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泊安县地处边陲与京畿交通要道,民风淳朴。

是以…

半月后,县城东市角落,多了一个小小的糖画摊子。

摊主是个面容清秀、眼神却带着几分怯懦的年轻女子。

姜姣手艺非常,熬糖、作画,手腕翻转间,飞禽走兽、花鸟虫鱼便会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竹签上。

午时,风吹杨柳,市井叫卖声不断,没人再去谈论不久前的永昭国,姜姣的摊前略显清冷。

姜姣正低头用小铜勺专心致志的勾勒一只燕子的尾部羽毛,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夹着男人身上冷冽的木质香。

“姑娘,原来跑来此处了。”

姜姣指尖微顿,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

秦双歌手持折扇,温润如玉。他今日未着那日华丽的黑衣,换了一身靛蓝色常服,少了些许妖冶,多了几分沉稳,通身的贵气依旧难以掩盖。他身后跟着两名随从。

男人声音听起来如沐春风,眼尾微挑,却又带着些许审视。

“公子要尝尝嘛。”

姜姣垂下眼睑,声音细弱,带着市井小民的拘谨。

“还是新鲜的。”

秦双歌拿起那支刚做好的燕子糖画,指尖摩挲着竹签,目光却落在姜姣那双虽被冻的青紫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纤细轮廓的手。

“姑娘这画的手法,倒也是惟妙惟肖。”

秦双歌视线从她手上移开,落在摊位上那些造型各异的糖画上,随意地问道:“我看姑娘这摊子,除了这些寻常花样,似乎还能定制些特别的?”

“这是自然,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

姜姣点头,心脏却微微收紧。

秦双歌低低的笑了声,玩弄着腰间的玉佩,意有所指的道:“我玉佩上这个纹样如何,不如就照着这样做出来一个。”

姜姣抬眸看去,呼吸瞬间屏住,玉佩整块由和田玉制作而成,上面两条龙身交缠环绕。

秦双歌的身份真的如她所想。

“公子的纹样精美,又哪是我这种市井街民能过做出的,公子又何必为难我。”

姜姣神色自若,拿着竹签的手却不受控的轻微颤抖。

秦双歌用手轻轻拖住姜姣的手,皱了皱眉。

“救命—”

“救命—”

原本热闹的街上传出一道苍老的呼救声由远及近,马车碾过伴随着重物坠落的声响。

姜姣和秦双歌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朝着声源方向望了过去。

秦双歌转了转折扇,递给身后的随从一个眼神。

随从点了点头会意,以极快的速度混入前方的人潮中。

男女老少挤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片刻后,随从从拥挤的人群挤了出来,领口凌乱,靠近秦双歌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双歌眼底闪过一抹了然,弯唇笑了笑,眉目深邃,他指腹折下糖画的一角,用唇瓣含着。

“姑娘,前面可有热闹看,听说县令老爷家新进的一口丝绸全被盗了。”

泊安县县令,富甲一方,其夫人也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各种客栈,酒楼,典当铺数不胜数。

“说让你们走的?”

“全部带走!”

官吏狠厉的声音穿透过来,人群攒动,四处逃散。

姜姣放下手上的竹签真乖准备往前跑去。

下一秒,一只纤细有力的手锢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姜姣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一个面纱被掩在她精致的面庞上。

“带好。”

秦双歌看着姜姣微滞的神色,没有给他反应时间,将人带上停在酒楼旁的马车。

车箱内由紫檀木制作而成,玉石镶嵌于车壁上,座位上摆放着绸缎包裹的软垫,车窗被轻纱帷幔遮掩,香薰,凭几等一应俱全。

“为什么?”

姜姣坐在柔软的垫子上稍显疑惑开口道。

秦双歌将剩下的糖画放置一旁,抬眸看着面前倚靠在车上的少女。

女子素衣裹身,白纱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白皙的肌肤和那双充满攻击性的狐狸眼,眸眼灵动却不失伶俐,就如她这个人一般。

秦双歌满不在乎的回答道:“等会你就知道了,夫人。”

“夫人?谁是你夫人?”

姜姣原本灵动的狐狸眼瞪的滚圆,语气中满是诧异。

秦双歌还没等姜姣下一步有所反应,从抽屉中拿出一件丝绸制的服装,递到她的面前。

“换上,等会就到县令府了。”

“你不是正好对这件事感兴趣吗?给你个身份也正好方便姑娘你慢慢探案。”

秦双歌压住嘴角的笑意,语气柔和,尾音延长。

姜姣拿着衣服的手有些抖,不确定的开口:“在这换?

车厢内檀香四溢,风将车帘吹的微微晃动。

秦双歌不适应的嗯了声便依言转过头,闭上了眼,耳尖受车厢内温度的影响泛着薄红,被几缕碎发堪堪遮住部分。

但若留心看过一言,便会觉得红的亮眼,就像冬日里的红樱桃般凸出。

窸窣的布料摩擦声在稍显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刺耳,让人难以忽视。

白皙的肌肤与布料摩擦,原本被粗糙的布料划的泛红的背,手臂上也都有一些红疹,在换好衣服后,不适感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多谢公子。”

姜姣瓮声瓮气,有些难以启齿,她现在本就只是个卖糖画的商贩,能穿到这种料子的衣服也算幸事。

姜姣肌肤在永昭国尚存的时候就极其敏感,所有涉及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用的是顶好顶好的料子,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都选用上乘货。

姜姣捏了捏衣裙的边角,熟悉的手感使她这几天平稳的心绪泛起波澜。

秦双歌的耳朵动了动,听着身边渐渐停歇下来的声响,紧闭双眼,不敢有所动作。

即使闭上了双眼,秦双歌依旧明显的感受到眼前被事物遮挡。

“可以睁开眼了,秦公子。”

姜姣声音娇软,却又疏冷。

秦双歌缓缓睁眼,白皙的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隐约能闻到女子身上的糖香味。

秦双歌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姜姣本就肤白胜雪,此刻换上淡蓝色的丝绸襦裙,更衬得清冷。

面纱随着她的动作下摆飘动,那双狐狸清澈带着一丝羞涩。

“人倒是衬得衣服好看。”

秦双歌声音微哑,移开视线,掀开车帘一角望向窗外。

马车渐渐变得平稳,县令府邸门赫然出现在眼前,朱砂样的府门旁站着两个小吏 ,府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秦双歌看了眼一旁早已融化成一摊黏黏糊糊甜水的糖画,掀开马车帘子,轻声吩咐下人处理了,下了马车后自然而然的向姜姣伸出手。

姜姣看着那白皙的手,手指上还带着玉戒,姜姣迟疑的将手搭在他掌心,温热的触感让姜姣心尖一颤,秦双歌在姜姣手放上的一瞬间,便握住姜姣的整个手扶着她下了马车,姜姣的手很小,秦双歌一整个手能很容易的包裹住女子的手。

“跟好我,姑娘。”

他低声道,语气不容置疑,却又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姜姣看着身旁面色如玉的男子神色微愣,男子鼻尖挺拔,薄唇一张一合。

秦双歌身后的随从上前将一副令牌递给了门前的小吏:“我家公子求见,劳烦通禀您家老爷。”

小吏忙低下头应答,脸色苍白跑进府通告。

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的出来了,气喘呼呼的道:“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秦双歌明了的点了点头,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又替姜姣整理了一下面纱,牵起她的手迈入大门。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面巨大的琉璃影壁,上面雕刻精致的文案,在日光下的照耀下格外耀眼,小路上铺满了鹅暖石,不断向远处延伸。

小路两边是各式各样稀有的绿植。

再往里走,细小的哭声隐隐从府内传出,伴随着女子的责问声。

县令王德两鬓斑白在堂前来回踱步,额上冷汗涔涔,一旁坐着哭哭啼啼的王夫人。

“大人,秦…秦公子到。”

王德浑身一僵,见到秦双歌,如同见到救星,几乎是扑了过来:“秦公子!您可算来了!这…这批丝绸是准备进献…,是准备送往京城的紧要货物,如今在码头不翼而飞,下官…下官…”

一旁哭哭啼啼,眼睛红肿的女子身着华贵服饰 ,见有客人到来,偏过头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

秦双歌抬手打断他的语无伦次,目光扫过在场的各人,淡声:“码头负责运送这批货物的管事在哪?”

王德连忙指向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一个中年男子:“就是他,码头的管事刘二。”

刘二面如土色,连连磕头:“大人明鉴!小的……小的昨晚一直守在码头,寸步不离,实在是不知道那批丝绸是怎么没的啊!”

秦双歌并未立刻审问刘二,而是牵着姜姣,缓步走到一旁摆放着几匹残存丝绸样本的桌案前。他拿起一匹丝绸,指尖细细摩挲着面料,将姜姣的手也按了上去。

柔软如云的布料在掌心划过,似流水一般。

姜姣顺势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让她心中微动。

这丝绸的质地……似乎比永昭国皇室的布料还要好上几分。

她垂眸,掩饰住眼中的情绪,声音轻柔地开口:“王大人,这批货哪来的?”

王夫人闻言,赶忙接话,声音哽咽的开头道:“这位夫人好眼力,这是江南最新产出的新货,工艺负责,珍稀无比,我家老爷费了好大功夫才得了这一批,原本想着将这第一批做成衣裳赏赐给家里的女眷,却不曾想……”

秦双歌放下丝绸,转向刘二,语气平和却带着压迫感:“刘管事,你说你寸步不离,难道就未曾发现任何异样吗,哪怕是不同寻常的声响。

“难不成那么多批货物会凭空消失吗?”

刘二愣了一下,努力回想,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忙开口道:“公子,真的没有,真的没有任何异样啊,我们那么多人,要是真有异样怎么可能会毫无察觉。”

秦双歌眸光微沉,慢步走到刘二身前。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面前抖如筛糠的管事,毫不客气。

“毫无察觉?”

秦双歌轻笑一声,那笑声却带着刺骨的凉意:“数箱丝绸,目标不小,搬运需时,更需人力车马。码头重地,夜必有巡更之人,岂能真如你所言,风过无痕?”

他话音一顿,视线转向王德:“王大人,昨夜码头值夜的更夫、巡守,可都盘问过了?”

王德忙不迭点头:“问过了,问过了,都说……都说没看见异常。”

“哦?”

秦双歌尾音上扬,目光再次落回刘二身上:“刘管事,你确定,昨夜所有人都坚守岗位,无人擅离?

刘二额上冷汗涔涔,眼神闪烁,似在极力回想。

姜姣安静立于秦双歌身侧,环顾四周,最后落在王夫人手腕处带着的饰品上,又转移了视线。

“啊!”

刘二忽然惊呼一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的想起来了!昨夜……昨夜负责看守西侧货栈的两个伙计,后半夜似乎……似乎离开了一阵,说是腹痛难忍,结伴去如厕……但、但很快就回来了!小的当时没太在意……”

“很快是多久?”秦双歌追问。

“约莫……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刘二不确定地道。

“一炷香?”

王德看着面前的情景,似懂非懂的连忙差遣心腹前去拿人。

等待的间隙,秦双歌状似无意地摩挲着指间的玉戒,对姜姣低语,声音仅二人可闻:“夫人觉得,这府内如何?”

秦双歌语气平稳,但姜姣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多时,衙役押着两名面色仓皇的年轻伙计回来。

不等秦双歌发问,其中一人便腿软跪地,涕泪横流地喊道:“大人饶命!不关小的事啊!是……是刘管事!他昨夜让我们故意离开片刻,还说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管!”

刘二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猛地跳起来:“你胡说!我何时吩咐过你们!”

看着两人狗咬狗的架势,县令大拍桌子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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