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嫆瞪大眼看着姜姚。姜姚脸皮也太厚了些，这样的功劳都敢冒领，她刚要拆穿她却被母亲制止了。

姜嫆不解，但还是听从了母亲的话。

林氏觉得姜姚虽然做了错事，但她毕竟是太傅府的姑娘。若是女儿这时指出来，虽然姜姚面上难看，女儿难免会给人留下不敬堂姐的名声，伤的是太傅府的面子。为了揭穿姜姚而毁了女儿的名声，不值得。

况且这只是一件小事，真让姜姚占了便宜也不影响什么，倒不如看看姜宓会如何反应。

姜宓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目光落在了宁阳郡主身后的苏云儿身上。

没想到苏云儿今日也来了，前世她只顾着推掉这门亲事，倒是没注意到苏云儿也来了宴席。

宁阳郡主眼眸微动，对姜姚道：“你倒是有眼光。”

姜姚：“郡主谬赞，我不过是平日里喜欢花花草草，所以对这些菊花略有研究罢了。”

宁阳郡主：“你觉得这些菊花摆在这里合适吗？”

姜姚：“自然是极为合适的。回廊是木质结构，颜色古朴。此花黄绿相间，颜色清新，为陈旧的木色增添了几分亮色，正好相配。”

宁阳郡主：“你不会觉得放在这里太矮了吗？”

姜姚瞥了一眼放在座位上的菊花，这些菊花甚至还没有外面那一圈围栏高，之所以没人欣赏便是因为太矮了，很难被人注意。不过，宁阳郡主既然这般关注这些菊花说明她自己很喜欢。

“不觉得，我觉得放在这里刚刚好，若是太高了反倒是显得不够精致。”

对于这个答案宁阳郡主不置可否，她将目光放在了姜宓和姜嫆身上。

“你们俩觉得呢？”

姜嫆虽心中觉得这些花放这里很不合适，但也知道这些花是长公主府的，她不能当着宁阳郡主的面评价这些花不好。

“我也觉得不矮，挺好的。”

宁阳郡主的目光又落在了姜宓身上。

“这位姑娘觉得呢？”

看着宁阳郡主的目光，姜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确实有些矮。”

此话一出，众人色变。

跟在宁阳郡主身后的那些贵女们纷纷看向姜宓，心中暗道这姑娘是谁家的，好生不懂事，竟没听出来郡主对这些花的喜爱。

她今日怕是要得罪郡主了。

林氏皱了皱眉，心中很是不悦，暗暗责怪姜宓不懂规矩，一出门得罪权贵。

她一个人丢脸不要紧，关键是她现在代表的是太傅府的脸面。

林氏上前一步，道：“郡主，我家这个姑娘一直养在乡下，近几日方回京。她不懂花的，您莫要听她的，也请郡主看在她粗鄙没见识的份儿上不要怪罪她。”

这话看似在为姜宓求情，又将她讥讽了一遍。

众人一听这话，眼底流露出来了然的神色。

原来是乡下长大的，怪不得不懂这些人情世故。

结果宁阳郡主却意外没有发火，反倒是笑着说：“既然你觉得矮，刚刚为何还要停下来看，又为何说喜欢？”

姜姚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原来郡主早就发现刚刚夸赞菊花的人不是她。

那她刚刚为何没有点出来？

姜嫆脸上露出来一丝嘲讽。

大姐姐虚伪的面目也有被人拆穿的一天啊，真是大快人心！

眼睛在瞄到母亲难看的脸色时又收回了嘲讽的心思，今日姜宓怕是要得了郡主的眼了。

姜宓：“我并非认为这些菊花太矮，刚刚之所以说矮是因为觉得这些菊花放在这里显得太矮了，不被人关注。”

宁阳郡主：“放在这里多好啊，这里是通往内宅的必经之地，所有人都会经过这里。若是放在小花园里，岂不是会被其他菊花淹没，更不会被人注意了。”

这些菊花是她辛苦培育出来的，长得非常精致，叶子肥，花朵大，众人都说她养的菊花好看。可当母亲举办赏菊宴时，她将自己培育好的菊花端出来才发现它们和其他花的区别。她的菊花虽然好看，但跟别的菊花比个头太矮了，显得非常小气，被人注意。

她只好避开众花，将这些花摆在了回廊两侧。

结果放在这里依旧矮小，她安排人盯着这里，大家都觉得回廊里的花定是品相不好的，很少有人观看。直到刚刚她才听说终于有人驻足欣赏，她很好奇究竟是何人这么有眼光，于是连忙赶了过来。

姜宓：“放在花园里确实也不会引人注意。”

一旁的贵女们见郡主不开心了，连忙安抚她。

“郡主，这些菊花分明很好看，刚刚她家人也说了她是乡下来的，不懂菊花，您莫要为此事不悦。”

“可我让人盯着此处，除了她没有人多看这些菊花。”

闻言，众人换了策略。

苏云儿：“郡主不妨让人找一些高点的花盆，这样就显得花高了。”

宁阳郡主：“的确显得花很高，可花盆太高的话，就显得花朵太小不好看了。”

苏云儿又道：“要不然在下面放一个高一些的凳子垫着，让这盆花和别的花一样高。”

宁阳郡主：“我试过了，那样就显得太过突兀了。”

接连两个提议都被宁阳郡主否定，苏云儿面上不太好看，她并未像旁人一般恭维郡主。

父亲是当朝宰相，她虽没有皇亲贵戚的身份，但在外一向是被人捧着的。

她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宁阳郡主一直纠结这件小事显得小家子气了些。

今日她还有别的事要忙，不想再耽搁下去。

苏云儿心里有些着急，随口说道：“既然怎么弄都不合适，郡主不妨让人将这些菊花搬去花圃里放着吧，郡主想起来时就去看看。”

宁阳郡主眼神黯淡了几分。

难道之前母亲和府里的下人都在哄骗她，她真的没有养花的天赋？

瞧着郡主的眼神，苏云儿顿觉自己说错话了，她瞥了一眼回廊上的菊花，心中猜测这些菊花难不成不是郡主喜欢的，而是郡主亲手种的？若真是如此，她刚刚那句话可把郡主得罪了。

这时，姜宓开口说道：“不如搬去书桌上。”

闻言，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姜宓身上。

那群贵女们议论纷纷。

“这位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哪有人将花放在书桌上的？”

“果然是乡下长大的，想法和常人不同。”

有人忍不住当着姜宓的面讥讽：“你莫不是没读过书，不知道书桌是干什么用的？”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苏云儿拿帕子遮了遮唇，遮住了嘴角的笑意。

这位姑娘身份低贱，心倒是挺大的，只可惜想要讨好郡主却没找到法子。

也幸好她出声打岔，这样也能让人忘记刚刚她说过的话。

姜姚和姜嫆觉得自己刚刚真的是多虑了。

姜宓就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没什么见识，就算一时引起了宁阳郡主的关注，也不可能入得了她的眼。

面对众人的嘲讽姜宓像是没听到一般。

宁阳郡主没笑。

如今大家都知道她喜欢这些菊花了，所以变着法子夸赞，只有面前这位姑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夸赞了她的花，她想听听她的看法。

“为何要放在书桌上？”

姜宓弯腰端起来一盆花，放在眼前。

“这些菊花只是个头矮小了些，但是开得极盛。它们放在这里不显眼，可若是放在书桌上高度不就刚刚好吗？读书疲乏之际，一转头看一眼这些盛开的花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在族里时她就喜欢在书桌上放一些花花草草，每日换水，隔几日换一些花。看着色彩和形状不同的花朵每日心情都很好。

“它们只是没有被放对位置罢了，并非不够好看。”

人也一样。不是她不够好，她只是经历了一段不适合她的婚姻罢了。

说着话，姜宓将手中的菊花递给了宁阳郡主。

宁阳郡主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姜宓的话，从姜宓手中接过菊花。她将菊花放在眼前，试了试高度。接着，她眼底的灰色渐渐消散，转而变得明亮起来。

她看向姜宓，激动地道：“位置刚刚合适，你可太聪明了！没想到你不光长得好看还是懂花之人。”

苏云儿立即上前说道：“郡主说的没错，这些花果然适合放在书桌上。”

宁阳郡主看向苏云儿：“云儿也觉得这个主意好？”

苏云儿：“自然。不过，这主意之所以好是因为郡主将花养得好。这些花若是没被您养这么好，放哪里都不会合适的。”

苏云儿找着角度夸宁阳郡主，看也不曾看提出来这个主意的姜宓。

得到肯定，宁阳郡主笑容愈发灿烂了：“你猜到这些花是我养的了？”

苏云儿见找补回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上赶着巴结宁阳郡主，但也不想得罪这个皇亲国戚。

“还用猜？这般独特的花定是郡主种的，旁人可种不出来。”

旁边的人也恭维着宁阳郡主。

宁阳郡主谦虚地说自己只是个新手，并不怎么会养花。她又欣赏了一会儿手中的花，对下人道：“搬上六盆花，跟我去见母亲。”

说着，她快步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后，她忽然停下了步子，转身看向姜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姜宓：“姜宓。”

“姜宓，姜宓。”宁阳郡主在嘴里叫了两遍，“好，我记住你了。”

宁阳郡主命人端着几盆花快步朝着长公主的院中走去。

那些贵女们路过姜宓时眼神都有几分复杂。

姜宓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姿态不卑不亢。从头到尾既没有因为刚刚大家的嘲笑而伤心，也没有因为郡主的赏识而得意。

这种态度倒是让刚刚嘲笑过她的人有些不自在，主动跟她点头致意打招呼。

姜宓同样点头回应。

人群很快随着宁阳郡主的离开而散去。经此一事，姜宓算是在郡主面前露了脸。林氏、姜姚、姜嫆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姜宓。

林氏：“走吧，再不去请安就真的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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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