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病这两天霍定野难得清净,倒是他那大伯母有事没事总在门口哭嚎,也被他以要休息为由给赶走了。
偏偏他又是个坐不住的,于是有事没事就去找卫楚鬼混,一天也不见个人影。
“小姐。”嫣红从外面走进来。
薛宝湖正坐在书案前为图册上色。
“怎么了。”
“宝月轩传来消息,说那个大伯母又拿走了一批首饰,还把账全记在您身上了。”嫣红气愤道,“您就这么纵着她?”
薛宝湖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钟氏被她养大了胃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嫣红似懂非懂。
薛宝湖叹口气,放下笔,“阿野这几日与我相处加起来还不足两个时辰。”
她食指点了点桌子,这是她思考时的惯用动作。“我前几日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小姐说的是霍定平?他贪财又好色,这才入府几日,据说已经糟蹋好几个丫鬟了。”谈起此人,嫣红一脸嫌恶。
霍定平是霍疏的大儿子,总是会用猥琐又下流的目光看着她。
不过后来也许是被谁敲打了,再看着她时总带着遗憾。
“对了,我那件丁香色的袄裙可找到了?明日就是除夕了。”
她特意观察过,霍定野的衣服大多都是玄色为主,辅以绛紫色,她穿丁香色正好相配。
“找到了,小姐您都叮嘱多少遍了呀。”
“我要的是……”
“是薄的那一件,现在就在熏笼上放着呢。”嫣红上前收起画册,又问,“不过小姐,您为什么要薄的那一件,这两天多冷啊。”
薛宝湖笑笑,“傻嫣红。”
-
转眼便到了除夕这天,天上又下起了簌簌的雪。
薛宝湖准备的很好,这是她嫁到侯府过的第一个年。
只是等了一天霍定野也没回来。
她端坐在桌前,炉上一直温着她特意准备的酒。
“小姐……”嫣红的声音响起。
薛宝湖急切地站起身,“可是阿野回来了?”
嫣红有些不忍,“是夫人,她请您过去参加家宴。”
小姐为了和姑爷一起过除夕准备了这么久,结果姑爷却不知道去哪了。
“……”
薛宝湖低垂着眼,吩咐嫣红:“把桌上的东西收了吧。”
“往年也有家宴吗?”薛宝湖问提灯的小丫鬟。
“回少夫人,往年也有,不过随意了些,夫人重视您,今年的家宴很隆重呢。”
薛宝湖勉强打起精神,入宴的时候发现人都到齐了。
侯夫人待她一如既往的热情,“宝湖来坐在娘这,你看这些,这都是南方的菜系,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离家太远,总觉得自己是无根之人,此时再吃到家乡的味道,薛宝湖还是红了眼眶。
侯爷与侯夫人都很照顾她的感受,席间也其乐融融,离开时薛宝湖竟还有一丝不舍。
她一个人清冷的太久,总感觉已经很久没这样热闹过了。
回去的路上钟氏阴阳怪气道:“一个商户女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侯府的人了。”
薛宝湖没说什么,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隔着风雪,钟氏道:“死丫头片子,瞧什么,真以为老娘怕了你。”
她百般暗示,结果这薛宝湖连个屁也没给她送来,真是气死她了。
一个侍卫匆匆跑过来,行礼道:“少夫人,卫公子传人来说世子醉倒在醉仙楼了,还请您过去接他。”说完拿出手里的玉佩给薛宝湖看,“这是世子的贴身玉佩。”
薛宝湖接过玉佩,“你去通知侯爷与夫人一声,我这就去醉仙楼。”
“是。”
-
马车上,薛宝湖磨挲着手里的玉佩,质地温润,入手细腻。
和他这个人倒是截然相反。
到醉仙楼后,薛宝湖随着小厮上了二楼的包厢。
里面女子的大笑声传来,“卫楚,你个死狐狸,可莫要害我。”
薛宝湖正欲敲门的手顿住。
“翊秋,你评评理,让定野陪我一起回平关,这不是盼着我婚姻不顺吗?”
“又不是只有定野一人,我也会跟着去,你怕什么。”
突然有人打开门。
万重山揉揉眼睛,“薛宝湖?你、你怎么在这。”
里面的人都止了声。
薛宝湖道:“我来接人。”
“哦对,”万重山反应过来,“霍哥在这呢,我帮你把人扶下去吧。”
薛宝湖跟着他往里走,里面还有两男一女,女子穿一身红衣,俩男子一个黄衣,一个青衣。
就像是直觉一样,薛宝湖知道,那个女子一定就是昭华郡主。
所以没有回家,是因为在这里陪她喝酒吗?
青衣男子率先站起来,“在下卫楚,这位是太子殿下,这位是昭华郡主。”
薛宝湖行了一礼,“妾身薛宝湖,见过各位。”
昭华郡主已经醉醺醺的了,盯着薛宝湖看了一会,口中喃喃道:“好漂亮的妹妹,这是谁找来的?”
等卫楚想向她解释时,昭华已经眼睛一翻,睡着了。
李翊秋有些无奈,道:“今日是我唤定野来此处的,我们有些事情要商量,还请弟妹莫怪。”
“殿下言重了。”
卫楚也跟着万重山将人扶上马车。
“死沉死沉的。”万重山扭扭胳膊,嘟囔了一句。
卫楚看着薛宝湖,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年后不久我们就会陪昭华去平关,弟妹,当机立断呀。”
薛宝湖抬眼看向他,卫楚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说。
-
霍定野被两个家丁抬到床上。
薛宝湖用投过的绢帕为他擦脸。
“接着喝……”霍定野含糊不清道,“昭华……接着喝啊……”
薛宝湖有些生气。
她把帕子丢回水盆里,隔着衣服在他小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霍定野挥了挥手,“好痒。”
薛宝湖:“……”
外面的雪还在下。
她拿着小铲子出去将埋在地下的盒子挖出来。
里面放着的正是兔子冰灯。
她怕手太热,把手埋在雪里一会,才去拿盒子里的兔子灯。
还是那么的晶莹剔透。
她的心又变得软软的。
薛宝湖又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摸了下红宝石。
过了好一会,她才不舍的又把盒子埋了回去。
其实换个思路想一想,喜欢的人喝的烂醉躺在床上,自己又是他名义上的妻,她偷偷做点什么不过分吧?
薛宝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心跳的太快,她捂着胸口,“好吧,看在兔子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啦。”
外面爆竹声响起,众人的笑闹声传来,但薛宝湖没出去,她看着躺在床上的霍定野,轻轻说了句:“新春快乐呀,阿野。”
-
宿醉后难免有些头疼,霍定野翻个身趴在床上。
香味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他忽然想起上次喝醉回来,薛宝湖嫌弃皱眉的样子。
捏了捏眉心,瞥见桌上放着一碗醒酒汤,想来应该是薛宝湖为他准备的。
推开门,正午阳光好,霍定野被院里的白雪晃了下眼睛。
他这才知道昨夜下了雪。
新鲜的空气涌入胸腔,令人神台清明。
他呼出一口浊气,身上的酒味太冲,霍定野沐浴后去找他爹霍侯爷。
一路上的下人都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他心下觉得奇怪,但也没细想。
霍侯爷在院子里打拳,看见霍定野进来冷哼一声。
于是霍定野劈头盖脸就挨了一顿骂。
“我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出门在外就不能避点嫌吗?你明知道那昭华也在醉仙楼,就非得去?”
霍定野把锅甩到李翊秋身上,“是太子殿下喊我去的,为的是粮仓的事。”
“平关的粮仓?”霍远停下动作。
“是啊,按照图上的标记,粮仓没找到,倒是发现一群前朝余孽附近,而且规模不小。不过他们知不知道有粮仓的存在就不确定了。”
“殿下有何打算?”
“能瞒天过海,先把粮食送出来最好,其余的见机行事呗。”后面怎么商量的他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睡着的时候正商量到这。
霍远面色稍缓,但还是语气不善道:“饶是如此,你也不该在外面喝成那个样子,更何况还有昭华在,你让宝湖怎么想。”
“昭华昭华,这到底关昭华什么事?”霍定野十分纳闷,“我都三年没回来了,昨日高兴才多喝了点,这都不行?”
“你说能有什么事?你和昭华以前有婚约你都忘了?”霍远一掀衣袍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好像那些关于他儿子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到了他耳朵里。
无非是二人旧情未了,藕断丝连,如今破镜重圆!
“婚约?”霍定野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事,他难以置信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您还记着呢。”
“不是我记着,是全京城的人都帮你记着呢。”
“……”霍定野无语。
“昭华早就成亲了,再者昨日又不是只有我二人。”
霍远重重哼了一声,“你怎么就不记得自己也早就成亲了呢,你媳妇昨日在院里等了你一天,你知不知道?”
霍定野愣住,这个他真不知道。
“我知道你爱玩,在家也闲不住,但你出门在外时能不能想一想,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你,”霍远苦口婆心道,“女子成婚无异于第二次投胎,你多为你媳妇着想一些。”
“我……”他下意识想反驳,长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你昨日喝多了酒,没对宝湖做什么吧?”
“我能对她做什么?”霍定野脸上表情十分无辜茫然。
“我说你们父子俩,要说话就不能进屋去说?也不嫌冷。”
侯夫人从外面走进来,心情颇好。
身旁是穿着豆绿色袄裙的薛宝湖,她俏生生的立在那,倒像是春日已经到了似的。
薛宝湖看见院里的霍定野,无端的有些局促。
“夫君。”
霍远看了自己的傻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谎话张嘴就来,“夫人回来了?定野醒来没看见宝湖,特意来这问我。”
霍定野看着薛宝湖骤然点亮的双眸,最后还是僵硬的点点头。
“是。”
薛宝湖双颊微红,“我陪娘去礼佛了。”
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整日陪着我有什么意思,正好今日定野在家,让他带着你去街上逛逛,看上什么尽管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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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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