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消散,雪雾渐缓。
随时可能冲出狼群的雪地里,站着一位天仙似的美人。
不过是多看她一眼,张老二就觉得,其余那些面目可憎的囚犯,都眉清目秀了几分。
行军多日,罪囚的头发都乱的和杂草一样,眼看着都是活不过明天的人,唯有这女人连发丝都还规规矩矩的,跟他娘的只是挪了个窝住一样。
可她越是这样,就让人心里越痒痒。
这样的女人就算犯了天大的错,死也要死在京师!怎么就和自己一样倒霉,来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张老二攥紧刀柄,走到女人跟前,微微一愣。
她身上的华服已然破旧,连带着行军多日疲惫,此刻明明瘦削又弱小,却神色坚毅,目光清明,贵气扑面而来。
张老二握着刀柄的手微微移动,不觉咽下口水。冷风直面,他猛然回神。
眼前这女子身份必定贵不可言!
只是,那都是曾经而已,现下她只是一个罪囚,一个被自己捏着命脉,随时可以斩杀的罪囚!
张老二越想越气愤,都他娘的是犯了错要错被遣到陇右的,她凭什么看起来这么清高?!
况且,他张老二那是被贺将军牵连,这女子可是被下了诏狱,真真犯了罪的!
想起这军令实在着急的不寻常,但没人敢违抗圣意,只能认栽冒着风雪行军,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这女人还不长眼,一介罪囚也敢挑三拣四!
张老二拧着眉,垂眼看向女人。女人低头看着地面,让人看不清脸。
她身上确实有些贵气,但终究是凡人一个。刚才还在冒头,现在不还是下破了胆。
“尔等是罪囚,命还不如狗值钱,你还敢提条件!”张老二咬着牙,气势汹汹。像是下一刻就会手起刀落,看下女人的人头。
几乎是个囚犯,此刻都会被他吓破胆跌在地上。可眼前的女人只是缓缓抬头,清明的双眸对上张老二狠辣的面孔,沉静的似一潭江水。
直面女人那张脸的瞬间,张老二彻底愣住,这张脸美的不可方物,冰冷又平和的双眼像能看透他的心一样。
呼出的热气挡住张老二的视线,一阵冷风吹过,女人竟是笑了。
“大人,我等是皇上钦点的罪囚,你敢让我们死在这里吗?”她轻柔的声音里像是藏着刀子一样。
张老二顿时红了脸,刚被冷风吹灭的怒火再一次燃气,“萧静初!你已经不是皇后了!”
他一声厉吼,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就连看起来丝毫不被外物影响的女人也微微一怔。
萧静初怔了一瞬,面色如常,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苦笑。迎着风雪,她暗暗长舒一口气,手不觉抓紧袖口。
她已经不是皇后了……
这件事不同任何人提醒她,数月奔波的艰辛和苦难,早就侵入她的骨髓。让她明白今日不同往日。
对上张老二的眼眸,她不急不慢道:“大人难道要抗旨不遵?”
张老二再度扬起手中的刀,眼看着要一刀劈下。
“住手!”低沉而急促的声音传来,两人循声看去,见军侯正望向他们。
萧静初看了军候一眼,剑眉星目的男人有张像书生一样的面容,与他宽大的肩膀有些不相衬。
他端坐马上,星眸中透着森寒,不急不慢道:“低于车轮的幼子让都上牛车,太过幼小的,允其母亲上车照料。”下令的瞬间,头扭了回去。
张老二发出愤愤声,想反驳但欲言又止,还是咽下一口气,“是。”
萧静初松了口气,虽说这一路上想让她死的人很多,但要保住她人也不在少数。她被夹在刀刃上,但没人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
皇后……真是个可笑的身份。
她曾是刑部尚书独女,是先皇为当今陛下钦点的皇后,整个大乾再没有比她更高贵的女人。可这种高贵就像北域的风雪一样,看似狂舞,但雪停或许就在一瞬之间。
也就在那一瞬,京师的雪停了。
她现在只是茫茫北域里,一个随时都能死了的囚犯。
萧静初被卷在劲风里,四周都是寒冰利刃。
“姑母。”萧静初回头,喊她的少年身量纤纤,双目泛红,与曾经健硕的儿郎判若两人。
萧静初笑着,将一个两岁的孩童往少年身侧拉了拉,嘱咐道:“逢儿,你是兄长,到了牛车上,要好好照顾弟弟。”
萧逢紧紧握着弟弟的手,“姑母放心吧。”
少年往日的朝气被漫天大雪吞噬,但萧静初只要看见他们,就能看见活下去的希望。
家中遭难后,萧静初本是要留在京师的,虽说要做官妓,但只要在京师,就有人不会让她真的成为官妓。
可她没有留在京师,而是选择了来北域。
萧氏只剩下两个侄儿,十二岁的萧逢虽懂事但有时性格冲动,萧宣听话,但只有两岁。
他们两个被流放至陇右,陇右那种鸟不拉屎的军城,几乎都是满城都是囚犯。让两个孩子过来,就是送死。
她谢绝了在京城伸出援手的人,选择来陇右为自己和侄儿寻一线生机。
队伍再次起行,一出阳谷关,就见北域茫茫一片,大雪漫天,不见前路。
一道苍鹰的叫声划破天际,萧静初抬头看去,一片苍茫里,黑色的影子飞快冲出北域,飞往京师的方向。
……
阳关春晚,陇右却无春。
已是阳春三月,却依然一片周天寒彻,地面一片银白,不知是冰是盐碱。
天色刚亮,正是能冻死狗的时刻,却有一群形容枯槁,蓬头垢面的人,列队站在城门前。
陇右军城苍茫一片,城中颇有年岁的房屋上堆着厚雪。
虽处于蒙古与吐蕃的交汇处,却并没有文化交融的热闹景象,街道反而十分空荡,就连极少走动的人也是面露死气。
行人穿着各式破旧的衣裳,有些是动物的皮毛,有的则是各种旧布块缝制而成,褴褛的衣衫叠了一层又一层,才能勉强遮住身子。
他们的头,像是没有脖颈支撑一样垂着,使劲儿抬着眼看路,显得疲惫不堪。
少数精气神好的,腰间别着小酒壶。
几乎每五人中,便有一个外域人,但难以区分是蒙古人还是吐蕃人
外域人浑身透着野性,冬日里袒露着双臂,编起的长发甩在身后,走路随口喝着酒。
城中除了少数的商人与外域人外,其余全是罪民。
罪民极易辨认。
虽说入了军城,罪民就不需要穿着囚衣,佩戴脚铐。但有些面上被刺了字,成了他们一生都摆脱不了曾是罪民的证据。
罪民的腰间没有酒和刀,大多衣衫褴褛,把草芥裹在单衣中用来御寒。
且有些官员也是罪民出身,一个脸上刺着‘劫’字男人,威武健硕,身着藏青色花纹的小袄,头戴较为崭新的绒帽,长靴虽然破旧但也没有漏着洞。
这身衣裳说是大乾的官员,但又充满了胡掳气息。
一个身着官服的瘦削男子急匆匆从街上跑过,死气沉沉的街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官员虽瘦削,但气势可不小,身后跟着一长队的衙役,边跑边笑,“下官陇右军城孙吉,见过谢将军。”孙吉人尚未到,已经开始抱拳行礼。
“哎呀呀呀!”孙吉猛地停住步子,差点以头抢地,被军侯扶了一把才站稳。
孙吉赶快拱手深深一拜,“军城坎坷,多亏将军提携。”
军侯眉心微蹙,松开了手。
孙吉踉跄一下。
“孙大人,行军多日,将士们多有疲乏,还请速速交接事宜。”
孙吉笑脸微僵,忽然手拍脑子,“哎呦!瞅瞅下官这脑子,谢将军与诸位将士辛苦!”他一边说着,手疯狂在身后招人,“师爷,还不速来同谢将军交接,也好让谢将军与诸位将士早些去休息。”
“师爷?师爷?!”孙吉说完没人应答,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应。
他气急败坏回头,却没看见师爷人在哪。
“大人,您跑的太快了,师爷没跟上来。”衙役小声说。
“他跟不上来,你们怎么不喊本官,抬也要把师爷抬过来啊!”孙吉冲着衙役吼。
衙役有些委屈,“您不是说,天塌了也不能耽误来见谢将军的速度……”
孙吉咬牙,“我待会儿再和你算账,来个认字儿的!赶快同将军交接了!”
瞎了一只眼的小矮子从人群中钻出来,“大人,小的认字儿。”
孙吉摆摆手,“快速速和将军交接。”
小矮子得令,赶快随着队正交接完了人数。
军侯抱拳,“这些罪囚便交于孙大人了,有劳孙大人遣人带我等前往军营。”
孙吉的腰更弯了些,“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将军今日好生休息。大将军吩咐了,待明日再送将军入军营。”
军侯颔首道谢后,跟着引路人前往暂时歇脚的地方。一路走过罪囚队伍,在即将转弯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大人。”
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萧静初拱手深深一拜,“一路上多谢大人,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军侯眼眸微动,没有回答转身离开。
萧静初并不意外,想到方才官员唤其谢将军,难不成是陈郡谢氏?
她低眉看向萧宣,“宣儿,这位谢将军,你从前可在家中见过?”
“什么谢将军?姑母,我冷。”
萧宣软乎乎的声音响起,萧静初眉心微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越来越烫了。
萧宣在入北域的第二天还是病了,现下越来越严重。她心头着急,面上还是浅笑,轻声道:“就快要分配住的地方了,宣儿再撑一撑。”
萧静初安抚完萧宣,也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再等一等就能去住处了。
可当她抬头看向前面时,却微微蹙眉。
方才还空荡的大道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桌案和凳子。
刚才的官员早已收起了笑脸,大剌剌坐在案前,昂着头缓慢卷起蓝色长袍袖子。惊堂木一响,人群稀稀拉拉开始抬头。
一个一瘸一拐的人从他身后走出,官员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那人有些呆愣问: “大人,谢将军他们还没到啊?”
“谢将军人都走了!”官员指向人群,“师爷,睁开你的眼看看,这都是什么。”
“啊呀!”瘸腿师爷一声惊呼,“竟有如此多的罪囚!”
官员冷哼一声,再度坐了下来,八字胡须贴在他瘪瘦的脸上,他又抬手正了正镶着宝石的破帽子,“既然来了,那就赶快给这些罪民分配住处吧!”
师爷说着,最前面的罪囚已经走了过去,斜眼看向官员,官员冷喝,“尔可是蔑视本官?!”
那人浑身一颤,还未出声,师爷先尴尬道:“大人,他有眼疾。”
官员一愣,随意拂袖,“带下去,分他个窝,由着他自生自灭。”
衙役刚指挥着那罪囚离开,下一个罪囚就迫不及待的朝着官员扑去,“大人,民妇冤枉啊!”
“拉住!快将她拉住!!!”官员猛地起身后退,用衣袖遮住鼻子,厌恶道:“此等酸臭气,也敢靠近本官!你冤枉,有本官冤枉吗?罢了,此间人等个个面目可憎!本官且回县衙,师爷,你看着分配就是。”
官员起身要走,就在此时,一道柔和宁静的声音响起,“大人,舍侄路上偶感风寒,敢问陇右城中可有郎中?”
官员脚步顿住,回头瞧见那女子的瞬间却是愣了神。
女子清明的双眸中透着坚韧,精巧的面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他眨了眨眼,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声音不缓不重,“见鬼了,这样好看的小娘子都能送来了?!“
说完,他身子直直后仰,周围的人嘴里喊着‘大人’,急忙扶了上去。
他一个弹身,自己站直了身子,冷风迎面而来,脑子清醒了许多,“长得好看脑子却不好使,来陇右就是送死的,还妄想找郎中救命。”
萧静初心头一紧,目光从师爷身上转向那官员。她面色平和,不见喜怒,却在衣衫下攥紧了拳头。
“大人,舍侄年幼,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萧静初软下声音,微微欠身行礼。
官员愣了愣,冷喝一声,“本官曾任河都府尹,素来以公正廉洁闻名,即便是你长得有几分姿色,也断不能坏了本官的规矩。”
初来陇右,她并不想出头,只是若寻不到郎中,宣儿恐怕有性命之忧。
曾任河都府尹的孙县令……
萧静初总觉在那里听过,但不等她细想,‘啪!’的一声惊堂木再次响起。
孙县令伸着手指向罪囚队伍,“本官瞧着你们,一个个真是面目可憎的模样,便知你们都是一些罔顾国法之徒!”
“尤其是尔等女犯,更是不知廉耻,一个个蓬头垢面……”他正抑扬顿挫的说着,眼神在扫到萧静初身上后,嘴里的话顿了顿。
“大人,大人您看。”一侧的师爷呈上一个本子。
孙县令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看了师爷一眼,但在接过本子的瞬间,眉头瞬间蹙起,他再次抬头,神色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虽说你出身后族,但本官历来一视同仁。”
“因素来贴面无私,又被人称陇右包青天!”
萧静初眼眸微颤,迎着他的目光浅笑道:“我并非是要坏了大人的规矩。而是知道大人勤政爱民,若是入城第一日便有囚犯死在这里,恐坏了大人的名声。”
“坏了本官的名声?”孙吉双手叉腰,“本官是按规矩办事,他病死了与本官有何关系?又不是本官将他打死的!不过,”孙吉话锋一转,目光徒然锐利,“他若是死了,才真是你的福气。”
萧静初微微一怔,孙吉高声道:“尔等来此,可是要抽丁干活的!三口以上便为一户,每户必出一丁。”
说话间,他将伸出的三根手指转为一根,一脚站在了桌案上,目光紧紧盯着萧静初,左右晃了晃仅剩的食指,“还有,莫要说家中无丁,但凡是能被发配至此的,谁家不是满门妇孺?”
“所以,”他食指淡淡指向萧宣,“他若是死了,你们还不是三口之户呢。”
萧静初将萧逢和萧宣护在身后,她知道陇右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没想到,不仅是生存困难,还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萧逢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萧宣不过两岁……她想了想,又问,“大人,以我为丁如何?”
“你?”孙吉笑着道,“你以为抽了丁,你就不需要去了吗?”
“你是刑徒之户,刑徒者,男为苦役,女为徒佣。你也是逃不掉的?”
孙吉说完,踩在案的脚放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罪囚们的面前。
方才死气沉沉的队伍,因为他刚才的一席话开始有些生气,但也都是在讨论出丁的事。
这群罪囚里不乏聪明人,但陇右会告诉他们,什么样的脑子在陇右都不好使。
“本官告诉你们,能让你们活着来陇右出丁,还是皇恩浩荡。否则,你们早就人头落地了!”
“你们也莫要想着逃过出丁,不出丁那就只能等着饿死。军城的环境你们也看见了,此等恶劣,可没有什么自给自足一说。我军城一切供给,尽从他处运来。尔等老老实实做活,还能分到供给。”
孙吉拿着惊堂木扫了一圈囚犯,“尔等乃是刑徒,更是不能独自去做工的,就算尔等生出了想去极少存在的一些酒楼做工的心思,人家也不会要你。那可都是要有门户的人才能进去的。”
孙吉说完,囚犯队伍中的嘈杂声越来越多。
“砰!”的一声,孙吉将惊堂木重重拍到案上,目光凌厉呵斥一声,“肃静!”
嘈乱的声音戛然而止。
萧静初面色如常,抬眸看向县令,对方的眸子也刚好落在她身上。萧静初迎着那双眸子问道:“敢问大人,一人能分到多少吃食?”
“那要看你出了几户丁呀,出一户便是一人的。丁一日所得粮口有限,若是不许你这种妇人入役,”他微收神色,伸出右手小拇指的指尖,“些许粮食,如何养活一家妇孺?”
萧静初垂眼,暗自盘算,想要从这官员身上知道些有用的消息看来不容易。
骤然抬眸,她走到孙吉身前,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镯子,用帕子盖着递了过去,在孙吉眼下掀开帕子一角后,又重新盖上,往孙吉手中塞去。
孙吉顿时脸色大变,往外推攘着,低声道:“你……你这是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置本官于何地?”
萧静初叹息,“到了此处,我等生死都无法自主,谁又有心思关心此等小事?”
孙吉快速扫了一眼后面的囚犯,一个个麻木的和尸体没什么区别,故作勉为其难,收了镯子。
镯子入袖的瞬间,他便换上了一副笑脸,手抚过八字胡须,“不愧是出身世家,果然通情达理!”
孙吉将镯子塞进自己袖子的同时,将手帕还给了萧静初。
他手指微微摩挲,萧氏在战场上从未出现过庸才,对族中女子更是教养严苛,他本以为萧静初会高高在上,却没想到竟是个这样灵活的女子。
怨不得先皇在见到她第一面后,就赐婚给当朝皇上。
“你倒也是个晓事的人,并不是本官要为难你,而是国法如此。”
萧静初微微点头,认同道:“大人自有大人的难处。”
孙吉十分欣慰,“这尚且是本官怜你年纪尚轻,又是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否则依着国法,可是要将你配与有丁无口之家的。”
“届时你丁照出不说,所得口粮也是发给旁人,他便是一粒粮食都不给你,生生将这些孩童饿死,也是常事。”
他又看了一眼萧静初的袖子,“而军城之中,一切皆为配给,你身为刑徒,便是有钱也花不出去。”
萧静初嘴角微颤,似是失了神一般垂下头去,再抬起头时,双眼像盛着一湖春水,楚楚可怜。
北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一层的雪。萧静初被围在雪中,矜贵又娇弱。
孙吉看呆了神。我见犹怜,何况上官?
“小女子只想在这军城中活下去,不知如何才能拿到足够的吃食?”她清冷的声音透着柔和,比鸟雀的叫声都好听。
孙吉回过神来,眼眸转动,有些为难,“本官虽是县令,但能拿到的物资也是有限的。北域是块大荒地,所有的城镇里,唯有陇右相较而言繁华些,无非是因为陇右是军城。”
“你是个聪明人也能想到,既是军城,那物资都在军营中,我等是拿不到的。”
萧静初再拜,“小女子也不想大人为难,大人仁厚,还请大人能为我三人指条明路。”
萧静初双眸恳切,孙吉试探道:“为了活下去,你什么都能做?”
“能。”
孙吉神情严肃,“在陇右这种地方,你当清楚,有人庇护才是生存之道。旁人没有被庇护的优势,但你有。”
萧静初心头一颤,她不是没想过这个点,也知眼前的县令是她唯一的敲门砖。可一旦走了这一步……萧静初心中苦笑,都沦落至此了,竟还在想什么清白。
“大人的意思是?”她装作不懂,继续问。
孙吉凑近萧静初,小声道:“本官的上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虽说北域大将军最大,但大将军时常在军营,陇右还是上官说了算的。若你愿意,我可带你去见上官。”
萧静初眉心微蹙,指腹摩挲袖口,忽然攥紧衣袖,抬眸看向孙吉,不急不慢道:“大人,我若想入军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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