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镇长的儿子已经能够自行起身,这令镇长彻底相信了萧允宸的话,毕竟巫医当初的药还未能有此奇效,更何况如今巫医不知所踪,二位医仙才是他们的倚仗,于是镇长便将昨日交代的事逐一安排了下去。
以探诊为由,萧允宸又拉着姜离出了镇长家门,他带着姜离一路朝南:“我们去那小蒙兽家看看。”
“去那做什么?”姜离疑问。
萧允宸掏出怀中的另一瓶解药在姜离眼前晃了晃,说到:“送药。”
姜离更加疑惑:“为何不由镇长一起分发?”
“我昨日又探了其他镇民的脉象,发觉他们体内毒量微弱,身体状况大抵相同,确实如你所言,此前主要是妖气作祟,致使镇民久病未愈。如今他们体内的毒量,用完巫医的配药后,只需配一些寻常的清毒凉血药材调理即可。但是那只小蒙兽的父亲,体内除了蝮虫火毒以外,还有过量食用兽血的寒气,药需特殊调配,所以我为他专门准备了这只药露。另外,为了保全那只小蒙兽,我在方子里写,这镇民们一月后的终药,需取那小蒙兽一滴血来调和。”
“还要取血啊?”姜离登时觉得刀已经割在自己身上一般,打了个激灵。
萧允宸宽慰道:“放心,只是用针刺一下。况且这蒙兽生性好斗,他们感知疼痛本身就比人要弱上许多。我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让镇长好生对待那个小蒙兽,特地强调多亏小福天生抗毒的特殊体质,才救了大家的性命,人如其名,乃天生福缘。”
这人真是好口才。
姜离内心不禁感慨。
她转头看向萧允宸的侧脸,光线透过他的轮廓,衬出细细的绒毛,似笑非笑的眼尾,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回想老镇长昨日被忽悠得七荤八素,姜离笑道:“郝大哥,您应该不止是个话本先生吧,我看你信手拈来,信口雌黄,胡编乱造的本事相当娴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演起戏来毫无痕迹,更像个优人。”
萧允宸知她打趣自己,笑着回应:“姜医仙,您用词如此与众不同,我可否理解为你是在夸赞我机智过人?不过话说回来,我何时胡编乱造了?”
见萧允宸还有意辩驳,姜离面朝向他,双手横插胸前,倒着行路:“你不是说这镇民中毒是山火导致?”
“难道不是吗?”萧允宸阴险一笑:“我记得是你亲口告诉我那妖灵因山火积仇,走上复仇之路?我虽略掉了妖灵这一角色,但所言可全非杜撰,这风水恶,则邪灵生,我所说的,字句实有考究。”
姜离被他说得一时语塞,不知从何反驳,她看着萧允宸这副油嘴滑舌的样子,终于道出心底的疑问:“你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这副说辞,之前说不救他们的话,也只是糊弄我而已?”
萧允宸抬手揉了揉眉骨,试图隐藏自己的笑意,然后好声解释:“怎么会?我起初确实不打算多管闲事,当真是后来意识到,既然虫灵能修成妖邪,那若放纵不管,怎知这镇民横死的怨灵会不会也产生异变?”
姜离眉头一颤,忽然转过了脸去。
横死怨灵,产生异变……
萧允宸以为姜离忽然的神色暗淡,是在置气自己的说辞未提前告知她,语气赶紧不再玩笑,而是一本正经地耐心解释:“我未如实相告妖邪一事,是担心巫镇之人倚仗着如今妖邪已除,未必能有所警醒。便以解毒为契机,引导他们自发自愿地守护这片山林。既可解巫镇之祸,维护你们姜族的名誉,也给了他们一个弥补前人过失的机会——”
“我明白的。”
萧允宸还有诸多解释的话尚未说出口,便被姜离打断。
她转过身,幽幽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呗?”
见姜离的脸色如常,并无半分不悦,萧允宸暗舒一口气,回应以笑:“正是。”
“哼~”姜离忽然冷笑:“这次就算了,下次我倒要看看,冤冤相报是谁更胜一筹。对了,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萧允宸好奇地问。
“我从她的记忆里,得知此地还有一个灵力强盛远在她之上的奇兽,拥有一双金色的眼瞳。这双眼睛,就是在祭祀的那天晚上,我看到的那双,是它阻止了妖兽当晚对我们发起袭击,会是谁呢?”姜离百思不得其解。
萧允宸对她所说之事却并未放在心上:“既是阻止了妖兽对我们下手,想必也不是什么歪门邪道,你也不必过于挂心。比起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金色眼瞳,我倒是对你更感兴趣。”
“对我?感兴趣什么?”姜离满脸莫名。
萧允宸笑说:“你几次三番展现出异于常人的能力,可你似乎根本无法控制这股力量,祭坛前,荒野中,你的表现,给我的感觉十分陌生,甚至是……可怕,看着你的眼睛时,有股无法令人抗拒的压迫感。”
姜离叹了口气,然后抬手转了转骨钏:“大概都是因为它吧,它好像总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初遇那日,我以为你是溺水,但我自小山野里长大,根本不会水,想救你其实无能为力。是它忽然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祭祀那夜,我先是听到了小蒙兽的呼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在看到他被五花大绑在柴火堆里,心上一下蹿起怒火,然后就不受控制了。至于在荒野那次,我隐隐觉得你遇到了危险,三弟带我一路狂奔,然后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它分头行动了。再后来,你都知道了。”
“听着,这像我师傅曾提到过的,和有灵之器缔结契约,达到了器主合一的境界,但眼下看来,是器占上风,你是被控的那个。这条骨鞭不是凡品,可要收好了,莫要叫有心之人惦记上。”
萧允宸字字恳切,毕竟人世险恶,他不希望这个心思简单的丫头日后因身怀异器而遭到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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