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

江绪渺看到凡澄郁的第一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说了句：“上课了，先回去上课。”

凡澄郁嘴角抽动，心里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啊啊啊啊！这难道不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已经在H市有稳定的工作了吗？

愣是盯着江绪渺看了挺久，眼神挪不开，江绪渺的五官很立体，鼻梁一如既往的高，澄澈的眼加上墨色的瞳，目光有神，但却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冷感。她的睫毛狭长，内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痣，是她最有特色的标志。

标准的鹅蛋脸，肤色细腻透亮，凡澄郁目光下移，发现江绪渺穿了一件白色衬衣，领口的纽扣竟然扣得紧紧的，脖颈以下的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啊这，连一颗扣子都不松吗？

凡澄郁有点紧张，手指蜷了蜷，却不敢动，只能生硬地说：“江老师，你好，我是高一2班新来的英语老师，不是学生。”

她的心脏跳动巨快，不敢去看江绪渺，只能抬头去看窗外，届时正好看到一阵风吹过，窗外的树叶一齐摇晃，像一万只蝴蝶的翅膀在凡澄郁的心头扑腾。

江绪渺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灰色卫衣，牛仔裤，中长发，背着一个黑色斜挎包，说真的，从打扮来看，就是一个妥妥没穿校服的学生。

“哦，抱歉。我以为你是学生。”江绪渺为了表达歉意，站起身来，她发现她要比眼前这位英语老师矮一点点。

“嗯，没关系的。”凡澄郁主动伸手，“我叫凡澄郁。”

江绪渺没有立马伸手，而是看了凡澄郁一眼，接着才说：“江绪渺。”

两人的手草草地握了一下，手掌几乎都没有碰在一起，而是指节和指节触碰了一下，这倒不是敷衍，而是江绪渺不太习惯握手。

接触到她冰凉的指，随即对方离开，凡澄郁也缩手，抿了抿唇。心想，江绪渺，我当然知道你叫江绪渺，想要开口问她还记得自己吗，但总觉得以江绪渺现在的表情和反应来看，好像是不记得自己了。

也对，本身的交集就不深。

说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凡澄郁觉得，可能只能用“泛泛之交”来形容，当然，这个形容词仅代表江绪渺对凡澄郁，对于凡澄郁来说，江绪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存在，恰恰相反，她很“特殊”。

如果说，暗恋也算初恋的话，那么凡澄郁觉得，江绪渺就是她的初恋。

这要从高中时期说起，曾经凡澄郁因为某种原因，在这个学校读过一学期，因为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不适应，加上青春期作祟，那个时候的凡澄郁选择了沉默寡言，不怎么交朋友，喜欢特立独行。

她虽然长得好看，但那时候的她不知道是叛逆还是如何，竟然去剪了一个寸头，一张清秀白皙的脸配上那顶寸头，实在有点违和，她的外表阻拦了想要上前和她交朋友的人，因为大家总觉得她是“大姐大”。

而凡澄郁浑然不知，每天放学，都有两样最重要的事情，第一件事是：干饭。

第二件事是等着江绪渺从教室里出来，为了看她几眼。

为什么会喜欢江绪渺呢？凡澄郁承认，最开始是见色起意，因为江绪渺的长相实在太在她审美点上了。

但仅仅有外表是不够的，吸引凡澄郁更多的是因为……

江绪渺是年级出了名的学霸 冷美人，长得巨好看就算了，成绩还很好，成绩好就算了，人还很低调，优点难以一一列举，总之，因为她的种种优点，成功让不少人对她着迷。

而凡澄郁就是其中一个，在懵懵懂懂的青春期，凡澄郁还不知道女生可以喜欢女生这种事，只觉得这女生真的好养眼啊，看着她心里就舒服。

一看就看了一个学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后来她转学了，那个时候年轻，也没有想过去要江绪渺的联系方式。

后来关于江绪渺的消息，都是从为数不多的朋友那里知道的。

“你的办公桌在我对面，我先去我们班看一下。”江绪渺清越柔和的声音飘过凡澄郁的耳朵。

凡澄郁回过神来，忙答道：“哦哦哦，好的。”

接着江绪渺走了，凡澄郁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还处于震惊和激动中。

啊啊啊啊！同事！还是对桌！以后每天上班的日子是不是都可以看到她了！！！

凡澄郁将自己的挎包放在桌子上，心情雀跃，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办公室挺大，估计有二三十个老师，一张桌子两个人，面对面着坐。

而凡澄郁刚好是坐在最里面的那个，她身后就是窗户，光线明亮。

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她打开抽屉看了下，里面有几张试卷，估计是上一个老师留下的。

凡澄郁深吸了几口气，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开始收拾，桌子看起来有些时间没用了，有些灰尘，需要擦一擦。

她跑到隔壁桌的老师那儿问：“你好，有擦桌子的抹布吗？”

正在问的是江绪渺隔壁那桌的老师，戴着个眼镜，看起来有点工科男的模样，凡澄郁觉得他可能是教物理化学的。

眼镜男老师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话声音倒是柔柔和和的：“那个柜子上的盆和抹布都可以用。”

“哦哦，谢谢！”

兴许是出于好奇，眼镜男多问了一句：“你是新来的老师吗？”之所以没有说出“学生”这个词，是因为眼镜男听到了刚才江绪渺和凡澄郁的对话。

凡澄郁松了口气，说：“是的，谢谢。”

她没和眼镜男客套了几句，折身去拿抹布和盆子去了。

这期间，凡澄郁去卫生间打水，她刚一走出办公室，几个埋头批改作业的老师抬起头来，开始议论纷纷：

语文组的李慧玲老师开头发话：“那小姑娘是新来的老师啊？”

跟着她之后说话的是她对桌的老师，教数学，“看样子是的。”

李慧玲老师接着说：“长得水灵水灵的，不过有点像学生哈，稚气未脱。”

有点像学生这几个字，引起了其它老师的共鸣，大家都点了一下头。

另一人插话说：“听说是从Y国留学回来的研究生，那了不得啊！”

这时英语小组的赵老师放下手里的钢笔，语气平和地说了句：“不一定，也看教学经验的。”

这时候凡澄郁端着盆子和水进来了，大家停止了谈论，纷纷低下头继续工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她并没发现异常，开始擦桌子，凡澄郁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喜欢整洁，喜欢一尘不染，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洁癖，但不严重。

不到一会儿，那带了尘迹的桌子被她擦得干干净净。

这一来一回的收拾这收拾那，时间过了快四十分钟，下课铃声再次响起。

听到铃声的凡澄郁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莫名其妙有点紧张起来，这个时候江绪渺应该下课回来了吧？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学生，接着陆陆续续进来了好多学生，都是拿着课本练习册或是试卷来问题的。

刚才还安静的办公室此刻变得热闹起来，学生们跑到各个老师那儿，开始问各种问题，凡澄郁目光没有挪开，死死盯着门的方向，直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衣，身材纤柔，手里抱着教科书的人走了进来。

凡澄郁赶忙低下头，将那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又擦了一遍，佯装着在擦桌子。

没过一会儿，江绪渺走过来了，带着一缕沁人心脾的馥郁。

凡澄郁暗戳戳地吸了一口，觉得好香。

抬头去看她，发现她身后原来跟着几位学生，江绪渺才刚坐下，一个个的拿着卷子开始问题：

“江老师，f(x)定义域这道题，怎么做啊，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江绪渺不紧不慢，拿着学生的卷子看了两秒，出声问：“哪里不懂？”

学生挠头，“哪里都不懂。”

江绪渺语气还是淡淡：“没关系，我教你，先看题，这道题其实不难。”

其实这学生问的是一个很基础的题，江绪渺课堂上也讲过，但既然学生来问，还是耐耐心心跟他讲解一下。

学生在江绪渺的指导下，又看了一遍题。

江老师：“知道第一步干什么吗？”

学生发现自己刚才看题太虎了，这道题其实简单，他说：“老师，我好像又知道了，是不是先找出x的平方的范围，再求f(x)的定义域啊？”

江绪渺点点头，唇角噙着的笑意荡漾开，“对，你很聪明，那你先把这道题做了，等会儿给我看答案。”

顿了顿，江绪渺对身后的同学说：“下一个。”

下一个……这让凡澄郁想起了那种钱庄霸气威武的老板，也想起了山里的寨主大人……

凡澄郁听着学生问题，有点羡慕，此时此刻她想化身成一个学生，捏着手里的小本本去找江老师，问她各种各样的数学问题。

江绪渺作为老师，真的是很合格了啊，讲题耐心不说，这么简单的题，还不忘鼓励鼓励学生，难怪问她题目的人这么多。

听着江绪渺又给学生讲了好几道题，中途有个学生高兴道：“我懂啦！谢谢无敌学霸江老师！”

江绪渺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那个学生的肩膀，虽然表情还是那个表情，但这个动作让凡澄郁看出来了，江绪渺可能和学生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十分钟的课间时间过得很快，当上课铃声再次响起时，学生离开了，江绪渺这时抬眸，看向凡澄郁。

凡澄郁也正在看她，两人四目相接，好像偷看被当场抓住，凡澄郁的脸倏然蹿红，只不过这时候挪开眼的话，好像有点刻意了，所以只能直视江绪渺。

说心里不紧张是假的，凡澄郁连说话都有点结巴：“江…江老师？”

江绪渺看向凡澄郁的眼没有波澜，只是淡然说了句：“跟我来。”

老江：真的无语，今天办公室来了一个学生一样的老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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