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幕后谋略
按照原本商定的安排,漪焉与韦渚众随从、此前俘虏的韦渚将士,一同被一队天虎将士护送去潍水城,暂作等候。
对此漪焉并无异议。
从以韦渚国女身份踏上大云土地后,她便如同换了个人,与秦墨之间也再无先前裴温离所察觉的细微的亲昵与暧昧。她同秦墨告别,姿态也极其冷淡,几似陌路,而秦墨待她亦是敬重而有礼。
她和秦墨同行韦渚时,是否曾经发生了什么,裴温离暗自揣度,却也不好就这等私事进行打探。
以韦渚国女为首,‘呼瑜’裘将军为贴身护卫,韦渚兵士聚于其中,两侧则是天虎军一众将士。在秦墨等人目送之下,向潍水城方向缓慢前进。
“我们也走罢。”等众人背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内,秦墨下令道。
他驱马前行,竟是自顾自一人行在行伍最前头,没有缓下来等候裴温离同行的意思。
耿旗暗自纳闷,这段时日他冷眼旁观,分明看出将军和裴相之间关系缓和甚至亲近了不少;昨日将军越境归来,裴相一扫数日来的愁云,整个人欣喜得鲜活了许多,而将军看着裴相的目光也柔和温暖。
两人分明像下一刻就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模样,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他俩感情甚是亲密。
怎么不过一个晚上功夫,将军同裴相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呢?
而且,将军今日一大早就目不斜视、与裴相不过寥寥数语,俨然一副好感度降低的奇异状况?
耿旗深觉自己粗人一个,实在搞不懂你们高层文官武将间的风云变幻、爱恨情仇。
岂止是他,身为当事人的裴温离更是敏锐察觉到了秦墨突如其来的冷淡,但个中缘由,他也同耿旗一般,如坠云雾。
难道是昨日没有在他帐中,为他奏笛一曲的原因么……
可昨日那般诡异气氛,他在秦墨直勾勾的注视下,连稳住心绪都觉为难;若是当真为他奏笛一曲,只怕笛音不稳,就要泄漏了他这么多年来苦心隐藏的心思与情愫。
在没有赢得秦墨的好感与青睐之前,他是当真不愿在他面前这般软弱。
况且,昨日他返回自己军帐后,不是还漫漫然吹奏了几阙温和安神的曲调么,不过是没有在他面前为他奏笛罢了。他俩军帐挨靠如此之近,他刻意挑选的曲子,不信秦墨就没有听见。
饶是如此他竟然还与他置气,秦大将军,可委实小气了些。
两个人各怀心思,催马急行,而天虎军一路也未歇脚,星夜急驰。虽则目标发生了改变,此般急行军,倒确似半个多月前从京师开拔时的情景重现。
裴温离大腿根/部/骑马落下的伤处还未好全,这般匆忙赶路,旧伤复发,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咬牙忍耐,故技重施,用布料包裹垫厚,减轻与马鞍的摩擦。
行了约摸半日,已然感觉肌肤又擦破了不少,正在往外微微渗血。
裴温离东张西望,寻思着找哪个隐蔽处悄悄上点伤药减轻痛楚,忽然听见一阵马蹄急驰声。
愕然抬头,已见定国将军沉着一张俊脸,神出鬼没的闪现在了他身边。
“下马。”他简单的命令道。
然后,也不等懵懵懂懂下得马来的裴温离给出进一步反应,秦墨猿臂一展,已当着众多天虎将士的面,揽住他腰身,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陡然失去重心,裴温离大惊失色,手虚空的向前一抓,紧紧揪住了秦墨衣襟。
吃惊的道:“秦将军,你……”
秦墨压根不同他解释,粗鲁的将他揽抱在怀里,大踏步朝随军的那辆两驾马车行去。
他动作虽然不由分说,不讲道理,但抱着裴温离轻巧跃上马车的动作却十分小心,像是生怕颠碰到他一般,将人放下来时也非常轻柔。
张大嘴巴半天收不回去的众天虎将士们:“…… ”
眼睛瞪大犹如铜铃的副帅耿旗:“……”
被轻轻放置在马车舒适座垫上的裴温离:“……”
他手指还紧紧揪着秦墨衣襟,背部着地的同时他蓦然抬头,与正低下头来看他的秦墨骤然拉短了距离。
呼吸交闻的一瞬,定国将军温热而略有些干燥的唇瓣在他唇边一触而过。
秦墨的唇瓣很薄,唇形非常好看,男人气息霸道十足的传递过来。
裴温离大脑嗡的一声,彻底断了线,揪着秦墨的指尖无力的松脱,用尽了全副理智,才能克制自己不要追吻上去。
秦墨也是心头一抖,险险就要逼上去噙吻那双水润柔软的唇瓣。
他狠狠咬了自己舌尖一口,方才保持灵台清明,手臂极不情愿地从裴温离腰身撤开。
“骑不了马就别瞎逞强。”他冷冷道。
心头还记着他不愿他碰触,手臂挪开时竭力避免碰触到他裸/露出来的肌肤,为自己的举动寻找合适的借口,“连累我还要费心照顾你。”
说完,扔下一瓶伤药,自己转身跳下马车。
裴温离紧紧攥住那瓶还带有秦墨体温的伤药,痴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同样是送药,同样是接受他的好意,可是这回的秦墨,越发的,越发的,叫他欲罢不能。
这可如何是好,秦长泽……我好生恐惧。
我竟这般喜欢你。
裴温离向后仰倒在马车简陋的车垫上,承受不住般地抬起胳膊遮住一双潋滟眼眸,费尽心机地遮掩住,那行将溢出来的满腔柔情。
秦墨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同谁生气,虎虎脑脑策马走在队伍最前方。
耿旗一路上偷看了他好几回,心里暗想:最早的时候,是谁义愤填膺的说“难不成还要本将抱他上去?”
打脸真是来得飞快,世事如白云苍狗,任谁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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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一切若常,进城的老百姓推着牛车、挑着货担,从把守城门的士兵面前逐一有序通过,看不出任何山雨欲来的迹象。
两千多名天虎军精锐已按预先安排,换上便服,一组人在城外,从四面将城池悄然把守住,随时预备听令合围。另一组散入城中四处,以客栈、茶馆、酒楼、风月场所等地为重要观察点,收集线报,同时压制任何不利于朝堂的零散力量。
“聂重维在城外二十里,安排了一支一千人的军队。一俟城中传来举事的暗号,便会从城门直攻而入,届时把守城门的值班禁卫军副官会敞开城门接应。那个预备里应外合的禁卫统领名字我们已然知晓,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未拿下他,但已派了人暗中紧盯。”
裴温离与秦墨同样便服入城,他俩不欲被静楚王的探子认出,做了些简单的易容,化作普通百姓混入大街上川流人群。
两人边走边低声交谈,秦墨易容得更加彻底,还扛着一担柴,堂堂定国将军掩饰得如同一个山野樵夫,脚步沉稳,倒也不违和。
秦墨听裴温离续道:“宫里暂时还没有动静。昨日聂重维曾经入宫觐见,据说是为圣上品鉴新近得来的西域珍宝,午膳后还在养心殿与圣上棋弈了一个时辰。他不起事,我们也没有理由直接拿下他,尚且只能静观其变。”
秦墨脚步微顿,他二人转入一个茶肆坐下,秦墨道:“他城外二十里连人马都埋伏了,这还不够他造/反的证据?你既知晓如此多的情报,让我直接派人过去将他拿下,快刀斩乱麻岂不更好?”
裴温离道:“他的一千人马并未聚拢一处,为的就是不被外界察觉。你派人去捉,顶多抓个十几二十,没到他们预备动手那一刻,难以将其全歼。届时若给聂重维反咬一口,告你诬陷,你如何是好?”
“况且——”裴温离看着他,欲言又止,秦墨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丝忧虑。
静楚王起兵造/反,事败后朝廷定然要顺藤摸瓜一查到底,把与他合谋、共同举事的党羽一网打尽。
聂重维是皇族,牵一发动全身,届时不说有多少高官贵戚会被他拉下马,首要逃脱不了被怀疑的对象,自然就是他最亲近的身边人,怀有静楚王子嗣的秦若袂,以及——秦若袂的同胞兄长,秦长泽。
这些年,定国将军府从秦若袂那里得了多少捐助,秦墨自己不清楚,裴温离却是掌握得一五一十。
他此前屡次三番给秦墨敲边鼓,让秦墨对于将军府一应收支多加留意。
奈何秦墨心思都在守边护土上,压根不懂盘算将军府上下的明细帐。他将所有财政大权交由陵子游处置,自己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而陵子游忠心耿耿,为了将军府的面子多年来亦是操碎了心,恨不能拆东墙补西墙,迫于形势向外嫁的静楚王妃寻求帮助时亦是有苦衷——他怎料得到背后的静楚王别有用心,存心将静楚王府前途命运,同定国将军府捆绑在一起?
聂重维若被擒拿,一个不好,就连秦墨也要被拖下水。
正是因为顾忌到了这一层,裴温离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他想要思考出一个万全之策,让秦墨即便受到牵连,也不至伤筋动骨。
秦墨瞅着他,看裴温离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况且”之后到底是什么迟迟未言。
他在朝堂也算混迹多年,心思通透,一转念便明白了裴相真正的顾忌。
秦墨心道,他想护着我,亦是为了江山社稷。一个静楚王要反,朝堂已是动荡难安;倘若连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也一道落马,文武高官好不容易形成的势力均衡亦会打破,就算是运筹帷幄的裴温离,要重新制衡也得头痛上好长一段时日。
他心头闷闷的。
按理说裴温离不论出于同僚情谊还是出于为朝廷考虑,想要保他都是件值得庆幸之事,毕竟此时他选择的是同他站在统一立场而非对立面。
可那点不甘心、那点小委屈又是从何而来,秦墨苦思终不得其解。
他冷然道:“裴相无需多虑。身正不怕影斜,定国将军府世代忠良,食君禄奉君事,天地可鉴。当务之急是尽早控制聂重维,将或因祸事波及的范围和损失降低到最小程度。”
裴温离低声道:“你先别急。我有一计……”
他尚未说出,秦墨已霍然起身,目光紧紧锁定大街上一道急驰而过的马车。
事出仓促,裴温离顺着他视线将目光追过去时,只看见静楚王妃秦若袂一张苍白俏脸,自飘起的车帘后一闪而过。
那辆马车上的车徽,属于静楚王聂重维。
陵子游:哎,钱财打理什么的,你们懂的,主要是将军缺个贤内助。
谢谢倾城小可爱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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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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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幕后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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