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九看看天光，想着一会还要去另一户人家，没心情和他这个典型的小人废话。
直截了当地问：“徐奉供你念书，还送你来这学徒，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赵远看着许九从进门来的行事风格就知道这不是个像徐奉那样个好脾气的，当即换了一副面孔，跪在地上哭嚎：“大人，这是徐大人说要报我的救命之恩，不是小人……”
“救命之恩？”许九冷眼看他问道：“怎么？没你能死？”
徐奉当时就是晕了一下，根本没事，要不然徐天也不能过了一晚上才过来找徐奉。
换句话说，根本用不着你救，这纯纯是那大傻子发傻做慈善，没曾想还被人给用完踹了。
赵远咽了口口水，脑子在极速转动：“这是……徐奉大人的仁慈，对，徐奉大人是个大善人，他无偿供我，我，我真的无以为报，以后四时八节都会上门拜访，大人仙去也会上香祭祀的！”
这倒是个好借口。
对于好面子想要个好名声的人来说，到了一步就可以结束了。
可许九不是个要名声的人。
或者说不想要这种好名声，她们监天司的百姓看了都躲着走，要好名声有什么用。
对许九来说坏名声要比好名声来的好，最好谁也不想惹她才好。
名声什么的，远没有真金白银可爱。
而且这小子还咒人死！
许九先是一记窝心脚踹了过去，然后手中的剑就朝着他头顶挥了起来：“什么仙去！我先让你仙去了！”
“大人！大人！大人饶命！”看到许九要砍她情郎，李大妞赶紧扑了过来抱住许九求饶。
许九本来也没想着要砍了他，见到有人拦着，当即意思了两下就收了剑，指着赵远：“满嘴的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巧言令色哄骗了徐奉大人，还敢咒人？就这一项我就能把你下大狱。”
李木匠见许九动刀了还输要下大狱，吓得一个踉跄摔到在地上，可怜的李大妞，情郎和父亲都倒了，一时之间左右为难不知道扶哪一个好。
眼看着李大妞和李木匠都不顶事了，赵远是真的怕了，尤其是这闪着寒光的剑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吓得他惊恐的大喊：“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大人怎么样都行，就是饶小的一条贱命！”街头生活让赵远没有一丝尊严，滑跪的极快，要不是许九是个女的，他现在能直接把李大妞推出去换活命。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如此！”许九冷笑：“为你费得心力就当喂了狗，但是你的学费钱和学徒钱要一分不差的还回来！”
说到钱，赵远恐惧扭曲的表情就凝聚在了脸上，道歉行，给钱可不行。
赵远早就看出来许九那剑握得不实，不会真砍下去，人打上门了，他求个绕卖个惨能把人糊弄走是值得的，但是花钱就不值得了。
所以一提钱赵远刚刚生动的脸就凝固了。
许九一看就知道了，合着之前的痛哭流涕都是在糊弄她啊，冷笑一声拎着赵远就往外走。
“行，不愿意给，那你就去牢里走一圈吧。”
“姑奶奶踹坏了你家门，赔你一个更好的，一会姑奶奶给你家门上留两道符镇宅院，保证画的又大又好让人鬼都能看见，画上之后就再也不会招鬼了。”
前一句和赵远说的，后一句是跟李老汉说的。
李木匠当即吓得冷汗连连一个翻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迅速拦在许九身前，“使不得，使不得。”
许九要是真往门上画符，李家就毁了。
他们这房子不止用来住的，还用来招待客人，那来他家定家具的人一看门上的符，谁还来找他做生意？
“大人！我们赔！”李木匠咬牙切齿，泪花都疼了出来，那是心疼的。
李木匠一边掏钱一边恶狠狠扫过赵远，这些钱都要算在赵远身上。
许九不管李家的事，拿了银子就在丫丫的指路下前往另一家，杀猪匠。
不得不说‘仗义每逢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的话说得很对，屠夫一听这事立刻拿钱了事，还扬言要休了忘恩负义的贱妇。
“哎呀，也不至于，两口子好好过日子。”许九装模作样劝了一句。
“不行，能忘恩负义一次就能忘恩负义第二次，万一哪天我出事了，这婆娘还不得也卷了我钱跑了！”屠夫粗声粗气说着最朴实的道理。
许九颠了颠手里的银两没再说话，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等着走到僻静处，许九才把这一天得到的所有银子都拿出来。
“这些是你欠我的银子，这些是我帮你讨债的报酬。”许九一样一样的开始算账分赃。
本想把剩下的钱还给徐奉，但是看到徐奉身后那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许九拿着银子的手一顿：“剩下得我帮你收着，省的你乱花。”
徐奉挠挠头无所谓说道：“本来就是你帮我讨的，没有你我一两也得不到，都归你也是应该的，你能把我的账抹了已经很够意思了。”
但是徐奉身后的小萝卜头们却一脸焦急的样子，一个两个都恨不得替徐奉张嘴把钱要回来，这不就是木木姐第二嘛，徐奉哥哥怎么不长记性还把钱放别人那。
许九也没想到徐奉能那么坦然就把钱放她这，但是这样正好，许九就把银子揣兜里了。
许九刚把钱放好，徐奉就一脸期期艾艾的模样，话含在嘴里，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说什么？”许九挑挑眉，难不成反悔了？
“小九啊，九姐，九姐，你看，你研究研究给这些孩子一个出路？”徐奉朝着许九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
她把徐奉的钱收自己手里就是防止徐奉把钱全砸进养孩子这个无底洞里去把日子过得跟之前一样借钱过日子，谁知道徐奉转头就来求她安顿这些孩子。
许九真的很想把徐奉的钱从兜里掏出来砸徐奉脸上，不管这堆烂事。
但是看到徐奉身后那大大小小的小泥猴子。
“唉。”许九无奈扶额叹气。
“怎么好端端的叹气了？”徐奉小心应承：“哪里不舒服了？”
“我叹气叹我心肠太软，走吧。”
“去哪？”徐奉问。
许九指了指丫丫他们：“去你安置他们的院子，把这群泥猴子都洗干净。”
徐奉租的院子很破，地上的砖就没有整的，窗户也全是破的，但是好在地点不错离监天司很近，远离贫民窟也远离权贵，这就能给这群小家伙省去不少的麻烦。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许九最欣赏的一个点，那就是足够的大。
两进的院子不说，就连放柴火的屋子也是寻常的柴屋两个大，大院子、大屋子、大大门，所有东西都比寻常屋子大上两号，从大小上看和那豪门高宅不差什么，十分和许九胃口，要知道这平民的屋子可没有那么高的门槛那么大的房门，为了节省木料，那房子都是往小了盖，还有不用木头用泥巴盖的，看着就压抑得很。
“是个好地方。”许九转了一圈下了结论。
徐奉凑过来夸自己：“那是当然的，我的眼光一向好的很，这地方冬暖夏凉……”
“租金多少？”
“六两银子。”
“一年？”
“一个月。”
“……”
一听价格许九瞬间就觉得这院子没那么好了。
而且月奉二十两然后你用六两银子租房子吗？你自己的饭量自己心里没数吗？你租那么大的房子干嘛？
许九一脸’你是白痴嘛‘的表情看着徐奉、
“……后面还有个水井，很值的…”徐奉弱弱地为自己辩解。
没说两句徐奉就被许九堵了嘴：“闭嘴，去把柴火劈了！”
“劈柴？”徐奉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你让我去？
“不然呢？不砍柴怎么烧水？不烧水怎么给他们洗澡？你想让他们洗凉水澡？这天气洗凉水澡，你不怕他们得病？得病了怎么办？抓药不用钱吗？你的月奉扣掉租金还剩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吗？”
不成器的男人，嗷嗷待哺的孩子，许九深藏在灵魂里的东北女人的暴躁脾气觉醒了。
徐奉耷拉着脑袋拎着刀去劈柴。
小萝卜们也十分懂事的在一旁帮忙。
没一会就烧了两锅滚烫的水。
许九给女孩子洗，徐奉给男孩子洗。
粘扎在一起的头发，许九解了好久都解不开，索性直接都给剪了。
好不容易把清水洗成黑色，几个小丫头也洗成白色了，许九崩溃的发现这几个丫头竟然没有衣服。
许九不可置信：“你们就一套衣服？徐奉能花六两银子租院子，不能再花点给你们买衣服？二手的也行啊！”
许九不理解，这已经不是粗心大意能解释的了，这完全不是正常人，当铺买衣服很便宜的，你就不知道给孩子买两件换洗衣服嘛？
丫丫拘谨站着小声解释道：“徐奉哥哥有给我们买衣服的，就是木木姐离开的时候都带走了，我们也…也没好意思和徐奉哥哥说这事。”
许九：……
“那娘们是抄家的出身啊？衣服也拿？你们的衣服她也穿不了啊？”
“……可以卖的，当铺什么的…”
啊，对，她能想着去当铺买，当然也有人能去当铺卖。
许九看着几个小丫头犯愁，现在再去买衣服已经来不及了，但是让这几个小家伙在穿之前的脏衣服就相当于着一个时辰许九白干了。
许九叹了一口气，捏个歌纸鹤招呼隔壁摸不到头脑的徐奉把男孩子的衣服也拿过来，然后从自己小小荷包里的拿出一张符箓。
“洁身清神，百秽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