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纪初志带着赤、玄、云三军整装待发。

银色盔甲在夏日里犹如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利剑，将士们肃穆的神情犹如不朽的雕像。

纪初志对着纪怀昌拱手：“禀告纪将军，赤、玄、云三军全部整装待发！”

纪怀昌看着黑压压的将士，这些骑兵是纪家军最锋利的刀刃。

此一行，恐又有将士马革裹尸！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们：“好！好！”

他一掌重重的拍在纪初志左肩的盔甲上，珍重又严肃的看着他。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作为父亲，他不放心也舍不得这个孩子，他还未弱冠，跟他同龄的公子哥都还在家中被呵护着。

作为将军，他又无条件的信任这个孩子，他熟读兵书、骁勇善战、自小就跟着其他将士们一起出生入死。

他是他的父亲，也是他的长官。

他想像个慈父一样嘱咐几句，可他的身份却又不能如此。

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此战，必须胜！”

这是要求，没有商量，没有余地，必须胜！

纪初志单膝下跪，抬着头，神色异常坚韧，他拱手道：“末将定不辱命！”

纪怀昌点了点头，轻抬了一下他的胳膊，纪初志便顺势站起。

他低着头，像个孩子一样小声道：“父亲保重，孩儿走了！”

纪怀昌依旧神情严肃：“出发吧。”

纪初志翻身上马，对着三军喊道：“必胜！必胜！必胜！”

将士们也跟着举起右手高呼：“必胜！必胜！必胜！”

将士们的杀气惊得风儿带着周边的林木花草往远处跑了跑。

蝉儿们也吓得全部都禁了声。

纪初志气势高涨：“出发！”

三军将士快速驶出军营，卷起好一阵尘土。

纪怀昌假装被眯了眼，转过身揉了揉眼睛......

他也只是揉了揉眼，并未用更多的时间去消化心中的不舍。

他是将军，是统帅！

他手中的士兵，都是别人家的儿郎，他要为千千万万的“儿郎”负责！

他招来羽亮，拿出舆图开始详细商议伏击哈丹的计划。

一日后

哈丹带着两千人的骑兵途径狼口咀，这里的地形如同其名。

刚才还是浅丘的地形，突然就多出了很多形似狼牙状的凸起山锋。

山峰并不高，大概最高的有一丈，矮的不足两尺。

这里是山咀地势，林木青葱，其形如狼口，故名狼口咀。

许是名字里带了一个狼字，哈丹莫名有些亲切感。

这里的地貌特征，他们也不得不减速慢行。

减慢速度的马儿总被青葱似的嫩草撩拨的驻足品尝。

骑兵的马向来训练有素，但马儿连日奔跑又饥又渴，这里对马儿来说，就像是进入了一个美食天地。

哈丹手下一个士兵见状，提议道：“将军，我们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

“人不累，马也累了！这里还有阴凉。”

哈丹看了眼自己的马，它也忍不住的嗅着旁边山峰上的草香想要咀嚼几口。

哈丹拧着眉头犹豫不决。

马儿确实累了，可出了这段区域，他们也能到达可汗说的地点。

可汗肯定派人接应，到时候再休息也放心些。

他抽了坐骑几鞭，但马儿只是嘶鸣，往前挪了两步便停下不愿意再走。

刚才建议的士兵用手拽松了自己的衣衫，透了凉风这才觉得缓解些暑热。

他们从小便养牛羊马匹，对马儿的状态再了解不过了。

他心疼哈丹的坐骑被无辜抽了好几鞭，又出言道：“哈将军，马儿确实乏了！你抽它多少鞭也不如让它歇个一时半刻。”

“再说，咱们马上就到了，也不急这一时。”

夏日炎炎，别说马累，其实他们也累了。

只是一直不敢说而已。

人都又渴又累，更别说一直奔跑的马儿。

哈丹内心的那杆称也终于倾斜。

虽然他暂时不知纪家军大营的位置，但可汗给他的目的地，应该是安全的。

这里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他用手腕的衣服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看了看周围就属这里最凉快，便对身后的将士道：“原地休息吧。”

后面的士兵们一听说能休息，都翻身下马。

有的因为热还脱下了盔甲。

马儿们也对周围的嫩草大快朵颐。

很多士兵的水囊本就没有多少水，一歇息，直接将水都咽下肚中。

谁让这天气如此燥热呢！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歌谣：

红柿子诶~

大又红诶~

咬一口诶~

汁多甜哟~

整个队伍瞬间安静下来。

哈丹叫来几个士兵，小声道：“去看看！”

三个士兵立即摸出各自的刀寻找声音便去了。

歌谣还在继续，不一会儿戛然而止！

又过了片刻，三名士兵回来，其中一名士兵还挑着一个担子。

“是一个买水果的老头。”

“我们一露头，还没说话，那个老头就扔下东西跑了。”

“这就是他的东西。”

一群士兵围过来看着担子两头。

这种红色的水果他们在建康吃过。

好吃的很......

想起它的味道，士兵们的口水都止不住了。

“将军，不然分着吃了吧。”

哈丹看着两筐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们就不怕有毒？”

众人脸色一变，但拿回红柿子的三人却不以为然。

老头虽然跑了，但他们看的清楚，那真是个上了岁的老头，花白的胡子那样扎眼。

其中一个道：“将军，求您赏赐属下一个吧。”

说完他想了一下道：“生死不论！”

他的意思如果有毒，死了算他的！

哈丹其实也又饥又渴，有人愿意送上门去试一试，他何乐而不为呢。

他拿起一个又红又大的扔给他：“就在这吃！”

那士兵接过西红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嘴角溢出的汁水，让周围一圈士兵都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干瘪的嘴唇。

只三口，士兵就将红柿子拆解入腹。

过了一会，他又蹦又跳，毫发无损。

众人期待的看向哈丹。

哈丹拿起一个红柿子看了看，犹豫片刻后：“吃吧！”

士兵们赶快将红柿子一抢而空。

两筐红柿子看着多，但人手一个根本做不到。

能吃的都是离着哈丹近的。

后面的士兵听闻前面发现了什么吃食，争着往前，跟得了红柿子的士兵，用自己的东西交换着咬两口也算满足。

不过片刻，红柿子便全都不见踪影，只剩两个竹筐和一个扁担歪七八扭的倒在地下。

马儿也吃了个饱。

哈丹起身：“好了，出发吧！”

后面的士兵有些不情愿，他们可是什么都没吃到。

但谁也不敢忤逆哈丹的军令。

还未等他们所有人翻身上马，突然一只只冷箭从四面八方袭来。

两千铁骑虽然乱了阵脚，但毕竟是精锐，只一会功夫便都到了掩护物。

这里的地形并不适合铁骑施展，而且他们应该是被包围了。

四面八方的箭矢根本无法让人辨别敌人到底在哪个方向。

虽然周围的山峰可以暂时躲避一阵，但若一直这样坐以待毙肯定是不行的。

哈丹顾不上去思考为什么这里有埋伏，大喊着：“快上马！冲出去！”

说完哈丹便率先翻身上马，弯腰趴在马背上，纵马往前冲。

剩下的士兵们也都纷纷上马，一边用刀阻挡箭矢，一边跟着哈丹往前冲。

因为有很多凸起的山峰，并没有一条明显清楚的道路。

两千铁骑就在逃跑中被这些或矮或高的山峰分散开来。

有的任凭马儿跑，有的为了躲避箭矢而跑。

奔驰中，最先品尝红柿子的士兵，突然肚子一拧，额头冒出了虚汗。

“妈的，怎么这会闹肚子了！”

话刚说完，他肚子里的气还没来得及放出去，就被一只箭矢穿透了脖颈！

他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了眼箭头，然后惊恐的从马上倒下。

哈丹带着人正在冲刺，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他强忍着便意和肚子的疼痛继续策马。

一只箭已经瞄向了他，跟随着他的方向移动片刻。

最后在略空旷的地方，箭矢在他前方预判的位置放出。

箭到！哈丹到！

哈丹猛的低头，箭矢从他的脖子擦过去，留下一丝血痕。

这一箭他算有惊无险的躲过去了。

羽亮双眼如鹰，哈丹仿佛是他的猎物难以逃脱他的利爪。

搭弓、射箭、一箭三发。

哈丹又躲过了两箭，可他身下的坐骑突然哀嘶一声，一头栽下！

哈丹赶在坐骑栽倒之前跳下马。

马匹的前腿中了一箭。

羽亮又是一箭三发。

哈丹还没来及的找好躲避的地方，箭矢声便传来，“嗖——”

他本能的偏过头，躲过了最重要的致命一箭，但小腿和肩膀被射中了！

他忍着疼痛找到掩体，躲在后面。

跟着他的士兵们也都在这片刻工夫纷纷被箭矢射穿落地、或者中箭躲在掩体后面。

羽亮生的一双好眼睛，他自信一笑，眉眼弯弯：“抓猎物去！”

身后的将士们立即翻身上马，跟着他箭矢的指引来到哈丹所藏匿的山峰。

哈丹犹如困兽之斗，想要冲出重围，可现在自己腿部受伤，坐骑也无法再站起来。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整个狼牙咀又安静下来。

哈丹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带的两千铁骑全军覆没！

他咬了咬牙，拿出刀大喊一句：“宁战死、决不降！”

举着刀刚冲出去，远处又来了一箭射穿了他右肩！

一群士兵拿着刀一共而上围上他。

后面还有士兵举着弓箭指向他。

哈丹右肩的血顺着胳膊、袖子缓慢的流到他的手上、他的刀上。

头一次，他的刀上的血竟然是自己的。

哈丹看着越来越缩小的包围圈，想活捉我？

他忍着痛，用刀支撑着身体，又用左手蛮横的拔出箭头，箭头的倒钩还带着他的血肉。

他将箭往地下一扔，举起刀冲他们大喊：“杀！”

今天没有加更，别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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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狼牙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