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然拽上岸的萧允宸只觉莫名其妙。

他原本是一时兴起下水春泳，方才略觉乏力便干脆仰身任自己漂浮在水面上，怡情宁神。

据他这些日查探，此地鲜有人至，不曾想竟撞见一位心肠火热但出手别致的妙龄少女。

萧允宸落定时，那条泛着红光的粗“绳”正如人一般立在少女身侧。

红光渐褪，露出洁白如玉的骨节，而后整条骨鞭慢慢缩形，变化成小指般粗细，最终游动缠绕在了少女的右手手腕上。

萧允宸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女手腕上的骨钏，大拇指不自觉就摸上了自己食指所佩戴的戒指。这枚黑玉戒指，名曰“三生”，乃临行前师傅所赠灵器，据说是界外冥空降落的一枚奇石制成，其有吸纳万物的非凡能力，这是是他初信世间真有神迹的奇物。

再观眼前这位少女手腕上的骨钏，也定非凡品，萧允宸止不住好奇。他本猜测是哪家思凡的仙子恰巧路过，积善施德顺手“救”了他。可细看眼前这个衣着简单模样略显狼狈的小丫头，她的袖口领口皆被水浸湿，发丝还滴着水珠，很难叫人联想到秘本记载里所形容的脱俗绝尘。

“你不是溺水？”

面对少女的发问，萧允宸计上心头，故作无辜状：“姑娘，在下特地寻了这处远村避世之所，想要借这一湖地灵充沛的春水潜习心法，方才正在体味家师所说的‘忘我’之境，眼看修炼将有大成，却不想竟你出手打断……”

说罢，他似晕非晕地摸靠着就近的一棵小树，脸上满是无奈，无人知晓他心里正盘算着各种诓人的话术。

“真的假的……”

姜离小声嘀咕，眉头轻皱。

萧允宸见她半信半疑，便抬起右手，用袖子遮住半脸轻咳，左手趁机接住从三生戒里召出的血色浆果塞入口中，再装出咳喘不止的模样，然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借势瘫坐在树下。

姜离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可靠近他嘴角殷红的“血迹”后，姜离鼻翼轻颤，嗅出了端倪。

那根本不是血气！

姜离一把推开他，起身气道：“你在骗我！这根本不是血。”

说罢，姜离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行囊，不愿再做纠缠。

“哎哎！等等！”萧允宸连忙起身追赶。

他本以为这模样稚嫩的丫头很好诓骗，便想装作无辜受累勾起她的愧疚好“得寸进尺”，没想到竟被她一眼识破。

姜离顾自整理着行囊，完全不想搭理那个满口胡言的无赖。

萧允宸则连连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其实在下是一话本先生，来这山水间寻找灵感，方才见姑娘出手不凡，便想出一折戏，情不自禁演了起来。姑娘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我这个戏痴的莽撞。”

姜离背起行囊，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我竟不知你们话本先生，还会腾空翻筋斗，您刚才的身手，才叫不凡。”

“欸不，这江湖行走，有点拳脚功夫傍身，才免得被人欺负不是？”萧允宸继续狡辩。

姜离原也不想再搭理他，可忽然想到问路一事，眉眼一挑：“既是话本先生，那想必也是见多识广，且考考你，你知不知道此地往何处能遇昆仑山？”

“西啊。”萧允宸脱口而出。

“我当然知道是西！我是让你——”未等姜离说完，萧允宸即刻会意，抬手朝自己左边的岔路一指。

姜离看看他所指方向，再看看水流方向，嘟起小嘴嘀咕：“走反了这么远……”

萧允宸扑哧一笑：“小丫头，看样子你是摸不清东南西北啊？你是要去昆仑山？”

姜离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萧允宸笑意不止：“可听说过百川东入海？你若西行，怎么也该往上游走啊。”

“谁规定百川一定东入海？若有河流就是朝西而行呢？”姜离不服。

“那你同我打个赌如何？若日后你寻见一条向西淌的河，便可向我讨要一样宝贝。”

一说打赌姜离来了兴致：“别夸口，我若要你的命呢？”

萧允宸先是一愣，而后坏笑：“若在下这条命于你而言是宝贝，你便拿去。”

姜离笑意瞬间消失，板起个脸就朝上游走去。

瞧着她离去的方向，萧允宸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又追了上来：“这水道蜿蜒，上游曲折也可能是来向西南西北，水流各有干支，你眼前这个湖，下游水道并不入海，它的源头，也不起于昆仑，你这一路顺着上游走，其实也是到不了昆仑的。”

姜离虽气，但胜在听劝，她立马停下脚步问道：“那日有东升西落，我循着太阳？”

萧允宸敛起笑意中的轻浮：“那你如何保证这一路都是万里晴空，没有阴云密布的时候？昆仑山，其实位于此地西北方向。”

姜离撇了撇嘴，也收起先前的凌厉，但语气还带有一丝倔强：“那我便一路走一路问，总能找到的。”

“你既如此不怕麻烦，不如考虑考虑带我结伴而行？我这些年为了搜寻怪谈奇记编写话本，也算走过不少地方，寻路是把好手。正巧，我手头在编一个寻仙访道的本子，听闻这西山昆仑多仙踪神迹，神兽白泽晓天下诡怪，我正打算前去实地考究一番。”

萧允宸字句诚恳，他其实早在耐心解释水文时就想要与姜离同行。此次出师游历，师父只叫他向心而寻，一切随缘，可自己心中并无所向。据说西山昆仑可寻仙踪神迹，未尝不可一探开开眼界。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小丫头甚是有趣，他想一探究竟。

姜离依然有所防备，试图从萧允宸的神色中探出虚实。

但不知为何，明知眼前人前一刻还在诓骗自己，眼下又直觉他可以一信。她总觉得此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好生特别，能让自己感到心安。细细打量之下，姜离发现，眼前人即便一副湿身乱发的狼狈模样，都没能完全掩藏住五官的端正俊逸。她腹诽，自己这分莫名的信任，该不会是被美色迷眼了吧？

姜离赶紧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

可转念一想，西去千里路途遥远，自己确实需要人指引。再者，父亲确实是西去昆仑寻天族求助后失了音讯，此人口中所提仙踪、白泽，似有其事，不像胡诌。

一番深思熟虑后，姜离问到：“既要同行，你告诉我你的姓名吧。”

萧允宸嘴角轻挑，答道：“我姓郝，名允宸。”

“郝允宸？”姜离复述以示确认。

“嗯！”萧允宸应声，内心窃笑。

好好好，好允宸，好哥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十五章 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