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志属实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县主正是叫单婉。”
沈从立即道:“那就没错了,当年救下小人的县主便是单婉县主。”
“县主对小人有救命之恩,在此能得知县主的消息,也想全了县主当年救命之恩。”
“小人虽然身无长物,但自诩读过书,字还写的不错,想送太子妃一份贺表。”
“还请王大人代为转赠。”
王林志有些感叹:“你倒是知恩图报,但县主如今已是太子妃,况且对你来说救命之恩,对太子妃来说,万一她不记得了呢?”
沈从坦然道:“县主记不记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人记得。”
王林志听完这话沉默了一瞬。
王林志见过的人很多。
关键时刻无非就是想要活命或者确保家人平安无恙的。
还有一些要面子的想求个清白身,不想让家族沾上污名的。
帮他查清北蛮人意图,算大功一件,将功折罪也够了。
若无性命之忧,提这样的要求,就会有借机攀龙附凤的意图。
可他现在注定活不了多久,这样的要求看起来倒真像是还恩情的。
看到王林志沉默,沈从又补充道:“小人说的是否属实王大人也尽可去问太子妃。”
王林志斟酌一番,这里面至少不存在不利于太子和太子妃的事情。
他答应了沈从:“好,本官就帮你办这件事。”
王林志当即就让人笔墨伺候。
沈从提笔只想了一下,便开始挥洒笔墨。
不一会就写好了。
衙役将沈从写好的纸张略微吹了一下,便放到王林志桌案上。
在他抄录的册子上王林志便知道沈从的字写的不错。
再一看贺表,辞藻并不华丽,没那么多繁文缛节,都是些关心之词。
这些用词倒是符合他下人的身份。
然就是这朴素的字里行间,句句没有恭贺的词,但句句都透漏着真心祝福和关心。
王林志没看出什么,便将纸张放在一边,等墨迹彻底干了。
“接下来说说,你到底怎么打算帮本官。”
沈从他跪在原地一拱手:“王大人,小人是想......”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
王林志听完,暗自感叹这沈从倒是豁得出去。
王林志:“好,就按计行事。”
沈从带着满身的伤回到牢中。
他和北蛮人的牢房挨着,中间只有没有墙壁,只有生铁做的重栏阻隔。
等狱卒走后,北蛮人里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看着他身上的伤,问道:“他问你什么了?”
因为王林志对他们一直都是分开审问的,所以北蛮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招了些什么。
甚至这些第一批被抓走的北蛮人都不知道他们还有两个同伴死了。
沈从有些耷拉着脑袋:“他问我,除了拉拢纪将军还有什么阴谋。”
小胡子讥笑一下:“呼格和呼力呢?”
他问的是看守沈从的人。
沈从继续道:“他们好像跟王大人聊的不错,我被拖下去的时候,王大人正要请他们喝茶。”
小胡子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
沈从有气无力的躺在稻草堆上,一副要昏迷的样子,也不再说话。
小胡子轻蔑的冷笑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牢房里没来过新人,刚才沈从的话就是刀尖一样扎在那群北蛮人心里。
呼格和呼力到底是上刑死了还是真的喝茶?
这时候一个狱卒来了,他随便指了一个北蛮人:“就你!跟我走。”
被叫的人有一瞬间错愕,就叫自己一个人?
他被狱卒直接用铁链拉着带走了。
牢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老鼠穿梭在稻草中的窸窣声。
被叫的北蛮人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回来了。
大家都将他围起来看,看到他身上没有伤才用北蛮语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回来的北蛮人看着他们:“呼格和呼力真的在喝茶。”
“什么?”
“怎么会!”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看到他们质疑自己,这名北蛮人声调更大了些:“是真的!他们和刚才审讯的大人喝茶。”
“我一直跪着等,一直看着他们喝茶。”
小胡子看着他完好无损的样子,有些质疑道:“那你去做了什么?”
“我?我等了很久,然后有个衙役说,不需要我了,说有人愿意配合招了,而且他们已经派人去抓耶齐。”他的话一说完。
瞬间就像炸开了锅似得,一群北蛮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
有人说是呼格呼力出卖了他们。
还有人不太敢相信,因为他们两个算是可汗很信任的人。
还有的则是担心在外面的同伴这下暴漏了行踪会不会被抓。
沈从一边疼痛的躺着休息,一边在用心的去听他们的只言片语。
小胡子则是开始怀疑这个北蛮人:“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去抓耶齐了?”
那名北蛮人点点头:“他们去临西胡同抓耶齐了,我们完蛋了,全都完蛋了!”
众人:......
小胡子看着他浑身一点伤都没有,嘲讽道:“我记得你以前就最怂。该不会是你招的吧。”
那名北蛮人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我亲眼见到呼格和呼力在喝茶,你为什么不怀疑他们?就怀疑我?”
小胡子有些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因为我们是可汗部落里的人,而你是别的部落来的。”
那名北蛮人立即挥拳打了过去,小胡子跟他扭打在一起。
最后看守的狱卒来了才将他们拉开。
被打的被蛮人不服气的用北蛮话嚷道:“打死我啊!大家早晚都是死!还想给建康所有的水井投毒?你们连叛徒都搞不清楚是谁!”
“叛徒还在优哉游哉的喝茶呢!”
沈从听到投毒后就立即就疯狂咳嗽起来。
狱卒听到他发出的信号立即打开他的牢门:“你怎么了?”
沈从一副上不来气的样子,狱卒皱着眉道:“把他拖走。”
北蛮人那儿本来乱成一片,听到隔壁的动静,小胡子突然不在争执。
他侧目看着狱卒讲沈从拖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
沈从被拖着出了这间屋子,立即对衙役道:“快告诉王大人临西胡同、耶齐,然后让大人派人去守住所有的水井,他要投毒!给水井投毒!”
衙役一听立即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你确定你没听错?”
沈从有些不耐烦道:“快去啊!”
衙役连忙飞夸出去,翻身上马。
王林志并没有想到这么顺利就能得来消息,看到衙役飞奔而来的时候也立即从屏风后面出来。
屏风后面两个酷似呼格和呼力身形的人也跟着他出来。
他们只是府衙的官差。
刚才也是一直在演戏而已。
因为还有歌舞,所以他们不说话,也并没有引起怀疑。
衙役将沈从的话完完整整的告诉了王林志。
王林志听后,布满血丝的眼神也更加狠厉起来:“北蛮人亡我之心不死啊!”
说完这句话,他立即部署人马。
全城有水井的地方实在太多,他头上微微出汗,这么多地方,他不可能全部守住,毕竟人力有限。
他闭着眼沉思了片刻,立即就标出几个重点地方。
官差们立即带着人分开行动。
王林志则是去了东宫借调人手。
玄明基一拍桌子:“北蛮真实欺人太甚!”
“孤给你调禁军三千人。”
王林志连忙弓腰:“多谢太子殿下!”
王林志想起答应沈从的事情,从怀中拿出那张贺表:“这沈从从前受过县主恩惠,这是他写的贺表,微臣答应帮他转达。”
说完便将贺表留下就走了。
玄明基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王林志就好跟人谈条件。
不过,受过县主的恩惠?
玄明基冷漠的表情一挑眉。
单碗的身份是假的,他自己最清楚不过,怎么现在还有上赶着确认她这个身份的?
他好奇的打开贺表,里面言辞恳切,情谊动人。
不知道为什么就让玄明基有一种敌意。
难道是她以前的情郎?
这么想着,他好像求证似的拿着信就回到了寝宫。
单碗这几日总被他没完没了的折腾,起的都很晚。
玄明基来的时候,她正巧刚梳妆。
小翠看到太子来了,便很有眼力见的下去。
两人又腻歪一番,玄明基才拿出信:“这一大早的,就有人送来一份信,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因为这信上确实没有写署名。
单碗好奇拿着信:“我能看吗?”
玄明基脸上付出一抹笑意:“当然,就是给你的。”
单碗不知道玄明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着打开信。
可刚看到字,脸色立马变了。
读完整个信,单碗已经泪流满面。
单碗再三确认了一下信的字迹,是哥哥!是哥哥!
玄明基在旁边整个人都凉透了......
沈从竟然能让他的婉儿有这么大反应!沈从必须死!
玄明基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心。
他正这么想着,单碗一手拿着信直接抱着他的脖子,哭的更加伤心。
“轻云,你是在哪找到哥哥的?你一直再帮我找他吗?”
玄明基刚掉到冰窖的心一下子回了魂。
“婉儿,你说什么?”玄明基的声音都柔和了很多。
单碗松开他,给他指了指信:“这是我哥哥的字啊!”
玄明基身上一下也没那么冷了,单碗是曾经说过她有一个哥哥,但当时他们都觉得她哥哥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玄明基又仔细看了一遍信,信中的关切之情确实没情意绵绵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单碗确认是哥哥的缘故,玄明基也看出了一丝长辈爱护小辈的关切。
沈从真是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大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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