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安月躲闪不及,被直接迎面撞上,那个男人的膝盖顶在她的肚子上,与此同时手里的枪也端起平举,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对着她的头连开三枪,安月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将两只胳膊交叉挡在面前,子弹全部打在了手臂上,而她也像是被一辆火车给撞到,整个人带着喷出的血雾朝后飞去,一头扎进了路边的花丛里。

“咳,呜噗!”

喷出了一口血,安月只觉得胸口到腹部都火烧般疼痛,而且还开始发麻,大半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还没等到爬起身,那个男人又幻影般的从天而降,对准她的脑袋践踏而来,手里的枪/口火光连闪,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嗖嗖嗖打出了五发子弹。

安月瞳孔收缩,来不及细想,以意识挥动那只无形巨爪,左右连扇,把子弹一一弹开,而她也趁着那个男人被连带着的气浪推挤开的空隙,一个翻滚爬起身,甚至都不敢回头,咬着牙飞快的往前逃窜。

她记得不远处就是一条人工河,尽管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何方神圣,但估计和教会应该脱不了干系,她完全打不过也不想打,只想赶紧逃跑。

但对方显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走她,安妮感到脑后传来一阵风声,急忙往边上一闪,一条带着勾爪的锁链擦着她的耳朵飞过去,那上面的勾爪无疑十分锋利,安妮耳朵一痛,鬓角的头发也连带着被割掉了一截。她只听到锁链的声音窸窸窣窣,叮当作响,像是死神索命的绳索,一直在她身边回荡,每一次危险之极的躲开,都会在身上重新开一条新的血口。

转眼间安月已经飞奔到了人工河的河堤,纵身跃起,瞬间就被锁定了身形,只听得一阵连续不断的尖锐声响,她在半空中被打得全身爆出了一大片血雾,随后像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沉重的摔进了河里,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那个黑西装男人举着枪追到河堤边上,举目望去,只见河水表面还残留着几丝血迹和泡沫,但是已经看不到了安月的身影。他抬起手臂看了看,上面的衣袖像是被浇了强酸,出现了腐蚀迹象,而且连下面的皮肤也被烧伤了。尤其是他的手套,更是被腐蚀得破破烂烂,不成样子。

那是他不小心沾染到安月喷出的血所造成的后果。

男人看了几秒钟,便面无表情,仿佛感受不到痛觉般的把手套摘下,团成一团,塞进了外衣的衣兜里。他手背上那个之前就被腐蚀出的伤口已经变得更加严重,皮开肉绽,深可见骨,但男人只是毫不在意的用另一只手将上面快掉下来的皮肤撕掉,随手丢到了地上。

沥青的地面立刻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嗤嗤声,皮肤融化的同时,也把地面腐蚀出了一个浅浅的印记。

之前他和安月打斗时发出的巨大动静早就引起了这一带居民的警惕和注意,尤其是他举着枪仿佛一个杀人狂似的对安月穷追不舍,一直把她追得跳了河,已经有人偷偷报警了。警察倒是来的很快,不过远远看见黑西装男人出奇的冷静,哪怕面对疾驰而来的警车都没有任何躲避害怕的意思,坦然的拿着那把造型奇特的长/枪站在原地不动,甚至还淡定的摸出一根烟点上,警察顿时就觉得好像事情不太妙。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谨慎的掏出佩/枪,远远停车后躲在车门后面,厉声喝问:“放下枪,跪在地上,举起双手,把手放在脑后!”

西装男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用满是厌烦的视线看了战战兢兢的警察一眼,便打开了早就拿在另一只手里的证件,朝着警察丢了过去。警察没敢动,示意和他一起的同伴去捡起来,两人凑在一起一看,顿时就冷汗淋漓,忙不迭的收起了枪。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原来是——长官,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了吗?”

警察诚惶诚恐的问。

黑西装男人,又或者应该称呼他为阿尔弗雷德,冷淡的吸完了手里的烟,轻轻弹了弹烟灰,走到一边的垃圾桶旁,将烟头丢在里面,扭头对着两个警察说:“刚才我发现了一名十分危险的通缉犯,发生战斗后此人跳河逃走了。通知附近居民,要他们今天之内都不要外出走动,去调派人手,封锁这条街,禁止随意出入,将所有监控设备拍到的画面交给我。”

“是,是的,长官。”

警察在对方冰冷的视线注视下,有一种自己已经死了的错觉,紧张得尽量站得笔直,还把肩膀努力往后缩。他只知道对方所持的证件是传说中秘密调查处的高级探员证明,这个神秘莫测的部门他仅仅是在入职的时候听上司提到过,还给他们看了看证件的模板,免得万一遇到认不出来。

可实际上他当了十几年的警察,从没遇到过这个部门的人,平时更是没听说过任何关于这个部门的只言片语,搞得他一度以为这是内部的灵异传说,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秘密调查处。

现在他可算是长了一回见识,知道确实有这样一个部门,而且部门里的人好可怕,一丝人气都没有,看着跟死人差不多……

而这时,远处街道的另一边,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姗姗来迟。

安月掉进冰冷的河水后,带着腥味的水顿时淹没了她的口鼻,差点没把她活活呛死。想到那个西装男肯定还守在河堤上,安月不敢往上浮,而是憋着气尽量往下深潜,努力的划动手脚,沿着河床往远处游去。

这口气意外的长,安月游出了至少几百米,才感觉氧气耗尽,一边咳嗽一边从水里探出头,贪婪的呼吸着。虽然是条人工河,可是水流意外的湍急,安月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游到岸边,筋疲力尽的拖着两条腿走到一堆草丛里,面朝下的倒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西装男居然没有追过来,安月知道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可她实在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弹了。她又冷又累,全身的血都快流光,冻得直打哆嗦。更要命的是,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即将受到那个诅咒的侵袭,无法控制的开始了大口呕吐。

这一次吐出来的不光是那种粘糊糊的液体,里面还夹杂着大团大团的肉块,安月都不知自己的身体是如何装下这么多肉块的。吐到最后,不仅是从嘴巴和鼻孔,她惊愕的发现,身上每一个毛细孔都在往外流淌黑色的黏液,她能感到自己正在渐渐枯萎。

她无力的躺在地上,像是一个漏光了空气快要干瘪的气球,绝望的想,难道她就要在这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死去吗。尽管她明白,自己不是人类,大概率是某种怪物,连脑海中的记忆都属于他人,完全的虚假。可是到了这一步,她依旧不想死,她想要活着,哪怕是像个怪物一样丑陋,她还是想要活下去。

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安月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看见一个流浪汉打扮的老人目瞪口呆的站在一边,提着一个破烂的塑料袋,手里还拿着一个捡来的塑料瓶。尽管他苍老而衰弱,可安月却从未那么鲜明的从他身上闻到一股“生命”的味道。

她忽然就产生了一种觉悟,假如抓住这个流浪汉,把他吃掉,她就还能活着。

安月不知道自己一瞬间到底流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但那个流浪汉显然是被吓呆了,发出了一声惨叫,丢下塑料袋,拔腿就跑。安月下意识的从地上跳起,像是野兽狩猎食物般的从后面扑了上去,将流浪汉压在了地上。

她感到无比的饥饿,嘴里好像还长出了獠牙般的东西,张开嘴,口水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她着迷的盯着流浪汉藏在衣领里满是污垢和皱纹的脖子,想要一口咬下去。

她的牙齿已经接触到了流浪汉的皮肤,对方身上那股酸臭的汗味丝毫影响不了她此刻旺盛的食欲,但就在即将咬下去的一刻,安月停住了,她茫然的注视着流浪汉绝望的眼睛,看着他无助而恐惧的哭泣,泪水从他衰老的眼里涌出,在满是灰尘泥垢的脸颊上冲开了两道小沟。

安月慢慢的放开了压制他肩膀的手,挣扎着滚落到一边,痛苦不堪的抓扯着地上的野草,流浪汉连滚带爬的缩到了一边。

“走开——”

她用嘶哑而奄奄一息的声音喊道。

流浪汉不知为何没有马上逃走,站起身后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滚开啊!”

安月一下子直起上半身尖叫道,这一下终于把流浪汉给吓跑了。

安月彻底的瘫倒,她再也没有任何气力动弹了。

也许她是个不知名的怪物吧,但至少,她还可以选择像是人类那样死去。

“呕呜——”

从嘴里又喷出了一口满是腥臭气味的液体,安月看着满天的星星,有些恋恋不舍,却也有些安心。

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睛,但就在这么短的瞬间,头顶忽然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他正居高临下,以一种满是悲悯和同情的神色注视着她。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下面是米色的长裤,有一头哪怕是在黑夜里也很闪耀的金发,看上去像是个微服出访的王子。安月险些笑了起来,她倒是没想到,死亡前的幻觉会这么有趣。这算什么,即便是怪物,在死前还遗憾着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吗。

可是当她的视线下移,看见这位金发王子手里提着的东西后,顿时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因为他手里仿佛提着挎包般提着的,赫然是曾经跟安月在楼顶大打出手的那个触手怪。

只是活蹦乱跳的触手怪现在却软绵绵的散开,好像已经死了。

金发男人微笑了起来,他冰凉却柔软的手指拂过安月的面颊,低声对她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

说着,他便以一种和语气截然相反的态度,粗暴的捏着安月的下巴,强迫她把嘴张开,然后将那个触手怪给塞了进来。

安月感到那团恶心的半凝固体在接触到她的一刻就立刻融化了,随后像是水银一样灌入了她的口腔,直接进入了她的食道和腹部,让她原本就冰冷的身体变得更加毫无温度。

安月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糟糕,我好像把阿尔弗雷德写得太帅气了……唔,相爱相杀也不错的样子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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