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明月随良掾,春潮夜夜深。

翌日,天才蒙蒙亮,马家村的村民已经扛着锄头结伴而行,各自笑谈间开启了千篇一律的劳作日常。

昨日夏侯淳如愿的租到了房子,正是马军和蔡芬的新房。房子坐落在村子最上游,顺着院子前的小路径直往前走便能到马家村的田庄内。

是以若想去田里劳作则必定要经过这座屋子。

因着是新房还未来得及添置家具,昨日租到房子后夏侯淳已经花钱请人今日将家具送来,昨夜她和计晖就这样在地上铺上被子将就了一晚。虽然没有床,好在蔡芬心善给了她两床娘家陪嫁的褥子,新做的褥子已经见过日头,将那新打的棉花香晒了出来,盖在身上特别暖和。

夏侯淳睁开眼睛,昨夜她睡得香甜,这一早上的劲儿正足,精神好得很,是以被路人吵醒也并未生出气闷。

两床褥子一床拿来垫在身下,一床用来盖在身上,昨晚她和计晖两人就这样紧靠着睡在一起。昨夜入睡前的想入非非又擅自钻入了夏侯淳的脑中,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随即小心翼翼的扭头去看身侧的人,生怕被对方看到了自己窘态。

计晖眼睛闭着,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均匀的呼吸带动了那排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煽动。

夏侯淳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计晖的脸。虽然两人早已互通心意,可彼此间却从未有过越界的行为,计晖甚至还与她刻意的保持了一点距离,有时面对夏侯淳有意为之的挑逗落荒而逃,一点都不如之前彼此间懵懵懂懂时任她捉弄招人喜欢。

计晖的鼻梁很高,薄唇,唇角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常年领兵打仗将她的皮肤晒得不如深闺小姐那般白皙细嫩,可健康的麦色肌肤肤质却顶好,脸上一点瑕疵都看不到,这让细心保养还不时会冒个小红点的夏侯淳很是嫉妒。

若不是她不注重打扮,当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女,只是这人身上冷淡的气息太过浓烈,又不善言辞,平常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生畏惧,因此她的美貌在她的清冽气质下,已经不值一提了。

毕竟谁敢盯着肃杀闻名的南中将军去肖想她的脸?

当然除了夏侯淳以外。

少女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淡淡的香气,夏侯淳形容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总之就是很好闻,看着近在咫尺沉睡中的爱人,夏侯淳恶向胆边生,她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计晖的鼻梁上,指腹下温热的触感很是美妙。

顷刻,这样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已经不能满足她,此时夏侯淳只觉得心中生出一股既无耻又刺激的涌流,上一世直到死去她也未曾与人这般暧昧的接触过,初次体验已经让她欲罢不能。

强烈的**让她的理智断了线,那只作恶的手在微微颤抖,不受控的继续往下游走。夏侯淳胸膛处像是有一团火,将她整个人都燃烧的滚烫。

一下就好,再一下就好。

此时夏侯淳还在自我催眠,心中安慰自己,再摸一下那鲜艳欲滴的薄唇就好,再摸一下她就收手。反正计晖还没醒,只是摸一下而已,绝对不会被她发现的。

光是这么想着,已经足够令夏侯淳心中疯狂。

指腹触摸到那瓣柔软的唇上时,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她的头蹿到了脚,夏侯淳强忍着身体上的欢愉,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

偷偷做坏事这个念头刺激着夏侯淳的神经,什么再摸一下,只是摸一下,全被她抛之脑后。

女孩微微倾斜上半身,轻柔而缓慢的将自己的唇印在了熟睡中的少女唇上。

两唇相碰的一瞬间,仿若是冰川遇上了火海,交织在一起化成了滚烫的热水。刹那间,女孩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耳边嗡鸣不止,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下,所有理智瞬间陡然回归,她怕再待下去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一咬牙,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初次犯禁,女孩手忙脚乱间只顾着自己的苍茫无措,却没注意到那躺在地上的人双手早已紧紧握成了拳。

夏侯淳一口气跑到门前的小溪边,潺潺流水缓慢的朝着未知的前方涌动,清澈见底的水面能清楚地看到水底的石头花纹,一尾白条畅游在水底,鱼嘴一张一合的吐出细小的泡泡,不知是在呼吸还是觉得好玩。

突然,一个巨大的影子落了下来,白条意识到了危险,飞速躲进了水底的石缝中。

那黑影原来是一双纤细的手,大清早,山中雾气未消,风还是凉的,这溪水更是冰凉刺骨,也不知是不是心中那股邪火难以压制,夏侯淳索性捧起一汪冰冷的溪水迎面一泼,湿了个彻底。

白条被这不知死活的人类奇怪之举给吓到了,快速逃离了现场,只留下一道水波未平。

“趁人之危简直无耻,卑鄙!”夏侯淳低声骂了一句,随后又控制不住的嘴角往上扬了扬,无耻如何,卑鄙又怎样呢,反正人已经是她的了,早一点亲晚一点亲又有什么区别。

遥想上一世她是何等的清心寡欲,以她的模子不是没有公子哥垂涎过,可却从未有人入过她的眼,她也从未对任何人动过一丝一毫的心思。在未对计晖生出妄念之前,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孤星,注定孤独终老。

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夏侯淳觉得好笑,望着水中面颊通红的自己,正准备再来一捧水清醒一下,手臂却被人措不及防的钳制住,随后她便被人强行拉了起来,眼前赫然出现计晖微微有些严肃的脸。

计晖:“不要贪凉。”说罢,拿着一块绢布在夏侯淳的脸上轻轻擦拭。

柔软的绢布轻轻扫过面颊,触感痒痒麻麻的,夏侯淳盯着计晖的脸使劲看,眼睛一眨不眨的。

她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吐息间混着含糊不清的字眼:“姐姐。”

“嗯。”计晖动作不停,认真的拭去女孩脸上的水珠。

夏侯淳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单刀直入,直抒胸臆:“我好喜欢,好喜欢你。”说完赌气似得直勾勾盯着计晖的眼睛,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倔强神情。

明明刚才还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此刻她却像个讨债的债主,斗志满满地等着计晖给她一个交代。

计晖停下动作,她定定的看着夏侯淳,眸中变幻莫测,墨色越来越浓,仿若浩瀚深渊,能将人吸纳其中。

若不是还顾及着这人的清誉,若不是想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那心底的**能将她最后一丝理智吞噬殆尽。

可她的姑娘还太小了。

望着夏侯淳稚气未脱的脸,向来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南中将军也只能悠悠的叹一口气,眼中的浓墨逐渐散去,唯剩下满满的无奈和宠溺:“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夏侯淳心中暗恨,自己都说的这样直白了这人怎么还是无动于衷?难道是我长得还不够貌美?身段不够妖娆?语气不够嗲?

夏侯淳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就是不往正道上靠拢。

“叶槐,叶槐!”马兰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将二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给打断:“叶槐,去抓蝴蝶!”

不知为何,马兰对初次相识的叶槐尤其亲近。昨夜还闹着要和叶槐一起睡。老马两口子当然没意见,他们心中甚至妄想着叶槐真能像郝顺利一样看上马兰买回去做夫人,这样他们又可以在马兰身上赚到一笔。

还是蔡芬看不过眼,用一块麦芽糖将马兰给打发了,断了她想和叶槐一起睡的念头。

马兰身后还跟着蔡芬,若不是想借着马兰的名头与叶槐多相处些时光,她是压根看不上马兰这个大姑子的,更不可能带着她出来玩。

蔡芬今日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她长得并不差,一头长发浓密乌黑,扎成两股麻花辫垂在两侧,圆圆的脸笑起来很是可爱:“叶公子,你也起得这么早啊,马兰今日闹着要去田里扑蝴蝶,那边有座蝴蝶山,山不高山上开满了野花,满山的蝴蝶翩翩飞舞很是好看,叶公子醒得早,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吧?”

有外人在夏侯淳也没了旖旎的心思,面对蔡芬异常的热情之举回以微笑:“好啊,那就有劳蔡姑娘带路了。”

心上人这一笑赛过世间任何景色。

蔡芬羞赧的低下头:“叶公子叫我阿芬就好。”

蝴蝶山位于马家村田庄的后面,是围绕马家村三座山中最小,也最美的一座山。山体约一丈高,横向生长,向左右各蔓延出了两三丈,中间接连着凹凸不平的几个小土坡,从远处看去就像个卧在塌上的美人儿。

蔡芬没有夸大其词,蝴蝶山确实很美。

漫山的花骨朵开得正艳丽,长而细的花枝上缀着花花绿绿的花朵,被风一吹,大片的花朵儿齐齐摇曳,像是一朵朵身姿曼妙正在伴着轻盈风声舞动的小精怪。

嫩绿的草地已然成了陪衬,成千上百的蝴蝶在花丛中翩跹,与娇嫩的花朵形成一幅最美的画卷。

马兰自小就很喜欢蝴蝶山,不只是因为蝴蝶山的美,更是因为在这里可以找到各种果腹的好东西。

“叶槐,给你吃。”马兰双手捧着一根长长的根茎,根茎通体呈绿色,偶有暗红,上面还密密麻麻布满了骇人的刺尖,光从外表看,完全不像是能供人放入嘴里的东西。

要不是马兰心智只有三岁孩童,且脸上漾着毫无杂念的笑,夏侯淳只会以为这姑娘在拿自己找乐子。

夏侯淳结果马兰手中的根茎,一脸狐疑的问:“这东西能吃嘛?”她故意不去看计晖,只是咬着牙根加重语气道:“无妨,我便是试一试,大不了食物中毒就是了。”

马兰立刻双眼放光的猛点头:“能吃能吃,没有毒的,很好吃。”

夏侯淳才不是真怕这玩意儿有毒,她只是故意说给计晖听,想引起对方的注意,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人的回应,便忍不住转头去看,正巧一根光溜溜的,与马兰给她的根茎有些相似的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

“能吃,不过要把外面的皮和刺去掉,尝尝。”

原来在她和马兰说话的空挡,计晖已经将带刺的根茎剥的干干净净。

夏侯淳心里乐开了花,冲计晖笑的很是得意,微微上扬的语调将她内心的欢快彰显无遗:“既然姐姐都说能吃了,那我肯定要试试。”说罢就着计晖伸出的手,也不接过,像只猫儿似得,微微低头将那剥了皮的根茎叼住。

她没尝出什么味道,不知是这东西本来就没有味道,还是她的心思都放在了计晖握着根茎的那只手上,匆匆忙忙囫囵吞枣似得咽下了肚。

马瞪大了双眼一脸兴奋的看着夏侯淳:“叶槐,好吃吗?”

夏侯淳很是敷衍的点点头:“很好吃。”怕她追问自己是什么味道,急忙扯开了话题:“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能吃的?”

马兰笑得开怀,很是自豪的拍了拍胸脯:“放牛,牛吃我也吃。”

事关家丑,蔡芬立刻满脸尴尬的解释道:“叶公子你别误会,马兰现在神智不清说的话不能全信,她放牛那会还是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空闲了都是要帮家里做活的,放牛喂猪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没让她做这些事了。”

马兰张了张嘴像是还有话要说,却在看见蔡芬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麦芽糖塞到她嘴里时,立刻将糖咬住,随即高高兴兴吃了起来,将刚才想说的话瞬间忘了个干净。

见马兰没有再抖搂家事,蔡芬心中暗松一口气,若不是叶槐在这里她才不管马兰怎么说,反正在她心里马家的事与自己无关,再说了,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大姑子,还要赖在家里吃吃喝喝干点活怎么了。可这种想法她不敢让叶槐知道。

不得不说心上人的看法有时候能改变公序良俗,唤醒恶人心中那一点仅存的良善,将好坏分辨的清清楚楚。就是她之前再怎么无所谓觉得很正常的事,在心上人面前她也能分清楚是对是错。

马兰在马家的处境不需要蔡芬遮掩也能从马家夫妇对她的态度上感知到。夏侯淳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她们此行目的是带走马兰,若是能让老马夫妇心甘情愿的主动提出来就再好不过,她们又何必去为马兰争那无什用的公平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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