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
顾雪钰从马车上下去,跟着锦绣一路穿过垂花门走过一处远子,进了正厅。
祖母找她来会是什么事情呢?会不会听到了什么风声,也许是跟父亲此次面圣有关?这走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思虑了许多,直到来了,心也安稳不下来。
长公主正侍弄着一盆梅花,知道人来了,却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手持一把金剪刀咔擦咔擦的修剪着枯枝烂叶。
顾雪钰还没来时就已经想好了要问什么,可来了倒说不出口,只站着没说话。
长公主将剪刀放下,愁眉不展,良久也没从那梅花上移开视线,”这花的枯枝总是剪了又坏,一年四季好不容易开一次,怎么也要傲雪凌霜,可就跟这人的白发一样,不管怎么剪,过不了几日又会成那样子,难看的紧,而季节过后便什么也没了。”
“祖母说的是哪里话,枯枝剪了还会长出新芽,梅花虽只开在冬季,但一年总有一季会是属于它的时节,如此想来应当是循环往复,即便是一千年一万年都会这般,而祖母就如同这梅花一般,气节永不凋零。”
“你这孩子总是比别人多了些心窍。”长公主脸上渐渐浮出笑来,“那日生辰宴席你送来的那个东西是最合本宫心意,说说看为何送了一把弓弩?”
像是早知道会被问,顾雪钰没多加思索便回道:“祖母还记得早些年的时候,祖母还没搬离顾家,那时候您带着我去了祖父生前的书房,我看到您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匣子,里面是一把弓弩,上面生了锈,部分都残缺了,您看了很久……前几日刚好是您的寿辰,孙儿思量过后,还是将东西给了您,虽然工艺和制作远不及祖父的那一把……”
“你做的很好。”长公主笑着看她,长叹一口气,“这些年他们都以为本宫将你祖父给忘记了,殊不知本宫最怀念的总是跟你祖父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虽然是战火纷飞,没有一日是安宁的,但至少你祖父在身边,那时也不觉得苦和累,如今你祖父故去,本宫上了年纪,也总更加想念那些跟你祖父有关的过去,也只有你这孩子心细如发。”
顾雪钰不会说她是因为听到长公主身边伺候过的丫头提过一嘴,她留了心,才知道原来祖母一直念旧,“这是孙儿应该做的。”
因为是说到了长公主的心坎上,花厅两个人又絮了不少闲话,却是没一件有关于父亲进宫面圣的讯息。
大梁朝虽没有命令禁止女子不得议论政事,但前朝有外戚干政引发的祸端,且当时处决了大批女官,后来更是不许女子举士科考,到了今朝也许是吸取前人教训,因此女子也多数止步于闺阁。
顾雪钰大概是知道了从长公主这里根本套不到什么有用的,这样还不如早些回去,或许父亲已经归家,可以问问,想着,她便起身道:“孙儿出府前还有些事情未来得及处理,祖母若是无其他事,孙儿就先回去了。”
屋外日头斜照,犹如灿灿金辉撒在院子里,长公主闭目,也有些乏了,“那就先回去吧,以后有空多来陪本宫说说话。”
顾雪钰福了福身,“那孙儿就先告退了。”
走出屋子,她着急回去,快到门口时,迎面走来了两人,一位是面容姣好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还有一位五官俊朗,棱角分明,看样子略年纪大些,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且眉目间透露的似是故人面貌,只是那位故人是故意敛去锋锐的柔和,而这位则是带着些神秘莫测的狡黠,少女她自然认识,正是那日扬言要杀她的云柔公主,而男子站在云柔公主身边一身贵气打扮,且还能跟那骄纵的公主走在一处,想必身份不是普通人。
顾雪钰不想惹事情,干脆绕了一个弯避开那二人。
“站住!”
云柔公主可不打算相安无事,她拉着身边的男子走到顾雪钰前面拦住她,“怎么?看到本公主就想走,前段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不是说站着不动让本宫杀吗?仗着姑姑敢当着本公主的面替别人出头,现下是怕了不成?”
真是走到哪都有麻烦找上门,这活祖宗就不能装作没看见绕道走吗?到底是谁嚣张跋扈,真怪会颠倒黑白的。
顾雪钰垂了垂眼帘,转过身去,弯腰拜了拜,”公主。“
云柔公主上下打量她,“你叫顾雪钰,祖父是上将军,父亲又是当朝大将,祖母是长公主,算起来我们是亲戚,不过本公主自见你就心生厌恶。“
顾雪钰抬起眸子,“公主既然已经将我的底细打探清楚,那不知现下叫住我是有何贵干?”
“自然是来找你算账的。”云柔公主说着,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顾雪钰藏在手镯里的刀片已经滑了出来,眼底尽是一抹锋芒。
男子上前阻拦,“欸!此处不是打人的地方,今日是来看望长公主的,别闹出什么扰的她老人家不愉快!”
云柔公主看了眼旁边的男子,难得听劝及时收了手,接着是笑道:“皇叔,今日你愿意陪我出门来一趟,我是不该扰了你的兴致,今日就暂且放她一马。”
顾雪钰又将头低了下去,始终不在发一言,而是等着那二人先后离开,才缓缓抬起头。
皇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是对外宣称一心只做个闲散王爷的郕王,这人是先帝的胞弟,传闻是圣祖爷最后一个儿子,圣祖爷及其宠爱,险些将帝位传给了他,只是不知为何他无心皇位,反而在宅院里遛鸟,至今也不参与朝廷政事,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言那般不得而知。
顾雪钰匆匆去了一趟公主府,又匆忙往回走,刚上马车行了不到一会儿,马车一个来回颠簸,她差点没坐稳,摔了下去。
外面传来勒马的声音,车夫破口大骂,“哪来的乞丐,找死啊?!”
将军府的家奴是经过专门调教的,轻易不会如此骂人,顾雪钰蹙着眉头问,“怎么一回事?”
“回姑娘,是个小乞丐突然窜出来,奴才失手没拉好缰绳,让姑娘受惊了。”
顾雪钰没在继续追问,重新坐好,道:“既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就继续赶路吧。”
“是!”
车轱辘正要继续转动,只听到外面传来哭腔,“好心人救救我娘吧,我娘快病死了,求求你了!”
马车夫鞭子甩过去,“滚开,在跟着我就拿鞭子抽你了。”
“停车!”顾雪钰眉头越蹙越深,她拉开马车帘子见一个浑身脏兮兮,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跪在地上,不住的朝着马车这边磕头。
她走下马车,小女孩依旧是磕头,“好心人,救救我娘吧。”
顾雪钰看不得这些,总忍不住心软,将那小女孩拉起,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小女孩手中,“这个钱给你,拿去给你娘看病,这路上太危险了,日后不要再去拦别人的马车知道了吗?”
小女孩擦了把鼻涕眼泪,又扯了扯她的裙摆,“漂亮姐姐,你可以跟我去看看我娘吗?她快不行了,我力气小,挪不动。”
顾雪钰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看那小女孩睁着一双无辜明亮的大眼睛,想着下都下来了,还是跟着去看看,也不会耽误多长时间,就对身后的马车夫道:“你就在此处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是,姑娘。”
交代完,她看向小女孩,“你娘在哪,现在带我过去吧?”
小女孩指了指方向而后拉住了顾雪钰的手,“在那边,姐姐跟我走。”
顾雪钰也不知道她指的方向是哪,只能由着那小女孩拉她的手往一个巷子里走去,不知拐了几个弯,路却越来越偏僻,她有些奇怪,“小姑娘,你确定你娘是在这边吗?”
小女孩走的很快,点头道:“快到了,就在前面。”
这里她好像从来都没走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觉告诉她有问题,可是哪里有问题又说不上来,顾雪钰抽回手,停下脚步,“你娘根本没生病,你是在撒谎对不对?”
“我……我没有。”小女孩眼神闪躲,怯生生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一溜烟跑进了胡同。
顾雪钰想追上去,不知从哪扔过来一包药粉,登时烟雾四起,这味道是迷药!待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没了力气,瞬间四肢瘫软,坐倒在地,留着最后一丝神智,她看清面前站了两个壮汉,一个嘴角带黑痣,还有一个干瘦的,两人面容猥琐,贼眉鼠眼的搓着手,“这回子可算是栽咱们哥两手里了吧?”
这不正是上次偷她钱袋子的那两个地痞流氓吗?顾雪钰挣扎着要动,却没有半点力气,“你……你们……”
她欲要张嘴,却是再也说不出话,眼前一黑,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了水滴在石头上发出的清脆响声,“这是哪?”
没有回答,只有她自己的声音,身体渐渐恢复知觉,却发现浑身上下被绳子绑了,而眼睛上似乎被蒙了一块东西。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