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某农业学校。
“啊!我养的烟草甲快没有了!”
农科院某层楼实验室传出了声尖锐的爆鸣。
师姐施芷韫脸色一变。
“让我看看!”
这个项目是师兄发起的,一直做到现在。
它承载了多届本科生与研究生的创新创业课题及毕业设计。
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实验样本大大缺失。
那么毫无疑问,正在进行的一些实验数据将毫无意义。
施芷韫拿起玻璃器皿,将浮在麦子碎屑上面的烟草甲成虫挖了一勺出来。
培养皿表面晃动的除了破碎的麦粒,别无其他。
施芷韫不放心,将把玻璃器皿里剩余的养料全倒了出来。
“师姐,不会全死了吧?”
本科生语气有些慌张。
她的学年论文还指望这些虫子呢!
“不急不急。”
施芷韫放下手里的玻璃器皿,起身去了保温室。
见到保温箱的一瞬,施芷韫的疑惑瞬间解开。
破案了。
前几天实验室电路检修,有同学将保温箱电源断开。
至今,电线插头还孤零零放在一边。
按理说,这种小错误是可以避免的。
因为每个实验室都有专门负责的同学。
只不过现在追究这一切都没了意义。
“天呐!”
身后追随来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几天搞别的事,把这一茬忘了。原本还想这周过后,用它来做实验。现在样本都没有了。”
“唉!”
“怪我怪我,我平时没怎么注意它,潜意识觉得它的电源是插着的。平时看一眼打扫下卫生就走了。”
乱七八糟的话语传来,施芷韫叹了口气。
“没关系,试试能不能补救。不过你们大师兄说了。母本是他在乡下田间地头捉的。好不容易繁育这么多了,被谁弄绝种谁就去抓吧!”
虽然前功尽弃的氛围下不适合讲笑话,可施芷韫脑海里浮现的,是殷寒潮那张万年冰山脸。
那张脸,也只有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才会柔和一些。
平日,都是一张死人脸。
倒像是别人欠他八百万一样。
“师姐,明晚就是组会,怎么办啊!”
学妹在身旁哀求,施芷韫无奈耸了耸肩。
“不要紧,现在补救就好。待会再给大师兄说一下。总不能样本死了用你的头谢罪吧。”
在殷寒潮身边久了,萌哒哒的施芷韫说的话也可以噎死人。
“奥,好的。”
学妹有些蔫蔫的。
施芷韫不放心的看了眼。
“你去拿8目的筛子,把这些东西筛出来。我要下面筛出来的蛹。”
“你用破壁机打些麦子。”
“你去烘箱里找些干燥的玻璃器皿。”
“待会东西准备好之后,在玻璃器皿里铺上两厘米厚的碎麦粒,再把筛下的细粉均匀的丢里面。过几天或许会有幼虫冒出来。另外有些蹦哒的成虫,也还是照样丢进去。”
“接下来,就把旧玻璃器皿洗了烘干。把保温箱电源插上,温度调适宜。”
施芷韫给实验室的众人安排了任务。
随手给殷寒潮发了消息。
“烟草甲趋避试验需推后。因为前几天保温箱电源忘插,实验温湿度不合适,虫子全死了。”
许久,对面发来一个“?”。
施芷韫翻了个白眼。
“我说真的,没骗你。”
殷寒潮:。。。。。。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串省略号,施芷韫挑了挑眉。
心想:惊!难得大师兄也有无语的时候。
这时,屏幕上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预示着接下来的回复不一般。
果然,有些事不能念叨。
“照顾不好样本,你们靠做白日梦发表文章吗?”
施芷韫:现在轮到我无语。
“刚刚把一些半死不活成虫挑出来再培养、卵没丢,其它的都当垃圾清理了。”
对面:“最好祈祷还有一半个存活。”
施芷韫又朝上翻了个白眼。
突发问题已汇报,施芷韫又开始沉浸在文献里。
毕竟烟草甲驱避试验只是实验室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小事,重头戏还是毕业论文。
她可不想延毕。
也不想未来在殷寒潮手底下做事。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的命运也太悲惨了一些。
农业学校校本部。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静谧的楼道除了偶尔的交谈声,别无其它。
殷寒潮走在实验楼内,脚步声急促。
他的身姿挺拔,手里拿着上一年的实验数据。
“进。”
门内传来导师沉稳的声音。
殷寒潮推门而入。
“你的意思是把这个成果试推广?”
导师推了推眼镜,看着桌子对面站着的得意门生。
他是自己一手培育出来的,行为秉性与年轻的自己颇为相似。
“老师,是的。”
汪知行仔细巡视了下殷寒潮脸上的神色。
他神情认真,不似作假。
斟酌半响。
“可是实验室的每位同学都有自己的任务。虽然参加大赛撰写文章是求学路上必不可少的项目。但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在不落下学业的道路上,适当的做些所谓的科研。”
汪知行话锋一转。
“况且这个项目当时停止,你是投了赞成票的。怎么现在又要重启?”
殷寒潮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含笑。
“初阳种子四十三号”是一个项目代号。
殷寒潮刚刚成为徐知行手下的研究生的时候,便接触参与了这个项目。
后来,因为这个种子不符合对接公司的要求,转而中断。
某天有人偶然发现这个种子抗寒抗旱的特点,但由于合同时间逼近,这个项目便终止了研究。
直到最后,导师重启这个项目。
大概内容是与另一家种子公司对接,可由于一些私人原因,项目便搁置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现在。
“你的意思是,有个朋友家身边的条件比较符合?”
听完殷寒潮的阐述,汪知行有些将信将疑。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件小事。
“你自己看着办吧!到时候有数据反馈的话最好。”
推了推眼镜,汪知行的视线又移到了电脑屏幕上。
殷寒潮勾了勾嘴角,关门。
“这几天随机去了几个村,问了一些村民。
结果显示,村民对于自动化种植的知识相对匮乏。但也有个别人了解过,只是设备或者能力不够,便搁置了。
当然也有村民对于反季节种植或者大棚种植感兴趣,只是掌握的基础知识还不充足。”
“关于这个问题,是小事。安排场反季节种植与大棚种植的常识培训。培训末尾加上句自动化机械种植,看看下面人的反馈。”
李斌大手一挥,农业局的同事又埋头苦干了起来。
李家村。
“什么?培训?”
村长李国富接到电话,有些纳闷。
但他还是照做。
打开自己的老伙计,一个滋滋啦啦的电喇叭。
“喂!喂!各家各户注意了!注意了!今天下午5:00乡上来人培训,主要培训反季节种植与大棚种植常识。地点在广场上,要听的人带上板凳!带上板凳啊!”
“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今天下午……”
而这个消息,远在阳山屲的江建国一家,完美错过。
“你真打算在这养溜达鸡啊?”
江建国正在浇树,听闻心有些疼。
自己真金白银的钱哗啦啦流出去,一个子的回报都没见。
结果回头,这丫头又折腾说养鸡。
前面不是还说当作农家乐吗?
“是啊,我们养的溜达鸡,正好供应给大伯母家里的农家乐。”
“怎么可能有人天天来吃你家的土鸡?”
顾红将肥料丢进水桶里,搅了搅。
遂即头也没抬的数落。
“我和你爸就是惯的你,任由你信马由缰的霍霍。过几天我们的老底都被你霍霍光,然后我们就去外面捡垃圾。”
“怎么可能!哈哈哈哈哈不过捡垃圾也能暴富呢!”
江瑶一听,不知道戳中了她哪里的笑点,笑得停不下来。
“我的这个傻姑娘,还笑得出来。”
江建国见江瑶傻乎乎的模样,被气的有些发笑。
“我说认真的,我们的钱你可以适度挥霍,你大伯二伯家的可不能了。你再别怂恿人家。不然以后我们连亲戚都没有了。”
江建国一脸严肃。
江瑶想了想,认真点头。
“老爸,我知道了!”
遂即,江瑶开口。
“不过大伯母家会把本挣回来的,大伯母做的饭是真好吃!”
“呵,农村茶饭好的人家多了,也没看有几个日子过得好的!”
听到顾红的回答,江瑶撅了撅嘴。
“妈,你对吃货没有足够的了解。”
江瑶莫名其妙说了句,转头开始干自己的活。
见女儿有些不开心,顾红也不想再打击她。
她便止住了话头。
江建国见家里两个人都不说话。
他也有眼力见,只干活,不张嘴。
一时间,三人浇水翻土除草的速度都快了一截。
江瑶抬头,对上顾红的视线。
两人默契般瞅了眼害怕惹火上身的江建国,偷眯眯笑了笑。
“爸,妈,就是这家店。尝尝!”
白色小轿车停在农家乐门口。
何贵萍下车,对着车里的人道。
“这能好吃吗?”
开车的何庆国不以为然。
“来都来了,去尝尝?”
李亚楠倒是满脸期待。
“你们吃点什么?”
见院子里的来人,侯菊兰拿着菜单出了厨房门。
“来三份手工面,再来一小份大盘鸡,半份馍。其它的我们吃着看。”
“好的,何老师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哈!”
侯菊兰一口生硬的普通话,何贵萍倒不在意。
何庆国脸上露出满脸嫌弃。
他眼神挑剔的扫视了一圈。
通铺砖块的院子里摆着几张大桌子,花园里俱不知名的鲜花旁也有几张木头圆桌。
每个桌子旁都立着一把遮阳伞。
只是遮阳伞颜色不统一,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怎么说呢,稍微有些寒酸。
“爸,这里!”
见女儿在一间屋子门口招手,何庆国走了过去。
屋子内的装饰寥寥无几。
好在墙壁雪白。
窗帘与窗户框还有门框是同色系蓝色,倒有些相配。
窗明几净,看得出是勤劳人家。
不过农家乐开在这偏僻的地方,估计没什么前景。
何庆国心里估摸了下。
抬眼,一位穿着朴素的男人端着盆菜进了门。
“你们的大盘鸡来了。”
色泽丰富的菜品一上桌,何桂萍迫不及待的夹了块给李亚楠。
“嗯,不错。”
李亚楠眼神微动,何庆国将信将疑。
他夹了块色泽红润的鸡块,放进口中。
一个字,绝!
鸡肉外酥里嫩。
尝之微甜,过后却有股淡淡的余韵。
这股余韵不能细细分辨,需再尝一口,慢品而得。
另外,其切块的解腻红绿辣椒、炖的软绵的土豆,外加劲道滑溜的马铃薯粉条以及那爽口弹牙的手工面,无不叫一个绝配!
面已吃完,正遗憾盆里的大盘鸡有剩余。
别急,热气腾腾的一碟切小块的馍上桌。
馍的焦香酥软淋上软烂的土豆泥和星星点点的肉沫汁,何止一个美味了得。
这时,五脏腑已祭。
热气腾腾的面汤上前,原汤化原食。
汤碗撤去,一杯浓俨的茶放至桌面。
再来一碟小零食。
主人家早已有眼色的离去。
眼下这个时间,正适合饭后闲谈。
吃饱喝足的何庆国,在这一瞬,对他刚刚来的那番结论有了异议。
有这个本事,老两口走出大山的日子,不会太远。
“何老师,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拉一下门。广场上有培训,我和我家这口子去听一下。”
江红军进门,对着何贵萍一嘱托。
何贵萍连连点头。
末了,何庆国问。
“这也行?”
反倒是何贵萍有些惊讶。
“这有何不行?”
见何庆国还是一脸震惊,何贵萍解释道。
“我经常来这吃饭,有时候人多还主动收桌子收钱呢!”
何庆国又仔细看了眼何贵萍。
这还是前几日电话里嚷嚷着要回家的女儿吗?
他不信。
李亚楠看着何庆国纳闷的模样,笑着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天色黑的晚。
这个天气,就适合来农家乐游玩。
若这个地方再大一些就好了。
李亚楠默默的想。
不料来年,这里的变化令她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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