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份来说,他不会陷入死局,因此只要按原本的剧本出演就好。
但那样真的好吗?
现在是剧情的开头,小女孩应该是十一岁,她会在四年后遇到对她一见钟情的王子,但对龙雨来说,四年太长,他不知道这里和城堡的时间流速是多少,万一按部就班地度过四年,回来后却发现心之城已经关闭,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西弗琳在迷宫里已经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外来者的恶意,他不认为拿到贵宾函就能简单过关。
在西弗琳编写的童话故事中,从来没有全程平安无事的角色。
她对善恶的区别态度十分鲜明,善必然得到奖赏,恶必然受到惩戒。
龙雨突然想到,泥瓦匠放走小女孩之后就没怎么被提及,后来小女孩带着王子回家时,迎接她的只有继母和她的两个孩子,继母告诉她,泥瓦匠出去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而善良的小女孩与继母三人冰释前嫌,将她们带去了王宫,才有后面的结局。
他怀疑泥瓦匠其实早就死了。
至少,他相信作为反派的女巫不会放过放走小女孩的泥瓦匠。
龙雨边思考边进入剧情,和“妈妈”聊了几句之后,对方夺走装着野菜的小篮,回到屋内。小女孩也跑开,龙雨跟着她,看到她抱着一个装着衣服木盆走到河边,开始洗衣服。
等她洗完,晾晒好,屋里传来“妈妈”扯着嗓子叫所有人吃饭的呼唤。
龙雨坐到餐桌上,每个人的早餐都是一碗加了野菜的稀粥,外加一块又干又硬的面包。
如果不考虑贫困的话,说不定这会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龙雨在想,或许他找到脱离原著的方法了。
-
魏烺猜测心之城对他比两个队友更加排斥。从进入迷宫遇到牛头开始,他就能感觉到迷宫对他毫不掩饰的恶意。
所有问题,都是它们精挑细选出来,故意说给他听的。
尤其是那条只剩骨头的蛇,它问魏烺的问题是:“你最想忏悔的事是什么?”
忏悔?
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忏悔。
所以就算重来一次,他也不觉得自己就能让所有兽首满意,干脆放弃。
只不过眼前的场面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躺在地上,圆月高悬,参差不齐的梧桐树随风婆娑,很快,天上下起大雨,打湿梧桐叶,穿越层层阻碍,滴在他身上,浸湿本就破旧的单衣。
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落在他身边的树枝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你好,欢迎来到童话世界,你参观的作品是《好精怪之家》,你现在的身份是路人,祝你活到最后。”
路人……算什么身份?
魏烺只思考了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身体的疼痛。他从泥地上坐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状态,裤子上破了个洞,看起来是锋利的尖刺划的,脚底微微发酸,他之前应该走了很久的路。除此之外,他隐约感到头晕,大概是倒地的时候造成的。还好是泥地。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他看不清更多细节,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天上的光源完全消失后,魏烺将视线投向某一处,点着煤油灯的木屋透过玻璃窗户流出薄薄的黄色光晕,在森林里看起来那么令人安心。
木屋地面积并不小,有两层高,周围的树都被砍得一干二净,做成外墙和院子的篱笆。院子里有一个鸡棚,一堆稻草,其他地方种上整整齐齐的蔬菜,门口摆着锄头和铁锹,常使用的那一侧被磨得尖尖的。
看起来就是一个勤劳温馨的家庭,但如果不是为了乌鸦所说的“剧情”,魏烺绝对不会靠近那座木屋。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诱惑。
在这样的夜晚里点着灯,大概率不是为房子里面的人服务。但是剧情到底坏到什么程度,魏烺还要先进去探查一番才能知道。
她快步朝小屋走去,敲响木门。
住在木屋里的是一对老夫妻,老妇人给他开了门,热情地邀请他进去睡一晚,夜晚的森林并不安全。
魏烺感激地应和:“是啊!看看我身上的伤,就是在路上被野兽追赶,不小心跑进荆棘丛里造成的。”
“哎呀,看你衣服都淋湿了,快进来喝碗热汤。”
魏烺走进木屋,老妇人关上门,揭开锅里的木盖,盛出一碗又鲜又热的蘑菇汤,慈祥地端给他。
“谢谢。”魏烺接过,轻轻抿了一口又放下,“真美味,可惜对我来说太烫了,我放凉一点再喝。”
“就是要趁热才好喝。”老妇人劝道,“快喝吧,喝完我带你去楼上休息。”
楼梯就在室内,魏烺瞥了一眼门栓,看到上面被挂了锁。
他假装喝完了蘑菇汤,实则只喝了最开始那一口,剩下的全部倒进储物空间的空药剂瓶里。他喝汤时,老妇人一直盯着他的嘴,但还是没能抓住魏烺的把柄,于是以为他真的喝光了,高兴地将他带到二楼。
老妇人端着煤油灯,为他介绍:“我和我丈夫住这间,客人都是安排在那边,不过森林里不常有人来,我也年纪大了,很少打扫,可能有些脏,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能在森林里找到这样一个好地方,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魏烺恭维道,跟着老妇人走入客房。
煤油灯的光慢慢渡到这个狭窄的房间,一米宽的小铺上铺着一张奇怪的床垫,摸起来柔软细腻,一张破旧的毛毯随意地搭在床上,落了好些灰尘。地面更脏,有一层黑乎乎的油脂,走在上面能感到轻微的粘性。
老妇人让魏烺今晚就在此处休息,她自己提着灯回到楼下,说是睡不着,冬天要来了,正好给丈夫织件新毛衣。她让魏烺不用管他,放心睡一觉,明天起来还有新鲜的鸡蛋汤喝。
“好。”魏烺应了。
等她走后,魏烺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并没有急着躺下去休息,而是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些衣物垫在上面。床垫的质感像是人皮,他可不放心自己躺在人皮上面。
门没有门锁,房间里也没有别的能抵住门的东西,魏烺将一个小小的塞子放在门后,固定出一道门缝,再将装有浓硫酸的试剂瓶放在门上,只要有人推开门,试剂瓶就会掉下来,砸在来人身上。
夜深了,外面一直在下大雨,屋子里的动静全被掩盖。
老妇人拿来菜刀,叫醒丈夫,说:“老头子,快点起来,今天家里进了个年轻男人,皮肉上等,你快用刀去把他脚底切开,钻进去吃他的肉,记得要给我留一份。当心点,今天的年轻人人很警惕。”
老头子从黝黑的房间里走出来,面目像只黄皮老鼠,嘴边还挂着几根对称的胡须,嘿嘿笑道:“老婆子你放心,对付喝了蘑菇汤的人,我们哪出过问题?你只管去把锅炉煮热,等会儿就将他下锅!”
老妇人依言去了灶台,老头子提着刀站在客房门前,慢慢推开门,没有任何阻碍。
正当老头窃喜时,他听到玻璃磕在硬木上的清脆响声,随后,试剂瓶猝不及防地掉下来,砸在他的额头上,冰凉的液体不住地往下流,与此同时一股灼伤感骤然升起,强烈的腐蚀性伤害了他的面部神经,将他的脸变成焦炭一般。老头不由发出一声痛呼,充血的双眼牢牢锁定了正在床上休息的人。
“我一定要吃了你,戴上你的脸,否则难解我心头恨!”
他说干就干,手里的菜刀朝床上人的双脚砍去,砍断了裹成人形的棉料。老头顿时愣住,他对砍断人类骨骼的手感再熟悉不过,一下就发现床上的只是一堆衣服。
魏烺在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就醒了,藏到门后,用了个小小的幻术,让床上那团衣服看起来更像个人。老头果然上当。
老头气急败坏地回头,精明的老鼠眼在狭小的房间里转来转去,试图抓到魏烺的痕迹。突然他手上一轻,锋利的菜刀被人夺走,随后一阵风朝他的脖子劈来,老头急着躲避,跌倒在床上,不堪重负的床发出嘎吱声,魏烺朝着床劈下第二刀,老头化作一只半人高的黄鼠狼,四肢着地,转身朝门外跑。
魏烺一脚将门踹紧,封住黄鼠狼的去路。
楼下正在烧着一大锅热水的老妇人听到动静,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老头子,你还好吗?”
“我咳……”黄鼠狼来不及求救,魏烺一刀剁开他的头骨,一命呼呜。
魏烺拖着黄鼠狼的尸体走出来,脸上全然没有刚杀过人的慌乱,继续维持着幻术,对老妇人说:“我好着呢,这就把人拖下去。水烧开了吗?”
“烧开了,正适合拔毛呢。”老妇人回答,嘴角已经流下了口水。
魏烺拖着黄鼠狼的尸体走下楼,在老妇人看来却是老头拖着年轻人的尸体。老妇人眯起眼睛一瞧,这次菜刀竟然没落在脚底,而在头顶。
她诧异道:“老头子,你不是最喜欢吃脑花了吗,怎么把脑袋砍坏了?”
魏烺道:“我累了,没有胃口,今天这只都给你吃。”
“真的?”
“就当是犒劳你这么多年的辛苦。”
“太好了。”
老妇人口水直流,双眼放光地盯着尸体,魏烺把黄鼠狼尸体扔进锅里,她立刻凑上去,拿出早就准备的佐料,煮出一锅美味的肉汤。当然,锅里的肉也不会放过。
趁她吸溜吸溜地喝着脑花汤时,魏烺已经偷走她外套里的钥匙,打开了门锁,悄悄溜走了。雨还没停,魏烺戴上门口的斗笠,朝着黑暗继续前进。
前路曲折,但确实是一条常常有人走过的小径,野草比其他地方更加稀疏。
不知走了多久,魏烺又看见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不再用篱笆围着,而是竖起一道泥做的矮墙,阻隔外人的视线。院子前有一道木门,此时正紧闭着,等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敲响。
魏烺从容敲响第二道门。
给他开门的是一个头大如斗,鼻子长得拖到下巴,脸上长了好几个痦子的丑人。因为模样实在奇怪,魏烺甚至丑人会像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低智邪物一般直接出手,没想到对方见到外面站着的是一个人类,立刻将腰间的木面具戴上,憨憨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
“抱歉吓到你,如果您需要借宿一晚的话,我十分欢迎。”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魏烺不急着进去,问。
“不,我还有两个哥哥,他们性格很差,经常发脾气,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但现在睡着了。您只要在他们醒来之前离开就行。”
“好吧,我确实累了。”
于是丑人将他领进家门。这栋房子修得比黄鼠狼的双层木屋更大,客厅、厨房、盥洗室一应俱全。
丑人将他带到家里的杂物间,对他解释:“这里有一张干净的地毯,您可以在上面休息。我再去给您找一张被子来,请您稍等。”
等他帮魏烺安排好住宿事宜离开后,又突然折回来,紧张地说:“对了,我得提醒您,如果夜里听到奇怪的声音,请您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跑出去偷看,听到问‘有人在吗’,也不要回答,那是哥哥们设计的陷阱。”
魏烺点头:“我绝对不出去。”
——当然是骗他的。
刚才丑人开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对方指甲里黏着一小块红色的血肉。丑人深夜还在处理食材,又或者,他开门前还在吃着某种生肉,听到敲门声没来得及清理干净就过来开门?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但被丑人反复叮嘱的哥哥们肯定也不是好人,这三人多半是狼狈为奸,分食所有的迷路到此地的人类,但又有各自的小心思,希望自己吃到的更多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带来的食材被其他人发现。
试了一下语音输入,还是不够快,跪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4章 童梦遗骸(一)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