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九鸩丸

华夭夭伸手拈了一枚四方方的烤包子在手,拂袖便往楼上走。裴少膺给了江流春一个“放心”的眼色,便跟了上去,与华夭夭并肩而行。

三狗在旁边看得呆了,喃喃道:“江姑娘,你这些朋友难道个个都是仙女下凡?竟一个赛一个地好看!”

江流春哪里顾得上搭理三狗。此刻她着实有些不知所措。面对华夭夭,她心虚得紧。

当日断鸿峰生死一线间,她答允华夭夭好生照看华灼灼,这才换得她手下留情。可如今,华灼灼却被陆长离押了去,至今不知状况如何。若华夭夭骤然问起,她实在不知如何交代。

她是不怕死的,但是此刻,她比谁都惜命。若不稳住华夭夭,不仅她自己,桂子和这客栈里一干人等,只怕皆凶多吉少。

想到桂子,江流春越发紧张起来。这孩子若瞧见曼陀郡主,只怕又得做好几日噩梦,还是不见的好。于是她几步抢上前去,将他们二人拦住:“楼上客满了,难免吵嚷,不如楼下地字三号房清静。”

华夭夭微微冷笑:“你倒是很心疼你那妹妹。”

江流春强挤出淡定的笑容来:“咱们做阿姊的,心自是一样的。”

华夭夭眼中带了几分锐利:“我竟不明白是什么心。待坐定了,还请江姑娘为我释疑。”

江流春只觉得手心满是汗水,无奈点头:“那是自然……我们坐下好好聊……”

三人进了地字三号房,江流春转手插上了门。华夭夭冷笑道:“你倒是有几分胆色。不怕我要你的命么?”

江流春干脆豁出去了:“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要算账就在屋里算,别殃及无辜。”

华夭夭再懒得跟她多话,直截了当地道:“我妹妹呢?”

江流春不欲瞒她,歉然道:“被官差押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华夭夭冷笑:“哪个官差?何名何姓?”

江流春有些心虚,又不愿说出陆长离来,只得低头不语。华夭夭道:“江姑娘好差的记性,连自己小情郎的名姓都想不起。好个背信弃义的永恩侯府,食言而肥,寡廉鲜耻!我手上的人命自有我一人担当,与灼灼有何相干!”

她一双美目寒光一凛,取了一粒小丸放在江流春面前:“你服下它,随我去找陆长离要人。灼灼平安,我自有解毒之药给你。灼灼若有不测,我定会让你二人死得比她惨烈百倍。”

江流春看了一眼那暗红的丸药,强作镇定:“你只怕要失望了,陆长离是要做驸马的人,如何会顾及我这小女子的生死。”

裴少膺亦在旁道:“陆长离负心薄幸,不念旧人,郡主与江姑娘为难大可不必。不如我们另图良策。”

华夭夭冷笑,眼中闪过狠戾之色:“你二人不必与我巧语周旋。江流春,这九鸩丸你若不吃,我自可找人代你服下。”

这话内的威胁之意,江流春如何听不明白。她咬唇迅速思索起来。陆长离实非挟私报复之人,华灼灼又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应会平安无恙。只是,陆长离愿不愿意为了自己而放人,如今她也拿不准了。

再者,华夭夭虽来势汹汹,却并无杀意。否则凭她的能耐,血洗客栈不费吹灰之力,哪里还需跟自己多费周章。如今倒不如顺着华夭夭来。她若执拗不从,只怕这女魔头一怒之下牵连无辜。

她闭上眼,一咬牙,拿起九鸩丸送入口中。裴少膺拦阻不迭,大惊失色:“不可……你如今的身子哪里还经得起另……”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住了口。华夭夭似有所觉,犀利的眼神落在裴少膺面上,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冷笑。

毒丸入口,又酸又苦的滋味激得江流春脑仁疼。她一气灌了数盏白水,才把嗓子眼的苦味压下去。她晃晃脑袋,倒是并无不妥之感,看来这毒药药性算不得很烈。

她站起身来:“你若知道灼灼被关押在何处,我们此刻便可动身,但请你容我跟我妹妹说一声。”

华夭夭听得“妹妹”二字,面上神色微不可见地柔软了一分,道:“你去吧,你自知分寸。”

江流春松了口气,起身往门外走去,不料过门槛时又忽然眼前一黑,摔了出去。裴少膺急急赶上前把江流春扶起。

江流春借着裴少膺的力坐起身来,只觉得额角微微有些刺痛,只怕是蹭破了油皮。这次失明倒是比前几回发病久些。她无奈地闭上眼习惯这黑暗,静静等着眼睛恢复正常。

黑暗中裴少膺声音中有些焦虑:“你感觉可还好?”

江流春苦笑:“这都第四次了,我已然快习惯了。只是额角疼,不知有没有破相。”

裴少膺心疼道:“只是破了油皮,沾上了些灰土。我去寻些净水给你清理,必不让你留疤。”

江流春点点头,任裴少膺扶到屋内床帐内坐了。她只听见裴少膺脚步匆匆而去,不过片刻,房内便寂静无声。她试着叫了一声“曼陀郡主”,却无人回应。

裴少膺下楼去找客栈小二,却被华夭夭在楼梯上叫住。华夭夭笑意嘲讽:“裴公子当真是狠得下心。”

裴少膺神色一凛:“在下不知姑娘何意。江姑娘还等着在下,恕不奉陪。”

华夭夭笑道:“我在旁冷眼瞧着,你对她倒很是有几分真心,令我好生羡慕。只是你这真心须用一双眼睛来换,也太昂贵了些。”

裴少膺面无表情:“姑娘此言,我竟听不明白。”

华夭夭缓缓走到他身边,轻勾唇角,笑意深长:“第四次……再有三次,她便再见不到光明。如此狡猾有趣的小丫头,就这么变成个明眼瞎子,当真可惜。”

裴少膺脸色瞬间苍白,强作镇定:“我为医者,自然要尽力医治。”说罢,他抬腿欲走。

华夭夭笑起来:“医治?你若轻易能解芜光散之毒,岂不是砸了我曼陀郡主的招牌?我本以为你要芜光散是为了向陆长离报你吴家满门血仇,没想到你竟用在这丫头身上。”

裴少膺停住脚步,声音里凝滞着痛苦:“这是她欠我的……”

华夭夭靠近他耳边,轻声道:“芜光散解药就在我手中。你若后悔了,如今尚有弥补的余地。她如今服下了我的九鸩丸,体内毒性冲撞,芜光散药性只怕会有变数。”

华夭夭转身翩然上楼去了,独留裴少膺呆立在原地。他爱上的女子,偏是害死他满门的帮凶。若非她多事收留陆长离,又怎会有他们吴家灭门之祸?

可他终究下不去手。他恨她,所以当初给她下芜光散,想要她为无心之恶做些偿还。可他却又抑制不住自己的爱意,只要她愿意随他回江城山中隐居,他可以余生做她的眼睛,护她一世安乐,再不提过往。况且他还有寒山菊的花种在手,凭他一身本事,制出寒山菊的解药或许也非难事。

谁能想到,华夭夭突然出现,还逼着江流春吃了九鸩丸。如今她体内芜光散、九鸩丸两种奇毒彼此冲撞,纵然华夭夭最后如约给她服下九鸩丸的解药,芜光散之寒毒却会变得更难医治。到时,江流春性命是否无虞,神仙也难知。

他抬头看向华夭夭所在的房间。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不知这解药,要用什么来换?

刑部大牢门口,有一男一女正与狱卒僵持。

那年轻男子衣锦穿罗,一副豪奢公子打扮,正呵斥牢头:“同为云州军统领,陆长离审得,我为何审不得?你这狗才莫不是狗眼看人低,觉得我汾阳王府比永恩侯府低一等?”

牢头拱手道:“世子爷容禀。那女犯是陆小侯爷押进来的,曾再三叮嘱事涉机密,不可经他人手。世子爷吩咐,小人实不敢从命。”

男子身侧立了个带风帽的美貌女子,见二人僵持,便轻轻扯了扯那男子的衣袖,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语,姿态柔婉如情话呢喃。牢头身后的小狱卒都看得呆了。

那男子听了,神色一震,对牢头喝道:“你明知那女犯是北夏细作,竟还多番拦阻,妨碍本王问话!难不成你与那女犯是一伙的?”

这话就说得重了。两个小狱卒忍不住凑上前低声道:“头儿,这通敌的罪名咱们哥儿几个可担不起,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的人,何必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不如顺了他的意思,再赶着去给陆小侯爷报个信。”

牢头眉头皱得死紧,本不愿松口,又转念一想,汾阳王世子齐承修到底是皇帝的亲侄儿,自己哪里开罪得起,只得退让:“小人遵命。世子里面请。”

齐承修跋扈地瞪了牢头一眼,啐道:“没眼色的东西,如今天下姓什么,难道还要本王告诉你么?”

那女子柔声道:“世子与他啰嗦什么,还是早些进去的好,此处正当风口,奴身上只觉得冷呢。”

齐承修见女子容态娇妍,忍不住俯下身将她风帽取下,在她粉颊上亲了一口:“小妖精,在台子上作剑舞时英姿飒爽,背过人去却如娇软的小猫团儿一般粘人,让本王如何不喜欢?”

这对男女相拥着走进大牢,如此浓情蜜意,与大牢肃杀阴沉之气毫不搭边。牢头看着这二人,沉沉地叹了口气,对身旁狱卒道:“还不快去永恩侯府报信!这一对荒唐人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那狱卒只立着不动,看着那女子的背影,两眼发直:“这不是红香楼的头牌剑兰姑娘么?我以前远远瞧过她的剑舞,又凌厉又冷艳,没想到傍上小王爷之后竟是这般小鸟依人……”

牢头咬着牙,一脚狠狠往那小卒子屁股上踹去:“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我回来了……最近太忙了实在无暇分心。终于能歇心回来码字了5555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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