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刘奶娘。

下月就要到王氏的生辰,夏侯府上下这几日都忙着布置前厅,制作请帖,备回礼。听说是夏侯平要宴请各大朝臣前来喝酒,一则是为摆宴庆生,二则是各官员之间联络感情。所以此次生辰宴会夏侯平十分重视,交由王氏一手操办。

夏侯淳盯着自己眼前的人儿看了半天,此人长着一张与她相差无几的脸,最细微之处都难以看出差别,如此复刻,别说是夏侯府那群与夏侯淳交道不深的人,就是茯苓也未必能一眼识出谁真谁假。

“看了这么久,看够了没有!”

只是此人一开口,顷刻间将人打回现实,谁真谁假一听便了然。

“模子倒是挺像,只是一开口就露馅儿了呀……”夏侯淳状似有些苦恼的道。

计晖站在一旁,道:“菱花,慎言。”

那唤做菱花的‘夏侯淳’扮演者闻言脸色一黑,闷声道:“我堂堂计家军冲锋队队长,为何要扮作这人蜷在此院?传出去脸面要还不要了?”她一手指着夏侯淳,看样子十分嫌弃。

夏侯淳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自知是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不好意思搭话。

计晖无奈道:“仅此一次。”

“你总这么说!”菱花似乎十分气愤:“为何一定要帮这人呢?与我们又无什干系!实在不行,她讨厌谁,和谁敌对,我将人绑来打一顿便是,为何要掩人耳目装模作样,如此懦弱无能岂非好汉!”

夏侯淳心中默默腹诽你本就不是好汉,你是好女。

“这是皇贵妃娘娘的命令。”想是计晖知道多说无益,只能搬出计欢压制,又道:“此时非同小可,你莫当做儿戏。”

菱花本还想再说,只是听得计晖的话又及时住了口,脖颈一僵,果真安静下来。

夏侯淳此时十分尴尬,按理说下属听从命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从菱花的只言片语和计晖的态度中,不难猜到菱花必定品级不低,且心直口快颇具手段,是计晖心腹之人,要她做此事实在是大材小用叫人难堪的。

“那个……菱花姑娘,其实这院子还蛮清净的,非意外情况外不会有人来叨扰……”

夏侯淳本意是安抚一下菱花不甘的心,后者却用眼睛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显然不接受她的此番好意。夏侯淳摸了摸鼻尖,只能笑笑作罢。

计晖冲夏侯淳点点头,以示抱歉。两人也不逗留,从后院飞出了夏侯府。这还是夏侯淳活了两世第一次体验飞的感觉,飘在空中的失重感让她本能的紧紧拽住了计晖的胳膊,靠在了她的怀里。夏侯淳能感觉到计晖的身体不自在的僵硬了一瞬,顿时恶从心起,双手由拽胳膊变成了搂腰,还故意侧头将呼吸打在计晖的脖颈间。她原也不是如此轻浮爱恶作剧之人,只是一想到和计晖靠的如此之近,她的这些卑鄙下流之行便被打通任督二脉般无师自通。

“计将军,你轻功好厉害呀。”夏侯淳轻笑着夸道。

耳边呵出的暖气像跟毒刺猛地刺向计晖的耳垂,计晖被刺个措手不及,此时又恰好落脚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之上,她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倾倒,空中的两人像是折了翼的蝶般向下倒去。夏侯淳轻呼一声,暗叹自己玩大了,此时倒是也不害怕,只直勾勾的盯着计晖的侧脸,好一张刚柔并济的绝世容颜!这绝不是夏侯淳带着敬仰的滤镜,计晖此人虽不着女装,可那模样却不是素雅的官服可以压制住的。

一阵旋转间,夏侯淳还没反应过来时计晖已经将她们的处境扭转乾坤,也不知她是使了什么招数,竟是又带着夏侯淳稳稳的落在了屋顶之上,连一丝慌乱的落地之声都没,足以可见计晖此人轻功之高,平衡力之强。

“莫要玩笑!”计晖松开手,看着夏侯淳略带怒意道。

夏侯淳被她一凶,向来不爱哭的人也不知是哪里搭错筋顿时泪眼朦胧,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那模样却叫人望之生怜。

平日里威风凛凛,本就不善言辞的计晖计大将军一看自己将人给弄哭了,也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倒像是站不住要摔了似得,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呜呜呜呜呜……”夏侯淳似是憋不住了,终于哭出了声。

“你别哭了……”计晖声音又低了一分。

“哇啊啊啊啊啊……”夏侯淳哭声更大了。

“……”计晖扶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你别哭了,成吗?”除此之外她也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了,说送个礼物吧她也从未干过这事,想到夏侯淳在夏侯府举步维艰,到时她若有所求,替她帮个忙还是可以的,便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好呀。”上一秒还在嚎啕大哭的人儿一听立马止住了哭声,仔细看不难发现就连泪水都收的及时,欲落不落。夏侯淳委屈不是假的,只是一看到计晖那慌乱的样子心就跟着欢愉起来,那些矫揉造作的情绪早就烟消云散。

“……”计晖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暂时没想好许什么愿,等日后我想好了再向计将军讨来,可否?”

本意是想替夏侯淳解决一件麻烦事,结果变成了帮她实现一个愿望。计晖捎带沉重的点了点头。

替七皇子做好针灸已是深夜,因着目前夏侯淳名义上还被王氏关着禁闭,此时再回去显然更不方便,贵妃便将她安顿在自己的偏殿,由宫女伺候着梳洗安寝。

夏侯淳看着忙前忙后准备洗澡水的宫女随口搭话道:“两位姐姐,可是娘娘身边的老人儿?”

两名宫女闻言停下动作,服了一礼毕恭毕敬道:“回神医,奴婢在皇贵妃娘娘身边伺候已有六年。”

“奴婢三年。”

夏侯淳问:“哦……这么长时间,那想必两位姐姐对七皇子奶娘应该有所了解吧?”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不知这神医为何问起七皇子的刘奶娘,还是那名资历较深的宫女斟酌着回道:“不瞒神医,奴婢调来皇贵妃娘娘身边时,刘奶娘已经在伺候七皇子殿下了,具体奶娘从何处而来,家中情况,奴婢等是不知的。神医若是好奇,可以去问皇贵妃娘娘。”

“两位姐姐莫怕,我只是随便问问。那两位姐姐可知七殿下五岁时,刘奶娘可在七殿下身边照顾?或者说,落水之前,七皇子可有何异常?”

“这……”两个宫女为难的看着彼此,不知该不该说。

夏侯淳哈哈一笑,道:“二位姐姐莫怕,此时你们大可转述皇贵妃娘娘,有我在,皇贵妃娘娘不会为难你们的。”

那资历较浅的一听,立马道:“那年奴婢虽没来芳菲殿做事,但七皇子落水之事传遍后宫,轰动一时,奴婢也有所耳闻。今日神医所问刘奶娘是否在场之事,奴婢倒记起另一事来……”

原来三年前这小宫女还在御膳房当差,负责每日送糕点到各个宫殿,而这其中,便包括七皇子殿下的糕点。因着七皇子殿下有咳疾,不宜食用甜品,但是几岁的孩子哪管那些?七皇子殿下本就年幼爱食甜点,越不给他吃,倒是越叫他馋得慌。于是皇贵妃娘娘便吩咐他们将七皇子的糕点做成捎带一点点甜味的,倒是能让七皇子每日过个嘴瘾。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有一天,也就是在七皇子落水前的两三日,平日里视点心为珍宝的七皇子一改常态,却是在尝了一口点心后竟吐了,大闹一通,还说糕点难吃,不吃她送的糕点。连着闹了好几日,于是从那以后,御膳房便再没送过糕点给七皇子。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那时这小宫女人微言轻,主子吃什么不吃什么不是她能置喙的,因此就算心中觉得奇怪,也并未与人说起,以免徒惹事端,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下听夏侯淳问起七皇子落水前的异常,她便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件压在心底的怪事。

当时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就刘奶娘和她在场,后来再去打听时,大家都说七皇子殿下落水后改了性子,不吃糕点了。

“后来奴婢被调来芳菲殿伺候皇贵妃娘娘,也亲眼见着七皇子殿下确实换了口味。”

夏侯淳稍沉思,又看向那个资历比较久的宫女,问道:“这位姐姐呢,七殿下落水前后那几日有没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事儿?”

那宫女为难的揪着手指,似乎并不像提起这件已经年过久远的落水一事。夏侯淳看出她的为难,也不再逼问,她笑着道:“瞧我,光顾着和两位姐姐聊天,都耽误姐姐们休息了。”她从怀中掏出两片金叶子,这还是她用皇贵妃娘娘赏赐的银子特意去金店换来的,出门行事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送银子什么的都太直白送多送少一目了然倒是不如金叶子好使,让人一眼看不出具体价值,却也不会太掉面子,况且金子本就是为世人喜爱饰品,送人更能拉近关系。“这是我前几日逛街看着精致多买了些,两位姐姐不嫌弃的话收着赏玩吧。”

芳菲殿向来严苛,那两名宫女哪敢私自收取贵客的东西,要是叫皇贵妃娘娘知道了非得打烂她们的手不可,两人受了惊吓般连连摆手。“神医别拿奴婢们开玩笑了,这贵重东西奴婢们哪敢收受。”

夏侯淳拉过两人的手,将金叶子放在两人手中,佯作生气道:“两位姐姐只管收着,皇贵妃娘娘那里自有我去说明。今日能和两位姐姐相聊甚欢也是缘分,何必生分了呢?”

最后在夏侯淳百般坚持之下,两位宫女才将东西收下了。

“不过有一事。”夏侯淳收起笑脸,十分严肃道:“还望两位姐姐记住,除娘娘以外,万万莫要再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两人齐声应是便退下了。今夏侯淳第一次夜宿皇宫倒是睡得意外香甜,虽然还是不习惯少了茯苓相伴,但最起码身边没有虎视眈眈的牛鬼蛇神,让人心安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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