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尔虞我诈

葛容没想到连褚爻身边的侍女都能单独住一间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间总没人了吧?”他顿了一下,“一晚。”

掌柜立马笑脸相迎,“一万钱,请。”

葛容:“都给我搜!”

话音落下,褚爻大力拉开寝室的纸门,外袍披在身上,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葛二长老不睡觉。”褚爻扫过他与桃花坞众弟子,“难道这些弟子也到了睡不着的年纪?”

葛容一听褚爻是骂他老,就偏要倚老卖老:“老朽年纪大了,经不起吓,一刻不能抓到刺客就一刻不能安心。”

他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趁机观察室内陈设,但里间被屏风隔开,外室昏暗,也看不清什么。

“葛二长老身体可好?”褚爻根本不留回答的时间,“再怎么说年纪也大了,熬不了夜,还是早点收场,回去洗洗睡吧。”

褚爻挥了挥手,鸦青挤开葛容,走进褚爻寝室,拉过房门。

“请葛二长老以身体为重,早些回房休息,不要猝死了。”

忽略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真是一个关心长辈的好孩子。

葛容还没来得及发火,房门“砰”的一声,在他眼前关上。

“该死!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鸦青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听了许久,“他走了。”

褚爻应了一声,走到桌案前坐下,“滚出来。”

“葛容很忌惮你。”谢君逸从屏风后现身,思索片刻后道:“我同你在暗巷里交过手,他忌惮,是因为打不过你,否则就会先斩后奏。”

褚爻大方承认:“你很聪明,桃花坞派来杜伊的这些人,我都能杀,但我不会为你杀人。”

谢君逸的手紧了紧,过了一会,又松开,“你能帮我到什么程度?”

褚爻指了指他们摔进屋的方向,轻叩桌案,意思不言而喻。

“姜公子逮到我的时候似乎穿着夜行衣,不知是去做了什么回来?”

“杀人。”

室内静谧,只有杀意流淌。

外面人声喧嚣,凌乱的脚步声也似逼近的杀意。

“哐当。”

谢君逸有些头晕,撞到了屏风。

“你打算杀人灭口?”

褚爻似笑非笑,倒了一杯茶,推向桌案的另一边,“那岂不是便宜了你?”

被她这样看着,谢君逸当真觉得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现在说了,你反悔怎么办?”

“拿多少当筹码,又留多少作为后手,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褚爻见谢君逸神色纠结,估计要等上不少时间,吩咐鸦青:“去后厨弄些吃食。”

“是。”鸦青走了几步,又倒回来,“要悄悄去吗?”

褚爻悠然道:“随你。”

谢君逸下定决心,坐到褚爻对面,“星阁的消息,是有人故意透露给葛容的。”

哗众取宠,贪名图利,这是褚爻对葛容的印象,被人当枪使,确实也符合这个蠢货的性格。

“怎么知道我在查这件事的?”

“你让身边那个侍女盯着桃花坞的人,我也在盯着他们。除了我和扶风太守的人,会盯着他们的,只剩对星阁感兴趣的了。可惜,她轻功太好,我追不上,今天在街上碰见,我只能故意相撞,才有机会接触你们。”

话音落下,鸦青带着食物回到寝室,是一些清淡的小菜和点心。

她听见了,但神色平静,“下次不会了。”

褚爻揉了揉她的脑袋,“云州到定州这么远的距离,桃花坞的人都没能抓到他,不如你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再过两年,他肯定不如你。”

谢君逸听懵了:“就是安慰人,也不至于这么……”

褚爻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敢说你在我家阿青这个年纪的时候,有她厉害吗?”

谢君逸哑口无言。

褚爻回到正题上:“那你是怎么从葛容手底下逃出来的?”

谢君逸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就这么算了吗?”

“什么算了?”

“她办事不力,你就这么算了?”谢君逸直勾勾地看着她,面色阴沉。

褚爻的神色冷了一瞬,语气满不在乎:“还没成年的小姑娘,不小心捅出些娄子罢了,又不是没人给她兜底。”

谢君逸垂头,掩盖眸中神色。

“我不知道。狱卒给我喂了软筋散,但我被葛容带回来之后,内力就开始慢慢恢复。”

看来是柳如烟有异心,和桃花坞的盟约也不是那么稳固。

褚爻夹了口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谢君逸见她迟迟不肯表态,有些坐不住了。

“只要你帮我解决了桃花坞的这些尾巴,我就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可惜,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谢君逸满脸惊愕,掐着自己的手臂止住颤抖,竭力镇定下来,“你想诈我?”

褚爻取出对方给她的纸条晃了晃,“答案已经在这里了,还要多谢你送来的这张丝絮纸。”

谢君逸猛然站起,差点将桌案带翻。

褚爻稳住桌案,“别这么激动,白白浪费了力气。吃点东西,等下我会助你离开栖见楼。”

“只是离开栖见楼?”

“你提供的消息的价值,只有这些。”褚爻笑得嚣张,“其余的,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谢君逸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屋里太暗,窗户也被关上了,他想点一盏灯。

但火折子还没被吹燃,就断成了两节。

褚爻:“我让你点灯了?”

谢君逸很讨厌这种上位者的语气,就算眼前的人帮过自己,说话也难免带刺。

“黑灯瞎火的要怎么吃?就不怕塞进鼻孔里。”

谢君逸说完就后悔了,他一时激动,完全忘记褚爻能在黑暗中视物这件事。

褚爻却将他神态的转变看得很清楚,“真能吃进鼻孔里,也算你有本事。”

谢君逸开始用膳后,褚爻就放下了筷子,盯着他看。

“你真是前任舵主的次子?”

“现在再怀疑我的身份,是不是有些晚了?”

“你是什么身份不重要,听说,你杀了自己的哥哥?”

“我没有。”谢君逸沉声道。

“是没有杀,还是根本没有哥哥?”

谢君逸停下手中的动作,神色错愕,“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家公子会看相。”鸦青撑着脸,好奇地望着他,“为什么桃花坞要凭空杜撰出一个人来?”

“我什么时候会看相了?”褚爻忽然想起,江旻善相术,伸手捏住鸦青的脸蛋,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是不是喜欢江旻?”

话题跳跃得太快,鸦青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不准!”褚爻揉着鸦青的脸颊,凑得更近。

“唔……为什么唔……我也喜欢你和俞劭哥唔,还,还有唔……其他……”

褚爻发现这是个误会后,换掌心搓了搓她的脸颊,“哪天他舔下嘴唇把自己毒死了,你怎么办?”

“他把自己毒死,和我有什么关系?”鸦青无辜地看着她,“但我不想江旻哥死,我回头就去把他嘴巴缝起来,这样就舔不到了。不过,公子,你也会被毒死吗?”

“什么意思?”

“江旻哥也说,想把你的嘴巴缝起来,是不是担心你被毒死?”

“呵呵……”褚爻顿时拳头都硬了,又掐了一把鸦青的脸颊才松手。

两人说话间,谢君逸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吃好了,请姜公子信守承诺,送我离开。”

褚爻侧过头,扬了扬下巴,鸦青心领神会,取来外袍,替她披上。

“内力恢复几成了,桃花坞那些弟子能自己解决吗?”

“可以。”

“好。你只管往外跑,其余的事交给我。”

褚爻说完,往外走去,瞥见案上剩下的荷花酥,用油纸包了两块一并带走。

谢君逸微微有些出神,半晌,他支起窗户,看着明月上梢头,脑子里竟还是褚爻刚才那句话。

褚爻在湖边坐下,闲闲地地掰着荷花酥。

“姜小友怎么在这?”葛容确信谢君逸逃进了东园,一直在这附近搜捕,现在只剩下褚爻和鸦青的房间没搜。

点心渣被投入水中,引来鱼群。

褚爻:“没办法,你们太吵了,睡不着,只好出来散散心。”

葛容朝身后的弟子比了个手势,站到褚爻身侧。

褚爻用余光瞥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倒是一群锦鲤寻着点心渣游了过来,引得她轻轻笑了笑。

手中的荷花酥很快见底,锦鲤们吃饱喝足,正要散去,却突然翻着肚皮迸向空中。

葛容收回右掌,“真是忘恩负义,它们吃了姜小友的点心,怎能就此离去呢?”

鸦青出刀,斩了几条砸向她们的锦鲤,故意将刀上的血迹甩向葛容。

葛容扬手一挥,簇簇鲜血绽开,倒飞向后。

“好刀法,用来杀鱼,正好。”

褚爻揽过鸦青,旋身躲开,鲜血落地,染红青草地。

“他在这!”

“别让他跑了,快去通知葛长老!”

叱咤声中,数支火把汇聚到一处,铿锵金声撕裂黑夜。

葛容神情一凛,顾不得继续膈应褚爻,施展轻功离去。

“阿青,取弓来。”褚爻盯着那边战场,银光忽闪,零星花瓣从枝丫跌落,在火光中付之一炬。

她眨了下眼,再看已是桃花漫天,满园的桃花汇成一道剑光。

“一剑……笑春风。”

桃花坞只传嫡系的功法。

远处的火光暗了,夜色重新侵占天地,谢君逸突出重围,但葛容正在不断逼近。

与此同时,褚爻接过长弓。

她跃上屋顶,拈弓搭箭,视野里,葛容和谢君逸几乎连成一线。

“葛二长老,我来助你!”

羽箭离弦,一股森冷的寒意窜上葛容的脊背。

褚爻料定葛容会躲,这一箭穿破他的袖袍,将谢君逸射倒在地。

桃花坞残余的弟子聚拢过来,葛容也正要上前。

“葛二长老觉得,我的箭法如何?”褚爻慢慢走向屋沿,居高临下,月亮在她身后,明亮晃眼。

葛容脚步一顿,转身抬起手臂,露出衣袖上的破口。

“箭无虚发。”

“谬赞。”

褚爻嘴角微微扬起,葛容心感不妙,紧接着,变故突生——

谢君逸夺过一名弟子的佩剑,风起,顿时桃花如雨。

周围的弟子尽皆被剑气逼退,谢君逸拔掉身上的羽箭,从缺口中抽身而出。

褚爻那支箭看似威力极大,却只刺入他的皮肉。

葛容一时大意,已丢失了谢君逸的踪影。

他恶狠狠地瞪向褚爻,眼中阴霾在月光下显露无疑。

褚爻疑惑地歪着头,似是想不明白,为何瓮中之鳖也能脱离掌控。

葛容断定褚爻是故意的,但没有分毫的证据,气得直往后倒。

桃花坞的弟子七手八脚地扶住他,“葛长老……”

葛容振袖挥开他们,怫然怒道:“还不快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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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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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鱼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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