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月到三月,培养九海钱庄,撤换安州市场,水图南干得是如火如荼。
三月下旬,于霁尘病了一场,因为不适应江宁春来时的天气,迷迷糊糊躺了五六日。
待早稻田里分批插下秧苗,江宁城里,银藤花在庭阁廊柱和粉砖黛瓦间素雅绽放时,于霁尘的身体终于彻底好起来。
这日,水图南到总铺上工去了,懒大王于霁尘一如既往没出门,在院子里倒扣着一个筲箕当陷阱,带着秧秧趴在门槛后面捕鸟玩。
筲箕口下撒有陈谷子,周围有几只瘦麻雀三番五次试探着啄食,眼看它们离筲箕越来越近,等待个把时辰的于霁尘,正卯足劲准备让秧秧拉绳子,好扯掉支撑筲箕的木棍,把麻雀倒扣在筲箕下——
“呼!”地一声破风声响,一名衙门小吏在毕税的陪同下冲进来。
筲箕下的麻雀偷了谷子扑棱棱飞个精光,秧秧嘴一瘪,眼瞅就要哭起来,于霁尘立马爬起来哄:“不逮那些丑鸟了,回头我们到鸟市上买漂亮的鸟玩,还要那种会说话的,好不好?”
会说话的鸟?这个听起来不错,秧秧及时刹轫,用水汪汪的眼睛诚挚地盯着于霁尘,道:“买两只,南南也要有!”
年少时,在为数不多的接触里,阿粱如何对南南,秧秧便有样学样地刻在心里,即便她如今无法理解这些代表什么意思,但她总是晓得,南南和别人不一样,南南和尘尘一样重要。
“哎呦我的于大人,买鸟的事容后再议也不迟,这厢另有他事到了火烧眉毛时!”衙门小吏穿过惊得盘旋乱飞的鸟,急得满头汗,“史公命小的火速来请您过去!迟则要命呐!”
事实上,史泰第的吩咐交待给下人时,压根没有半点着急忙慌的意思,堂堂一州布政使,除非遇见要命的事,否则不会轻易失了端庄和分寸,连走路都不会加快步伐,他只道是事情不寻常,使唤下面人去请于霁尘过来。
可下面的人添油加醋,瞧着上官的脸色擅自揣度,自以为着为上级分忧,想做得出色得夸奖,遂在一级一级往下传命令时,命令内容也越来越夸张。
最后听到于霁尘耳朵里,便紧急得如同史泰第光天化日被杀死在了衙门里。
于霁尘早已习惯那些官吏的此般作风,并依照习惯,给了来传令的小吏好处算作封口,不让他把史泰第找她去见的事说出去。
——当然,小吏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回到衙门敢不按照于霁尘的意思而乱说话,自会有人让他永远闭嘴。
既知官皮们喜欢一惊一乍大惊小怪,在衙门见到史泰第时,于霁尘也并不意外于后者正坐在桌前,和任义村一起对着本文书沉默。
“霁尘来了,”听见有人进来,史泰第坐着没动,招了下手,“过来坐,自己倒茶喝,”说话间,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桌子中间那本折子上。
待于霁尘在二人旁边坐下,同样愁容满面的任义村转头看过来,用他特有的大嗓门惊讶道:“你怎么脸色白得像擦了粉,病还没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春时起一病,夏过难养回,于霁尘在这些人面前本来就是身体不好的形象,惭愧地开口,声音也虚,有气无力的:“已经好多了,多谢二位惦念。”
而今正是要用到于霁尘的时候,这人可千万不能撂挑子,任义村道:“我那里有根关北永素山里挖来的上好人参,七两七重的,回去时你带上,好好补补身体。”
永素山里的人参,是关北三宝里最值钱的东西,一根二两参便已价格不菲,七两七的可谓至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待说找于霁尘究竟来是为什么事,光是任义村轻易送人参,便已足够暴露出此番事情不简单。
于霁尘仿若浑然不觉那些,受宠若惊地道谢,于任义村虚伪客套了两句。
罢了,史泰第方不紧不慢示意桌上那份公文,道:“曹部堂刚送来的公文,还没在我们手里捂热乎,霁尘呐,你看看吧。”
朝廷的重要公文,依照规矩自然是要先送到总督曹汝城手里,而后再依公文内容和紧急程度,分转给总督衙门下属的承宣布政衙门、提刑按察衙门,或者是都指挥使司。
公文送到史泰第手里,自然是和民政有关,至于公文的内容,于霁尘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这……”于霁尘露出为难之色,忐忑地觑着两个官皮的脸色,“这毕竟是朝廷下来的公文,小人看恐怕不合适,上面有什么事,二位不妨直接吩咐我?”
说完这几句长话,于霁尘便一副要昏倒的虚弱样,按着胸口用力吐纳,这糟糕状态直看得任义村连连摇头,害怕于霁尘当场厥过去。
他倒杯茶递到于霁尘手里:“怎么虚成这样,你先喝口水,顺顺气。”
等于霁尘恢复平稳,史泰第把公文拿给于霁尘,道:“看吧,这里没别人,霁尘何须与老哥哥们见外。”
从史任二人的反应,和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推测,于霁尘已然笃定了公文内容,仍要装作惶恐的样子,战战兢兢认真浏览公文内容。
便在此间隙里,任义村按着桌沿苦恼道:“去年说的是霍君行要派他女儿下江宁,把我们吓唬得不轻,花费了不少功夫去打探那个没什么人见过的霍让,结果呢,结果竟然是霍偃来接手这里的飞翎卫,打得我们是措手不及,”
他两手抓头,烦得要死:“原不知霍君行倒底想干什么,这道公文发下来后,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这个霍偃,就是上面派来的一把刀,一把架在我们脖子上的刀!”
他说完这些,于霁尘也看完了言简意赅的朝廷公文,公文上,东宫大印、季由衷丞相印、户部官印,以及曹汝城批“缓”字后,往下级衙门转的总督大印。
这件事,曹汝城的态度是“缓一缓”,事缓则圆,可公文上几个章却盖得一个比一个红正,红得人眼花头疼。
公文上有同意有不同意,这让人如何是好。
“这个……”于霁尘犹豫着,轻轻放下公文,指尖轻颤,仿佛它重有千金,“曹总督不同意,这事能成?”
被任义村一把抓住小臂,他眼睛瞪得像牛脖子下得铜铃铛:“霁尘,这种时候,你可十万个不能袖手旁观呐!”
被任义村抓着的小臂,明显的在轻微颤抖,这很正常,区区商贾,即便再势大、再富有、再贪婪,面对涉及数万民生的事时,面对上官意见不统一时,畏惧犹豫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于霁尘脸色更白了。
“任兄,任兄!”史泰第撑着突突直跳的额角,道:“你撒开霁尘,着什么急呢,我们有话好商量的。”
任义村这才松了手。且见于霁尘肩背一坍,不说话,只是沉默着端起茶杯喝茶。
任义村大为疑惑,和史泰第对视,后者冲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史泰第组织着言词,给于霁尘分析曹汝城不同意的原因:“曹汝城去岁到大邑述职,季相没有见他,霁尘可知这是为何?”
于霁尘茫然摇头,朝廷里的事,哪里是一介商贾可窥探而知。
“曹汝城生了异心,这点我们都清楚,”任义村道:“几年来,相府交办下来的事,他都是能拖就拖,能缓则缓,还说什么事缓则圆,其实就是想脚踏两条船,去年朝廷加十五万匹丝绸下来,曹汝城也是不同意的,是我们哥俩一力承担了下来,今年他要是还坚持拖一拖,不出一个月,他头上的总督乌纱,就该不保了。”
“若曹总督走,”于霁尘问,“会是谁来?”
史泰第不说话,任义村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江宁这盘棋,没人下得动,相府已经来信,曹汝城之后,会是布政使暂时接替江州总督之职,霁尘,到时候,整个江州都是我们说了算,你还顾忌什么?”
于霁尘又沉默了,沉默着喝茶。
于是,两位三品大员,两位只手遮着江宁天的官爷,就这么静静等着于霁尘一口一口喝茶。
喝完一杯,任义村立马给续上第二杯,直待眼见着要续上第三杯时,于霁尘放下了茶杯。
她几根手指的指尖,被热茶烫得微微泛红,史泰第暗中观察了,心道于霁尘好生细皮嫩肉,真不愧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这点上并无破绽。
但凡会用兵器或者会点拳脚的人,手上都不会像于霁尘这样干净,哪怕是常年做文事的,手上也该有握笔或者打算盘造成的老茧。
于霁尘的手没有伤疤,也没有老茧,端个热茶杯都会把肌肤烫红。
于霁尘似乎并不晓得史泰第在暗中观察她,她喝完两杯茶,便也考虑好了。
她依次看向史泰第和任义村,惨白着面色,气虚道:“之前二十万匹丝绸生产,共用成年桑树二十万亩,若是换成桑苗,再根据江州各地土地具体情况,则至少需要五十五万亩,才能保证按时生产出二十万匹丝绸,”
越说她的声音越低,有气无力:“大通加水氏的家底,统共是五千二百架织机,十五万亩桑田,若是整个江州推行改稻为桑,大通恐怕吃不下。”
“届时,”她语气轻顿,说出了史泰第此刻心底最大的担心,“届时汤若固便再也不受辖制了。”
织造是汤若固最大的底气,哪怕侯艳洁而今元气大损,无法在商行暗中提供给他更多帮助,可只要他还在织造局总管的位子上坐着,只要朝廷给江宁下有生产令,那么汤若固东山再起,便不过是朝夕之间。
史泰第等人对汤若固的忌惮,来自于大邑皇宫那位皇帝大伴——总管太监吴用。
汤若固是吴用的干儿子,外人不晓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外人只觉得,只要吴用还在宫里一日,江宁便没人敢动汤若固。
至于深宫里的那些事情,外地的大臣倒是不得而知,在史泰第收到朝廷这份公文时,汤若固必定也收到了来自内廷的相关命令。
任义村当场捶桌子了:“那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才把水德音那老东西打垮,把汤若固按下一头,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东山再起?再骑到我们头上来?史兄!”
他问史泰第:“你觉得,季相府会接受孝敬从多再变少?”
此刻,被于霁尘把心里最大的担忧翻到明面上的史泰第,脸色同样非常难看:“我说任兄,你就不要再在这里拱火了,我们这不是正和霁尘商量办法么,你别急呐!”
说着让任义村别急,史泰第自己也是不知所措了:“去岁多加的十五万匹丝绸,年底多为国库收入这么多,”
他勾起食指比出个九:“我早该料到,那十五万匹丝绸,只是朝廷对江宁的试探,而今成功了,那可不就是要把江宁吸干榨净?”
“改稻为桑,改稻为桑,”史泰第喃喃重复,忧心忡忡,“上面的人只需要动动嘴,千难万险,得要我们拿命去蹚,做得好了,是织造局的功劳,出了岔子,罪责便全在我们身上,这不是活生生要逼死人么!”
“也,不一定。”于霁尘的声音比史泰第更低,清秀中透着无力,字句出口,竟然让人感到莫大的希望。
史泰第和任义村立马眼睛发亮,齐刷刷看过来。
收到着两道目光后,于霁尘反而怯惧了,嘴角轻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哎呀!霁尘呐!”任义村急脾气,两手握拳在身前抖,“有话你倒是说啊,跟老哥哥们玩什么欲言又止呢!”
于霁尘的肩背又坍缩几分,看起来同样矛盾纠结。
片刻,史泰第松了口气,替于霁尘道:“霁尘是想到织造办了吧。”
他说的不是句疑问,而是句陈述。
此话出口,任义村的反应,正好说明了于霁尘犹豫的原因。
他豁然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威势逼人:“好你个于铁驴,你这就非常过分了啊!”
他伸出手,厉害得五根短粗的手指都在用力:“成年桑树二十万亩产二十万匹丝绸,桑苗便转为五十五万亩,多出来的三十五万亩,最多两年亦可长为成年桑树,”
他的大巴掌简直要怼到于霁尘脸上来了:“则多出来的桑,又能多产多少丝绸,你当我是个傻子?”
这男人,真不晓得他是怎么做到一州提刑的,说他有脑子,他关键时候拎不清,说他没脑子,他倒是算得清楚账:“我们都在一条船上,平稳渡过风浪是共同目标,所以那些桑树我就忍了,可是织造办是我们牵制汤若固的最后手段了,是我和老任的保命符,你竟然敢打织造办的主意!”
无怪乎任义村如此跳脚。
织造局下分为织造署和织造办,前者直接由汤若固带领的那帮太监管理,而织造办,则是属于官商管理,再效力于汤若固的织造局。
朝廷毕竟财力人力有限,为最大限度利用民力,朝廷特意设置织造办做为中间人,一边通过朝廷政令把洋商引进来,一边将自己手里的资源介绍给民商。
民商依附于官方能和洋商做生意,如此赚来的钱,大头当然属于朝廷,同时也不会放任洋商在本国随意发展,破坏大应国的本土经营环境。
这些年来,为牵制汤若固的织造局,史泰第和任义村,一直暗中把织造办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他们也是通过织造办的经营,才得以源源不断地,向大邑的季相府孝敬金银。
这般要命的存在,是他们老哥俩和前任织造局总管斗死斗活才斗来的,又斗死斗活才没让汤若固夺回去,织造办是他们活命的法宝,怎么可能交给于霁尘!
说到底,他二人对于霁尘仍然存在疑心,并非是绝对的信任。
这厢里,于霁尘已经吓得跪倒地上,磕下头不敢起,浑身发抖,简直是吓坏了。
见任义村就这么爆竹一样炸了,史泰第简直头大,他用尽全力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按几按,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任兄,”他一手摆摆示意任义村坐下,边弯下腰用另只手拉于霁尘起身,和颜悦色道:“霁尘你快起来,老任就是脾气爆了些,没别的意思,你不必这样,快起来,快起来。”
于霁尘让任义村给吓坏了,被史泰第拉着拉了好几下,才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半边屁股落在椅子上,额角挂起汗珠,忐忑不安,只肖稍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再跪下来。
在官门面前,无论多么厉害的商贾,皆该如此恐惧,连皇商也不例外,“士农工商”从来不是人们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调侃。
见于霁尘仍旧怕得厉害,史泰第责备般看任义村一眼,好生倒了茶递到于霁尘手里,耐心安慰道:“霁尘正是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我二人可谓不谋而合,来,吃口茶,我们歇一歇。”
说完,在于霁尘听话地低头喝茶时,史泰第和任义村交换了眼神,这波试探,他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
在任义村方才拍桌子后,于霁尘但凡敢有半句解释,史泰第便会立马把她排着这件事的外面去。
如此,他们就可以彻底把朝廷新下达的五十万匹丝绸生产量,全部压到汤若固身上——当然,他也无法从中获取任何利益,他们自己,则只需要负责执行朝廷的改稻为桑命令,在规定时间内,向织造局交付规定数目的桑林即可。
季相府的意思,是要他们两个老实些,莫要插手这件事,但当巨大的利润放在眼前时,哪个正常人会不心动?
朝廷要求江宁今岁年产五十万匹丝绸,那便需要五十万亩肥壮的成年桑树,整个江州也凑不够五十万亩成年桑,必定得要百姓改稻为桑,则必要牵扯到耕田买卖,从头到尾,处处都是钱在烧。
良久,于霁尘终于缓过劲来,用力吞咽口茶水,尾音轻颤地开了口。
神色和措辞具是小心翼翼:“任大人说的,是人之常情,可是任公容禀,大通乃二位引到的江宁,我为二公效犬马力,大通无论是吞并昔日的孙氏茶行,还是吞并后来的水氏织造,大通所置办下来的产业,归根到底都是二位的,”
说到这里,于老板真正恐惧的事便在言语之中多少透漏出了几分:“小人一介贱商,承蒙二公信赖而有今日,待二公哪日用我不顺手,说弃便也就弃了,小人不过是这江宁棋局里的一颗棋子,二公若心有顾虑,便请高抬贵手,放小人回家去吧。”
去岁二十万匹丝绸生产已是江宁勉力而为的效果,于霁尘硬撑过来的。
如今朝廷下令改稻为桑,要江宁承接五十万匹丝绸生产,稍有不慎便是脑袋搬家,史泰第任义村是被巨大利益吸引,才想要搅和进这件事里,于霁尘心生退意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更重要的是,一旦这件风险极大的事情出现些许问题,毫无疑问,于霁尘这个布衣商贾,是最适合被推出去当替死鬼的。
见于霁尘猜到了自己的用意,任义村悻悻闭上嘴不说话,一个劲冲史泰第挤眼示意。
史泰第当然得出来充当“和事佬”,比哄自己亲孙子还要有耐心:“霁尘这话就说得我们二人,没处搁这张老脸了,你也说了,都是人之常情,毕竟事关重大,老任不得不谨慎些,”
说着,他假嗔任义村:“老任发什么呆,还不赶紧过来给霁尘斟茶赔不是?”
“我!”任义村回以瞪眼,他可是堂堂朝廷三品大员,进士出身,怎么可能低三下四给一个贱商倒茶认错!
“不必了,小人不敢当。”于霁尘就坡下驴,没真让任义村下不来台,她抬起头,万分感激地看着史泰第,忠心耿耿道:“政令既下,二位若是实在想再多为江州百姓,从汤若固那里争取些利益回来,织造办是唯一的办法,功成不必在我,若是二公有需要,小人这就回去整理商号,将之转交给二位。”
“没必要,霁尘,这话说的就赌气了啊,”任义村清清嗓子,勉强拉下面子道:“老哥哥那里新得十几个舞姬,待你身子好些,到老哥哥那里吃酒,若是喜欢看哪个跳舞,你就直接带走,老哥哥绝对不小气!若是不想让家里晓得,老哥哥给你找地方!”
这般示好,边等同于示弱,于霁尘得双手接着,不然就是给脸不要脸,她沉着脸沉默片刻,道了句:“我要里面跳舞最最好的。”
此言一出,几人间紧绷的气氛豁然松弛,针锋相对般的质疑也如退潮般远去,任义村哈哈大笑:“没问题,只要霁尘你消受得起,老哥哥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便这样说定了,”史泰第道:“汤若固应该也会很快找你过去,我们商议一下,届时到底该怎么办。”
于霁尘这才算是松口气,安心在椅子上坐下来。
史泰第和任义村对视一眼,无声一笑,仿佛在说,看,对付小孩,这种手段最有效。
老元说她以前有个同学,六年级时确定自己喜欢女生,初中二年级谈了女朋友,高中三年级被家里送进了医院看精神科。
老元问我那些年在干啥。
呸。
我初中三年级的时候,还在和同桌争辩我们物理老师脖子上红到发黑的印子究竟是咋回事,我说是搓澡搓的,她非说是化学实验室里那种小皮搋子搋的,我俩互不服气。
到了大学才恍然大明白那是草莓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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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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