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扬安静而紧张地在墙后等了许久,一直没有人走出来。想来,刚才的动响不是将门打开,而是锁上。
最后的声音也逐渐消隐,也许管琦带着他的三个身体已经走到足够远的地方。他来回探查,长廊的前方就是紧锁的门,后面是一个封闭的带有床的小房间。没有别的出口,除了房间天花板中央半开的通风管道。
也许宁飞的精神体便是从那里跳下来的。他却无法重新跳上去。
毛绒绒的小动物在意识领域里蹭他,在脚下咪呜咪呜地撒娇。成扬在心里叹了口气,跳到桌上,学着猫的动作蹲坐下来,尝试通过精神体与主人之间的连接呼唤宁飞。
没有回应。
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很有可能发生。宁飞与黑猫的关系看起来一向不好,在这种心急着寻找成扬的情况下,也许他太过专注,而忽略了来自精神体的消息。
成扬想,还好有黑猫在,让自己的意识得以存活下来。
书桌上叠着几本笔记本,最下面的纸张边缘微微泛黄,看起来是有好几年的历史了。成扬无处可逃,无事可做,等待宁飞救援之余,便翻开封面,读起其中的内容。
扉页只有一个署名:谭蓉。
从第二页开始,是详细的实验记录。各种实验操作、涉及的化学药品、实验现象、化验结果一一被写在纸上,其中不乏英文名词与缩写。成扬没有相关专业背景,也看不大懂。他急匆匆地翻过去,只想看看是否有与管琦有关的内容。
一整本都一无所获。成扬用肉垫将册子推开,移向下一本。又翻了几页,终于看见了他寻找的关键词H310。
“2122年9月14日。
“实验工厂内发现人类大脑,单独浸泡在X溶液中。EEG结果显弱活性,应激反应-,很可能处于休眠状态。暂编号H310,待活检。”
“2122年9月22日。
“H310活检取样受阻。五号研究员辞职,二号研究员自称出现幻听,申请精神科医师介入。初步怀疑H310的安全性与稳定性,要求向导顾问参与调查。”
向导顾问。成扬猜想,莫非是李政青?
实验记录里并没有提及具体的名字。过了好几页不知所云的实验数据,终于有相关的信息映入眼帘——
“2122年9月30日。
“综合23-25,28-29日的实验数据,以及顾问的判定,H310的供体应当是一个向导。大脑上无腺体相连,脑干附近有切除痕迹和少量残留组织。可推论向导的精神引导功能不受腺体影响,论文待读:MitchellB.Winnik。”
“2122年10月14日。
“实验工厂内发现大型水箱,疑为处理废弃检品的抛尸场所。”
后几句被涂黑划掉,估计谭蓉自觉与实验无关,写上去不太合适。
可是越往后看,专有名词之外,令人心惊的部分便越多。
“2122年10月29日。
“H310尝试与我交流,道歉说之前对研究员进行精神引导是出于自保本能。它本身还处于休眠状态,无表层意识。它思路清晰,极有条理,描述的事情与实验结果相吻合,值得深入接触研究。”
“2122年10月30日。
“H310说它是她。”
“2122年11月25日。
“H310对抛尸水箱流露出了强烈的恐惧感。是否有必要安排心理学家对此进行分析?”
“2123年1月7日。
“父亲少将不满我对H310管琦的研究过于狂热。”
“2123年2月4日。
“研究组对管琦的安全性再次提出质疑,怀疑我与管琦接触过多,受了心理暗示。笑话!管琦一点也不危险。
“继续分析X溶液组成成分,重复96wellplatePC12细胞培养实验。成果存于H310\\X\\Feb2123\\目录。”
第二本笔记本也被翻到最后一页。
八年的时间,管琦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将谭蓉催眠,最终占为己有。成扬稍微活动一下肢体,将猫掌伸向最后一本记录册。翻开封面,就见扉页被粗暴地撕下来,断口处参差不齐。第一页,便是H310被转交往公会的日期。
“2130年4月1日。
“自管琦被发现至今近八年,研究已达尾声。她是个非常有智慧、具有科研精神的良友,提出不少建议,推动了其他研究项目的进展。探针计划一期临床试验获得成功,她也将被转交到公会进行下一步研究。祝她安好。”
下方空白的地方,有一大片笔尖造成的划痕。显然是谭蓉在前一页上写字,而在这头留下了痕迹。桌上光线略暗,看不太清。也没有铅笔之类的工具,让他能涂抹颜色,轻松地辨出字来。成扬用嘴咬着本子的一角,跳下桌面,将它拖到长廊的灯下。
精神体在脑海里小声地“喵”了一下。
尸体在两边的巨型水箱里浮沉,映在猫眼里,显得大得可怖。成扬以为它害怕了,于是轻声地安慰着,掀起页面,对着光源专注地辨认出来。
都是些极为凌乱的词——“救我”、“救我”、“救我”、“小心H310”、“管琦”、“假”、“杀”。有些写得匆忙,字迹也浅,实在难以辨认。成扬不由得心惊,确认这本里再无内容,便趴在纸上休息。
这些发现让他从心底里觉得焦虑。
一个怪物,从殖民军的实验工厂里诞生,又被谭蓉纵容豢养了八年——聪慧,心思深沉,有手段,还将拥有他碎片化的利于大规模控制的精神体。他该如何打败管琦?有什么方法能打败管琦?
黑猫的叫声变得细小而痛苦。
成扬直起上半身,愕然发现自己的前肢褪色成半透明的虚影。
宁飞!
脚底下的地面微微震动,轰隆隆的巨响从远处滚来。成扬呆立在当场,许多被忽略的事情一瞬间在脑海里划过。为什么宁飞收不到来自精神体的消息?为什么宁飞的精神力量会突然大幅度消耗?管琦占用了他的身体,自然也能发现连在宁飞身上的精神线!
成扬又急又悔恨。黑猫虚弱地趴在他的心上,痛苦地打滚。他用意识核心贴上去,尽力去安慰它。但是宁飞却不在眼前,他不敢去想管琦会做出什么事。
屋顶破出一条大缝。裂隙伴着崩塌碎裂的动响延伸,将长廊割成两半。左边缓缓升腾,右边却连同崩塌的地面一起陷落下去。
成扬及时跳到高处。一群黑压压的萤火虫从地底冲出来,透过天花板的缝隙,飞入夜空中。对面的一大片地底建筑继续塌陷,仿佛积木的根基在一瞬间被抽走。钢筋横梁水泥石块全砸下来,与水箱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击碎玻璃,让液体与细碎的人体器官从破口处倾泻而出。
他仗着身形细小动作灵敏,在左半边稳固的地面上腾挪闪避。但是躯体越来越轻,也越来越透明。似乎等不了多久,就能稀薄得变成一片雾,被坠落的混凝土块穿透。
这说明宁飞的情况已经危险到了极点。
精神体昏死一般依靠着他的意识核心,已经没有任何动静。成扬将自己的面颊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焦虑,却感受不到宁飞的方向。喧嚣落定,尘埃在半空中悬浮。玻璃墙里的水流涌动,将一具大脑空荡荡的没有颅骨的女尸推到他面前。
成扬想起宇晴的死。
他再也,再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哨兵了。更何况宁飞是一个真心爱着他,他也打算报以真心去爱的人。成扬在心里祈求,希望宁飞能撑住。他愿意……用一切去换。
良久,黑猫微微一动。
成扬全身都松懈下来,眼眶发热。意识核心延展成一片,将黑猫裹住。黑猫低低叫了一声,四肢在他心上微微抽动。它很虚弱,绒毛依然是半透明的,但毕竟还活着。
活着就好。
萤火虫飞过地道,飞过受困的向导与哨兵,飞过半透明的黑猫,飞过自由的管琦。它们聚在半空,形成一道浓密的乌云。又忽地散开,融入黑夜里,潜入无数熟睡的普通人的家里。
夜静更阑。月白风清。
地底机关控制着四周的通道下陷,让中央一片圆形的堡垒缓缓上升到一定高度。管琦用着成扬的身体,手捧透明的玻璃水槽,仰头看着月亮。
“你曾经答应过带我来看月亮。”她轻笑一声,“我等了许多年,今天终于靠自己的力量做到了。”
谭蓉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低头站着,默然无语。叶宇晴席地而坐,手里抛着枪管,闭眼哼着不知名的歌。
管琦开始叹息,尾音在月色中化去:“我会有更好、更自由的明天,会占领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你一开始帮了我,现在又后悔了。真巧,你对我也再无用处了。”
她回头,注视与她一同相处了八年的朋友。谭蓉的眼里没有光彩,木然呆在原地,像一个虚假的蜡像。叶宇晴打开保险栓,平举枪口,贴上谭蓉的太阳穴。
嘭。
子弹从头的另一侧穿透过去,血花与脑浆四溅。谭蓉沉默地倒下。管琦上前两步,用脚将她踢向地面的边缘。谭蓉坠落下去,放大的瞳孔像玻璃晶体一般澄澈而空茫,整个人绵软而沉闷地磕在下方嶙峋的破碎水泥块上。
“Adiós。”管琦最后说。
濒死的时候,宁飞想起他的精神体。
他不喜欢那只黑猫,正如他不喜欢他自己。但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死亡总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成扬不再是成扬,他也没有剩余的精神力去维持与精神体的联系。他只能静静躺着,无依无靠,等待命运的判决。
一起响动沉淀下来之后,只剩令人窒息的寂静。
骨传声将心跳放大到极致,一下,又一下,在胸腔里挣扎。失血与剧痛让他头昏眼花。宁飞短暂地失神了几秒,又突然醒来。
如果找不回成扬,他想,他就再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无声的黑暗里,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回了些力量。
沉甸甸的混凝土砌块堆压在身上,宁飞用力一推。它们噼里啪啦向下倒塌,沉重地滚落到破碎的地面上,撞出新的浅坑。很吵。哨兵的灵敏感知将声音放大百倍,在耳膜内隆隆作响。他皱起眉,咬牙顶开桎梏,在碎石堆里站起来。
疼。
呼吸受限,气体浅慢的进出过程里,有血的味道。还好他向来善于忍耐,高速的新陈代谢和强大的恢复能力总能及时地将身体修补好。
但这回的修补速度格外的快,也格外的慢。被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新生的肉芽组织痒痒的发热。再过不了多久,硬痂自然脱落,露出一块粉红的脆弱的皮。胸口的创口却一直不见长好,大约是肋骨断了,压迫内力的脏器。宁飞将手指伸入伤口,无知无觉一般摸到骨裂的地方,用力掰正。
精神力依然干涸。状况不大对劲。
只要能战斗就行了,宁飞想。安静地休息了一会儿,等前胸的外伤长好,他抬起头,推开石块走出去。
坍圮发生的时候,谢彤还被锁在铁栅栏之中。
石墙晃动着,从顶部开始倾颓。一股强大的充满敌意的精神力量从栅栏间冲出来,顺着头顶的竖向井道往上蔓延。墙壁折射出微弱而熟悉的频率,如果她曾经检视过的——成扬日常受训里流露出的精神印记。
纽扣形对讲机里,还有声音传出来。
“向导们,”谢彤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保护好你们的哨兵。如果发现队友有被控制的嫌疑,第一时间是用麻醉枪。”
她捏着纽扣,迟疑片刻,将信号拨到另一个波段。
“谢女士?”阮明征问。
“阮老师。”她说,“卫星图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白沙岛发现不明原因的路面塌陷,范围与实验工厂旧址相吻合。自由广场附近,有一个小型碉堡从地底升起来。根据高清图分析,附近有三个人:谭蓉、成扬,和……叶宇晴?我听见你附近很吵,事情不顺利吗?”
谢彤靠在栅栏边,依靠金属障碍物为她挡开下坠的石材。“是不太顺利。”她顿了顿,“成扬有问题,请向军方申请支援。我会尽量带小队去现场进行干扰,如果有机会的话。”
“收到。‘有机会’?谢女士,什么意思?”
一片嘈杂之中,唯有谢彤的声音冷静而克制:“如果你发现我不对劲了,立即关闭我的通讯断口,接手全部事情。小心李政青,别太相信他。”
“谢女士?”阮明征说,“成群的白沙岛居民正在从屋子里走出来,聚集在街上。”
谢彤想,最坏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我在听。”她说,“安排契合度90%以上的哨向组,守在白沙岛周边。切断交通,密切关注江边入水的阶梯和坡地,把动乱控制在岛内。至于成扬……”她苦笑一声:“不得已的时候,考虑超远距离狙击。”
巨石从头顶落下,她闭上眼。
“收到。”阮明征说。
背靠的栅栏缓慢地弯折,金属延展之时,发出了吱吱的令人牙酸的音响。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不可以杀成扬。”
门被轰然拉开,谢彤慌忙就地一滚,避开上方致命的巨物。
她仰起脸,愕然问:“宁飞?”
狼狈的、浑身沾满血迹的宁飞俯瞰着她,向她伸出一只手:“你说过,会尽力把每一个人带回来。”
他们在漫长的坍圮的甬道里,破出一条通路。
碎石,瓦砾。混凝土块,破碎的钢筋。宁飞沉默地走在最前,用血肉之躯挖掘着前方的路。手指偶然被划破,却又迅速地愈合,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疤痕。
谢彤问:“管琦控制了成扬?”
“是的。”
“怎么做到的?”
宁飞摇头,搬开一大片断墙:“我不知道。”
微弱的呛咳声从墙里传出来,随后是哭泣。谢彤走上前一步,小心地移开支撑着挡在外面的人。躯体温热,血沾了一手。她将人放下,被护在最里面的向导哭花了一张脸,躬身从破口爬出来,啜泣着问:“他还活着吗?”
“他不会死。”宁飞说。
向导跪在地下,捧着哨兵的头,手一直在发抖。“他是为了救我,”她哭着说,“才会受这样的伤。”
宁飞没有表情地注视着他们,几秒之后,摇了摇头,向前走去。
谢彤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你留在这里照顾他,我们先去救更多的人。”
哭声最终变得微弱。
宁飞忽然问:“还有多少人?”
“九个。”谢彤答道,“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会太远,应该就在这附近。”
宁飞在前方站定,侧耳听了一会儿,朝左边走去,着手移开细碎的堆叠的水泥块。他自语一般说:“得有人引开管琦的注意力,不然她会操控叶宇晴和其他哨兵。”
“我可以。”谢彤说。
又一个埋住的人被挖了出来,依然受伤过重,昏迷不醒。宁飞解救出他的上半身,确保胸腔不被挤压,呼吸无碍。“你一个人不够。”他说,将受害者的头往前,突然惊叹了一声。
碎石将他的后脑割破,粘稠的伤口中,隐隐露出了金属的色泽。
“管琦的人。”他说。
“是我们公会的人。”谢彤纠正,“走吧。他一时半会醒不了也死不了,没法加入任何一方的战斗。”
接下来被发现的两个人,是姚景行和沈薇。
他们是一对幸运儿,横梁砸在墙角,构成了一个牢固而密闭的生存空间。姚景行把沈薇抱在怀里,只有脊背有轻微的擦伤。谢彤和宁飞将他们救出来,姚景行道谢。沈薇将目光转移到宁飞身上,忽然睁大双眼:“你二次觉醒了。”
“是吗。”宁飞轻声说,转身继续向前。
谢彤走在中间。两位幸运儿聚在后面,“黑暗哨兵”之类的关键词时不时被小声地说出来。出于尴尬,谢彤喝止了他们。
宁飞没有在意。
他只在全心全意地担忧他的向导。
一路走来,他们又将不少人从瓦砾堆里救出来。多数时候是伙伴,偶尔也有几个被管琦控制的哨兵。对于那些潜在的敌人,如果昏迷不醒,就做好记号,先放置在远处;有意识的,便打晕,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行处理。
最后一块巨石被推开,月光倾泻下来。
宁飞先踏出去,接着是谢彤。跟在身后的哨兵和向导们在暗道里,发出了零星的喜极而泣的呼声。
“别放松。”谢彤用沙哑的嗓音说,“战斗还没结束,先清点人数。”
他们开始报数。谢彤提起胸前的纽扣,调好频道,呼唤阮明征:“阮老师,给我描述最新的卫星图的情报。”
阮明征开始叙述。对讲机的信号一管不好,兹兹的电流与人身一同传出来。宁飞移开眼,让感知蔓延到更遥远的地方。
整个白沙岛,都与江潮与海浪一同沙沙地共鸣。
成千上万的人一同行走,鞋底与地面摩擦,朝圣般向着同一个方向。脚步声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慢慢接近,细微,却没有别的杂音。无人说话。各种体味互相杂糅,随风蔓延到四面八方。像汗,像牛奶,像腐烂的水果,像盐。他数了无数又排除了无数,终于找到了淡淡的青草香。
微光从路灯的玻璃罩折射到门前的小装饰镜再折射到商店的橱窗,最后映在路边玻璃建筑的外墙上。宁飞仔细地看着,拼凑出一个小小的模糊的成扬的倒影。
成扬的皮囊下,却已经成了管琦。
谢彤开口:“管琦从公会里带走十八个哨兵,刚才的地道里发现五个,还有十三人。现场也还有十三个能作战的哨兵和向导,刚好一对一。”
“把管琦留给我。”宁飞低声说。
“好。”她答应,“那我去引开叶宇晴。虽然操控会分散向导的注意力——但是对上与成扬一体的管琦,你有把握吗?”
他没有。
“有。”他说。
谢彤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谭渊少将看了谭蓉身死的卫星资料,已经批准直升机介入。如果不行,记得及时撤出自由广场,军方会投炸弹。”
宁飞转身,对她怒目而视。
“这是最坏的打算。考虑到疏散市民的难度,还有后果,不到紧急关头,我们不会这样做。”谢彤挺直腰,深吸一口气,“一定要赢。”
缓慢上升的半截走廊与玻璃水箱终于停住。
成扬抬起头。大块的钢筋石板倒塌成一个黑暗的空间,只有一两缕月光倾泻下来,流淌在泡着浮尸的水里。四周很安静,却隐隐传来悲伤而和缓的歌声,曲调与水波相呼应和。
他向着月光爬去。
歌声在心头共鸣,黑猫微弱地叫。成扬在砾石间穿梭,听着曲子,突然醒悟——这不是现实里的歌,而是精神能量的一种形式。
歌者应当是管琦。
呢喃的旋律锁在精神线上蔓延,织成一张网。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是更多的人加入了进去。无数陌生的嗓音被牵扯着,愈发近,而且清晰。这种形式的合唱让成扬不由得恐慌起来,因为这里面有他的一份错。管琦用的是他的身体,他的精神力,他的萤火虫。
枪响,应和的人声戛然而止。
离顶端的出口不远,只剩三两步的距离。成扬站在断墙边,探头向下俯瞰。谭蓉实验手册上的内容涌入脑海,一条不一定行得通的路浮上心头。
他想,我该如何把她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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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十章 浴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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