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流娇客 瀚海澜将

泰宁宫后殿设有一个小佛堂,布置精巧。神龛中供着羊脂白玉观音像,供奉香火的香炉是鎏金的,就连长明灯里燃的都是清油。只可惜当今太后是个不喜礼佛的,平日里也只有负责洒扫的粗实宫女进来添香,添油。

“公子,香要烬了,奴婢再添几炷吧。”一个打扮素净的三等宫女,低眉顺眼的站在门外,屈膝道。

佛堂内冷寂,应怜的身形显得愈发单薄,“这位姐姐请进。”

火折子擦出的光一闪而过,白烟袅袅飘散。应怜合着眉眼,乌发半散,一身素色衣裳正跪在蒲团上。这会儿没了要太后跟前承欢的媚眼如丝,倒显得他真有几分像那无悲无喜的小菩萨。

“三更拂衣去,秋水尚未怜。”那宫女只唇瓣微动,应怜就听得清楚。这是传音入耳之术,非得是习武之人才用得了。

应怜微微颔首,算是谢了那宫女的香火。

宫女复又行了一礼,才恭敬的退下。

佛堂内的人淡淡的掀起眼帘,看着眼前的观音像似是不屑般轻哼一声,转瞬眉眼间便荡满了一汪春水,风情万种,让人着迷。

*

“我说这么赶路赶下去,还没到岭南地界,咱们俩的内力就要用尽了。”楚逸扯了扯身上从出发以来三日都没换过的衣裳,嘟囔道:“轻功再好,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啊。经脉都要烫死了。”

江南道内终年温暖,就连稻谷都是一年三熟,穿着从上京出来的衣服用轻功赶路不过半日,楚逸的里衣就快能拧出水了。他自小爱洁最受不了这种黏腻腻的感觉,此刻正皱着眉看向四季。

四季闻言抿住了唇。鹰犬十卫虽兵器招式各有不同,但内功心法皆修的是锁玉和,这种心法可以让人平衡内力的运转,不至于在酣战后走火入魔。所以四季可以说是冬暖夏凉,并不觉得很热,甚至连汗都没出一滴。

“四季,咱们给许南湘送完消息也就不早了,今夜就在浔坞稍作修整吧。我实在不想睡树杈了!”楚逸见他迟疑就知道有戏,继续劝道。

“依公子所言。”四季犹豫片刻还是应了。毕竟他素日看惯了楚逸里风流公子哥的形象,猛然见他这般形容狼狈,连耳边都黏着被汗水濡湿的碎发,实在是颇为别扭。

既决定留宿,那定然要寻个客栈,至少四季是这么想的。

但楚大公子可不这么觉得,浔坞是江南道数一数二的大城,繁华的很,自然就也有浮云钱庄的产业。

楚逸不等四季反应,就一路狂奔至浮云钱庄分堂。从出示腰牌到掌柜的过来磕头问安排最好的上房,也不过就是一刻钟的功夫。这效率,看的四季也是一愣一愣,见到热水和换洗衣物时都有些恍惚。

“怎么?看呆了?”楚逸说着走到双面蜀绣的屏风后面,三下五除二的剥去了黏在身上的衣物,迫不及待的跳进浴桶里,伴随着水声哗啦,他又开口:“四季?”

“并未,还请公子快些,天黑之前还要登门许家。”四季嘴硬,心里却是终于理解了,何为自家主上口中的风流娇客。到分堂来巡视竟然还有一套完整的问安流程!短短一炷香就能用上热汤沐浴!还是带花瓣的!这得是多会享受的人?不是风流娇客,又是什么?!

而屏风后的楚逸却是像会读心术似的笑道:“四季,可别听小鸾儿背后胡乱编排我是什么风流娇客!我若真是娇客,又怎能忍受这几日风餐露宿?”

“我并未有此想法,公子。”此刻四季天生一副冰块脸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毕竟无论他心里怎么掀起滔天波澜,外人从面上是看不出的。他认定了楚逸就是风流娇客!

楚逸见他不信,也就不再多做解释,只念了句深宫闺楼锦绣堆,自在娇客多风流。而后道:“真正的娇客在那三丈三的宫墙后头呢!”

宫墙?宫中除了皇家影宫的影卫,其余暗卫禁行,因而他还从未去过那高高的红墙之内,自然没见过深宫闺楼内的风流娇客。

四季不知道一直养在锦绣堆里的人儿该是何等模样,比自家主上和公子还要眉眼昳丽?比从小在深宫里的长大的长公主还要娇贵?他兀自想着,得不出答案,却也不好意思再问楚逸。

正当两人安静之时,敲门声突兀的响起。四季的手缓缓抚上腰间的枕戈,“何人?”

三息过去无人应声,四季拇指稍曲,枕戈半出鞘。忽的门从外头被推开,两抹寒光闪过,随即短兵相接发出刺耳的铿锵声。

熟悉的身法让四季直接看出破绽,一剑挑掉了对方的长剑。兵器落地,来者向后猛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过了十几招,掀翻一张茶台,打烂一片纱帐之后,来者终于认输。

“四季哥,不打了,不打了!”梧桐一把扯掉半面,当即求饶道,他的武功比起四季差了太多。

“你怎么来了?”四季将枕戈插回鞘中,“可是主上有令?”

梧桐一脸心疼,捡起被打掉的雪曲,拍拍灰才道:“自然是主上有令,不然我到这来干嘛?”

“小鸾儿可是要我们将人活着带回去?”屏风后转来楚逸的声音,隐约可以看见他正在穿外袍。

“见过公子。”梧桐俯身规规矩矩朝着屏风行了一礼。“公子真是厉害,一下就猜中了!主上有令,七日之内将人带回芙蓉楼,交给叩玉姐姐。”

“什么!七日——?”

走出半条街的掌柜摸摸胡子,感觉好像听到了东家的声音,又觉得不大可能,便问身边的小厮是否听到。

“奴觉得,倒更像是西街张屠子在杀猪。”小厮如实答道。

*

城门外北地来的人马都身着明光甲,腰间配着陌刀,风尘仆仆。一看便是军中之人。皇城之内禁带兵甲,守城士兵横下长枪,高声喝到:“皇城禁带兵甲,出示腰牌!”

为首的是个高高束着长发的女子,面容隐在重甲之下,身后垂着火红金纹披风。她闻言解下腰牌,举到守城士兵眼前。

守城士兵一见到那鎏金虎纹令牌和上头的景字,立刻就知道面前人的身份了,恭敬道:“腰牌核验无误,景将军请入城。”

能拿的起这块腰牌,还能领兵重甲入京的人,整个大齐也就这一个——骠骑将军景灏澜。

众人进了上京城后片刻不停,马匹跑在九丈宽的宫道上扬起一阵尘土,直奔晏和门向大齐天子复命。

明堂之上,少年天子身形瘦弱,几乎有点撑不起那层层叠叠的盘龙朝服。他看着一身重甲的景泚和楚河,面上竟还浮现出些许惧色。景泚从天子之姿,就足以看出这个庞大王朝的颓败之势,无怪乎四方群雄皆起而逐鹿皇城。

“平身,赐座。”肖昌为防露怯并不多言,他最怕军中之人,尤其是边关那些杀伐之气深重的将军,手上的人命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可他也清楚这都是大齐的功臣,如若没有这些人他也没法在这皇宫之内当个富贵闲人,故而肖昌对待景泚和楚河还是十分敬重。

“谢陛下。”这两个倒是不客气,尤其是楚河,他是第一次进皇宫,看什么都新奇的很,甚至冒冒失失直视天颜。

景泚见了只是皱眉,并未多言。倒是肖昌因为对上楚河的视线,吓得心中猛然一跳。

“爱卿此去北疆,秋收一战大捷,朕心甚慰。”肖昌一字一句的说着,他尽量放松身体,想叫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怯懦。

殊不知,微微垂垮的肩头,让他在二人眼中更显羸弱。

“此乃臣分内之事,幸不辱命罢了。”景泚垂着头,按礼数并未直视天颜,当然她也怕吓坏了这么个瓷器一般的皇帝。

“不必自谦,景将军之才,朕心中自有计量。传朕口谕,赏骠骑大将军黄金百两,珍珠百斛,金疮药十瓶,玉肌散十瓶,生机丹一枚。副将楚河赏白银百两,珍珠十斛,金疮药十瓶,生机丹一枚。”肖昌看向身边的大太监,示意赶紧去做。

景泚见赏赐都说完了,温栾和长公主也未曾现身,就知道大约人是没在宫中,谢恩过后便径直出宫去。

“温姐姐!我回来了!”一个带着银光的身影飞跑过院门,直冲着温栾扑过去。

温栾早有预料般向右迈了一步,堪堪躲过飞扑而来的楚河,这家伙却由于重甲太沉,直接扑倒在了地上嗷嗷叫起来。

后头赶来的景泚一脸生无可恋的与温栾对视一眼,师姐妹俩个心有灵犀,都从对方眼中读出来深深不解,怎么楚逸一个翩翩佳公子能有这么个蠢笨的弟弟?

“赶紧起来!别在你温姐姐面前摆你那副蠢样了。”景泚单手拎起在地上不愿起来的楚河。

温栾看着他这副灰头土脸的滑稽样子,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后因灌了几口凉风,一连咳嗽了好几下才道:“好了,小河赶路辛苦,灰尘也大,让瑾年带你去云过院子里沐浴一番吧。”

“我哥没在京城?”楚河撅起嘴巴不大高兴,他第一次上战场取了大捷,一向宠爱自己的哥哥却不在,难免令他有些失望。

“过几日就回来了。”温栾嗓音柔和,一幅邻家温柔姐姐的样子。“厨房备了鲜鱼,晚上吃你喜欢的暖锅可好?”

“那好吧...”楚河看在暖锅的面子上,勉强跟着瑾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待到完全看不见楚河的身影,景泚这才面色一沉,上前扶住了温栾从见面起就微微发抖的身子,“先进屋。”

小剧场

楚河,地上打滚不起来,引起温姐姐注意。

温栾、景泚(扶额):傻孩子当心摔坏脑子。

楚逸(抽嘴角):很难相信这是我如假包换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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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鸾儿师妹,景将军正式出场!

最近考试太多,抱一丝,抱一丝!元旦应该会上一篇千字番外作为补偿!各位宝子们有想看的内容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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