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典本来第二天要去到海上捕拿钓蛇,但那一天,阳光甚好,天气放晴,海面平静无波,大家竟然没找到钓蛇的处所。
徐睿知便安排她继续去打捞尸体了。
典典心想,怎么事情这么巧。但她一向运气不错,便没有多想。
渔夫昨日被魂魄上了身,身体还没好全,于是便让另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渔夫掌砣、
舟向前缓缓前行,典典拿着渔网在向下打捞,渔夫拿着两个哈密瓜出来。
见他要送给自己,典典急忙摆手,用云山上学来的话术回绝。
渔夫听着哈哈大笑起来:“这瓜是我家自产的,保甜,算是我为了报答我的救命恩人送的,怎么,也不能要。”
知道是渔夫的心意,典典也没再推脱,接过用手劈开给渔夫和自己一人一半,另外还送了一份给掌砣的人。
她坐在舟前,问:“昨日才好点,今天就不用出工了吧。”
渔夫哈哈笑着,摇头:“下午继续上,不过是魂魄上身罢了,到底没有丢命,还是干得了的。”
典典虽知他是为了生计,但是听了还是有些惆怅。渔夫与她讲了许多他小时候到现在的见闻,各地捕鱼的趣事和锦事。到最后,他问:“昨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兄弟呢。”
典典摇头:“不知道呢。我今早出来的早,他可能还在睡吧。”
渔夫奇怪:“年纪轻轻的,如此好的清晨,我一个病人都出工了,他怎么还在睡呢。”
典典道:“他身体一直不太好,需要休息的时间比我们多。”
渔夫点头,他本来问着也只是想感谢他。听说没有来,便让典典再另外托带两个哈密瓜回去。
典典应下,接过装进芥子囊中。渔夫本来想要来拿渔竿帮典典打捞尸体,典典抢先一步取过,礼貌拒绝了。
中午的时候,典典回到客栈,见里面人声喧杂,许多人围在那。修士们似乎都挺兴奋。
“太好了,这样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如此这般,我们不是很快就能抓到钓蛇。”
典典走上前去:“怎么了吗?”
大家把事情前因后果和她说了一遍。
原来,老村长他们通过村子里的地勘图,利用钓蛇出没的规律,推断出了钓蛇老穴。他们今日便可以到海上去,去处理钓蛇一事。
典典听着,脸色发懵:“这些村民这么厉害?”
见大家处于兴奋状态,她跨到楼阶上,远远见徐睿知在和村长们商量什么。
典典跑过去:“师兄。”
徐睿知面前是地勘图,上面画着不少圈点,估计是在做作战策略。
他看向典典:“怎么了嘛?”
典典从地勘图上收回眼:“师兄。听说你们要去攻打钓蛇了?”
见徐睿知给出肯定的答案,典典没有微皱:“修士们一起上尚且不能打败钓蛇,如今找到它的去处又有何用?”
“前些日子我们马不停蹄地攻击钓蛇,我们这方受伤惨重,但事实上钓蛇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今估计是躲在哪个地方休养,我们必须要乘胜追击,一举拿下他。”
“如何拿下?”
“我前些日子知道村里有一种名为浅幽草的东西,研制成粉后洒入海中,可以使妖兽敏锐度降低,到时候借助它我们一定能捉拿住钓蛇。”
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银绿药粉,和徐睿知他们信心满满的脸,以及老村长看着她迷之笑容。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是表情代表着他的态度。
典典不禁有些郁闷。她还是觉得不妥,但她看众人兴致勃勃,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并不好败兴。能抓住钓蛇最好,她本来的目的也是在于此。
她上楼去,想把哈密瓜给裴倦,但敲了几下门里面也没人应。
典典撇撇嘴,转身准备离开。
一人人影跑到她面前:“我劝你们最好赶快走。”
典典看过去,竟然是之前山上抓着的那个家伙。她一挑眉:“怎么,什么意思,难道你看我不爽,还特意上门来警告。”
知更穿着渔夫的麻布衣,脸色苍白,干裂的嘴唇明抿了又抿,脸上表情变化了好几次,最终没说话。
典典笑了下:“我们是来帮你们消灭钓蛇的,消灭钓蛇,平定水患,你们也能安生出海捕鱼。安定生活不好吗?”
知更嘴唇发白,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了几个字:“我们不需要。”
典典问:“为什么?”
他却不再说话,苍白的嘴唇紧抿着,额头划下冷汗。
典典看着他,眉头渐渐抿起。
知更知道自己正在被打量,他因为长得瘦弱单薄,一直被村里人嘲笑。如今看典典的打量,下意识觉得她要嘲笑自己,满是戾气:“你看什么看?”
却听典典说:“你长得好奇怪。”
知更脸瞬间黑了,他气得腮帮子都鼓起了,转身越过楼阶跳了下去。冰冷讥讽着:“切,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们就等着喂鲨鱼吧。”
典典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长久凝重。她想,不对,他长得实在不像中原人,鼻梁太高,眼睛深邃。
她摇了摇头,转身回寝房。
把大髦挂在衣架上时,兜帽掉出了几张符纸,飘飘然落下。典典瞳孔微缩。
“浅幽草?”一身青衣脸上带着淡绿色铃兰花纹的修苑莼惊讶地问。
山头之上,裴倦手里把玩着一根狗尾巴草,身边全是一群青衣竹人。他嗯了声:“専是不允许自己的领地被一群修士把玩的。他如今出来不方便,自然会用计让修士们自投罗网。浅幽草就长在村中,让那些傀儡拿过去给修士十分便利。它可以让水中妖兽变得迟钝,也会迷惑修士,到时候専带着人过去,很容易一举剿灭他们。”
说到这,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张图卷,扔在了地上。
修苑莼捡起摊开来看了一眼。惊讶地看向裴倦:“主人,这是……”
裴倦道:“交给宴魔,告诉他,这是我投诚的信号。”
修苑莼明白了。有了这份地勘图,宴魔能很快了解村子的情况,到时候専攻击修士,他们便也能带兵围剿専的老巢。
但她还是不放心:“主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専的子民。若你背叛了他,自己也会……”
出于下属的遵从,以及恭敬顺应,她没有把话说下去。
但裴倦却明白她的意思。他并不在意:“放心,没那么快死。”
修苑莼问:“主人,你真的要投诚吗?”
裴倦摇摇头:“不管我投不投诚,宴魔都不会放过这个消灭専的机会的。”
也是,他们相争了十余年,一直水火不容斗得你死我活,如今一个消灭専的捷径放在这,宴魔是不管裴倦真正的意图何在,都会接招。但専到底家大业大,即便是直捣老巢宴也会损失不小。到时候两败俱伤,倒也是主人最想要看见的。
修苑莼收好地勘图,还有一个问题:“主人,你还回去吗?”
裴倦看着底下雾气弥漫,一艘巨大的船只在海面缓缓前行。他眼中闪过一丝阴暗:“不回去了,干完直接走。”
“是。主人,注意安全。”
话说完,修苑莼和几个青衣人化为淡绿的藤脉,消失在了地底。
裴倦把修苑莼给他的护心丹放进里衣里,看着底下漫漫山脉。
典典在船舱中走着,义庄富有,为了犒劳修士摆了不少酒席。船舱里格外热闹,典典去到舱面上,看见修士们正在往水中抛洒浅幽草研制的粉末,水中钓蛇渐渐显形,身形扭曲着逐渐从深海浮出来。
典典看在眼里,听到身后徐睿知等人站在船舱上,语气里期待又兴奋:“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办法呢。如此方便,我们很快能够捉拿到钓蛇,捕获这罪魁祸首。到时候也能犒对我们在这场捕捉中受伤的修士们,和义庄的各位村民。”
典典看他白衣飘飘,胸膛挺直,手中拿着的符纸拽紧几分。
她去往船舱,找到老村长。
老村长正与几个修士在聊着天,见着典典与她打招呼。
典典笑嘻嘻地举着酒樽,寒暄几句便状似无意地问:“老村长,马上便能抓住钓蛇了,就能还海域一片安宁。我可期待了。想必你也一定很高兴吧。”
老村长听着点头,笑道:“自然高兴了。”
典典眼眸眯起,笑得像两个小弯月:“不过话说回来,这里面还有老村长的功劳呢。要不是老村长提出浅幽草的主意,我们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老村长听到这叹了口气:“害,都怪我,村子里就有浅幽草,我怎么现在才想到呢。害得你们伤损了这么多修士。”
“老村长别自责,这件事情你有很大的功劳,这些天你也是在殚精竭虑地想主意呢。这个浅幽草的主意可是你想的?”
老村长手中倒酒的动作顿了下,他看了典典一眼,眸子马上变得喜庆:“嗯,是啊,怎么了吗?”
典典知道他多多少少起了疑心,急忙夸奖打圆场,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害我这人嘴就是有毛病,总是说话不过脑子。不过老村长,这外面天气这么恶劣,我们补抓钓蛇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老村长也顺着看过去,雨雾朦胧,他浑浊的眼球印着海面。良久,他似乎也从醉酒中清醒过来,嘴里含含糊糊喃喃道:“我也希望你们平安顺利。”
典典手中扯慌符发热烫手。她离开后,躲在船舱里。见着手中数值,她也有些惊讶:“怎么会这样?”
今早看见测谎符的时候她脑子里就隐隐有线索,从知更,老村长在雨雾中的脸,到村中人,以及划船的渔夫。
不,义庄的人长相不一样。
不止是晒黑的问题!
测谎符有八分的概率正确,但是符纸上显示出来的数值并不合理。
义庄有问题!
典典正要去找徐睿知,船身却猛烈震晃了下,海水漫涌,惊慌声传送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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