔雀,简直有病极了!

“那是他胡诌的,朕只不过是有些咳嗽发热,他着急的慌,便那么说了,宗大人不会当真吧?”他道:“这些个奴才总是慌慌张张的,叫人生些误会,改明个儿我好好调教一番,今天就让大人白跑这一趟了。”

话音刚落,也不给宗盛青说话的机会,闻欲便朝屋外喊:“来人,送宗大人回太医院。”说罢,继续闭目休神,哪怕宗盛青说什么他也不会听了。

宗盛青走后,李安才从后面出来。

“陛下,奴才一时糊涂了,见也没见就拉来了宗大人,到屋里才看得清。”

“怎的犯这种错误?”闻欲叹了口气,又像是知道了李安这么慌张的源头。

他想起刚刚那副模样,实在太过失态。

“传下去,刚才的事情谁要是说出去,让朕知晓了,杀无赦。”闻欲轻飘飘的话传来,让刚淋了雨的李安打了个哆嗦。

次日晨,如意殿里已锣鼓喧天的开宴了。统共有五十一位臣子来到,九十六位的陪同,席上坐满了人,殿内中央,几个青色在翩翩起舞,本是一番祥和的模样,却叫闻欲感到作呕又不耐。

“皇上驾到。”闻欲在李安喊时就已经径直朝高位走去。这样的动作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举行、观看这样的宴会多则有几十回。开始新鲜,到了后面便愈发无趣,闻欲觉着,让百里彦上去表演个胸口碎大石更好玩一点。

闻欲侧过脸,李安立马会意,忙上前将耳朵贴上去。

“蒋将军昨日送的暖玉呢?”

李安悄悄从袖子中拿出那红玉,已被他捂得发热起来。

闻欲攥在手心里,温暖的热流遍布他的全身,这才好受了些。

昨日摔了个青瓷,还是百里彦送的,他逼闻欲将青瓷放在了养心殿,说皇上日日看着青瓷,就像日日看着他一样。

每每想到百里彦扭曲的神情,闻欲便总要闭目清除脑子里那个垃圾。

现在青瓷被他摔了,倒也解气。

再睁开眼睛时,就对上了蒋起的眸,他那模样,看着好像已经盯了他多时。那人坐在下方,四周人员互相敬酒,轮到他时,那位五品巡执谄媚地将酒杯压低,似乎在说:“将军得道高升,在下敬佩。”

蒋起轻轻点头,赤色的官府被他穿的十分修身,顶帽也好好戴在发上,但不知为何,闻欲却不敢再多看一眼,和他的眼睛。

太.....骚包了。

这就是经常出入南院的经验威力吗,明明他很是端正,但闻欲就是觉得他好好外表下其实什么都没穿,就顶着一套官服来到宴上。

蒋起如果真没穿里衣的话,他的身材是什么样子......

闻欲嘴唇碰到温热的果酒,登时清醒,好端端的,想这个作甚!真是......好羞耻啊......

闻欲忍不住想要锤自己脑瓜子两下,平日里清白的很,怎么一遇此人就满是这种荒唐想法?!

蒋起见高位上的人好端端的突然皱眉懊恼,好看的脸颊上出现了两抹莫名的微红。

怎么盯着他看了半炷香,就这样了呢?

蒋起摇头微笑,这陛下也太纯情了。

闻欲懊恼一阵,正色起来,转头去看歌舞。

对方似是轻笑了下,但眼神并不打算移开。

闻欲心里气急,这被他钦赐的大将军怎么这般烦人?

后来实在坐不住了,他便招呼着李安说要出去走走,两人从殿偏门出去。沿着一路的碎纹鲤鱼花毯到石路,脚底下踩得倒是弄得花里胡哨。

“这地毯是谁让铺的?”

李安看了眼,想起来说:“是王胜全。”

又是百里彦的人。

“这鲤鱼本游得自在,可偏被分了身体,这般血腥的毯子铺在如意殿,你说他想告诉朕什么?”

李安听了这话,觉得许是没有那么深刻的含义,便道:“回陛下,挑毯子这种小事,恐怕百里丞相不曾理会呢?”

闻欲冷笑声,向前缓缓走着:“我看他还是看不清这天下早就变了样。”李安待在原地,没有听清他的话。

只是想起来主子有次微服私访时,在一家生意红火的铺子花高价抢来了这一匹绸毯,到养心殿搁置了没两天,便扔到了内务府,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这毯子。

李安又看了看脚下,块块的鲤鱼栩栩如生,没有一丝血腥,却叫他浑身一抖,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再敢多看,他忙跟上闻欲,在后面低首着。

面前的主子仿佛变了个样,身形还是那个身形,背影还是那个背影,但却叫他看不太清了。

闻欲走着,没回头的问:“花玲最近可有消息。”

“有,来信儿说要进宫拜见陛下,说您前两年就喜欢她做的梅花糕,这次进宫多给您备些。”

蒋起(脱下赤红色的官服):陛下,臣骚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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