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好,没有邱姐严重。”
阿萨重新洗干净手带上手套,长睫颤颤,打发奶油:“她要是疼起来,真的是会面色苍白送医院的程度。”
沈初月在她不注意的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内心惦念着这件旧事一般。
“她以前也这样。”
很简单的一句话,从她唇齿间滑落,消弭在了空气中。
阿萨淡笑问道:“初月姐,你和邱姐是不是很早就认识啊?”
“嗯。”沈初月抬眼,轻声回应。
“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阿萨刚说完,烤箱瞬间叮了一声。
沈初月呆愣一会儿,缓缓嘴角泛起几丝淡笑。
她并没有直面回应阿萨这句话,只是眉眼淡然:“阿萨,先打发奶油吧。”
“哦哦哦!”
当蛋糕胚烤好后,沈初月将蛋糕胚固定在转盘上,认真用刮刀抹上奶油,抹面裱花。客户要求是半面的栀子花绽缀。
在沈初月的刮刀与裱花处理下,色彩柔和,每片花瓣都轻盈舒展。
层层叠叠,栩栩如生。
简单却不失优雅,似初春的晓风吹拂。
“哇,这蛋糕好好看,初月姐你好棒!”阿萨蹲在一旁,惊叹道。
“我可以再做一块带回去吗?”
沈初月低声问,声线柔和:“想带给邱霜意,费用我自己出。”
在她的记忆里,邱霜意最喜欢的就是甜品,尤其最喜欢蓝莓味。
“哇,那邱姐真的会高兴的。”
阿萨目光都是羡慕,随后摆摆手:“哎呀,不用钱。这家店是和半山民宿常年合作,老板人很好。”
沈初月也礼貌笑了笑,呼吸变得平缓。
她低声呢喃,长睫微垂,目光温醇低沉:“她……会高兴吗?”
会……的吧。
—
回到半山民宿,当沈初月把蛋糕摆在邱霜意的面前,淡紫的慕斯酸奶蛋糕点缀几颗蓝莓,果酱绵柔覆盖。尺寸并不大,也足够两人的份。
可邱霜意只是简单瞥了一眼,眸光寒潭,情绪难明。
直走过沈初月的身边,就丢下一句:“我在减肥。”
沈初月当场呆愣在原地,像是瞬间被泼了一道冰水。
她的呼吸凝滞,好似被扼住了喉咙,一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邱霜意连一点念想,一点交情都没有给她。
一旁的阿萨慌张,赶紧救场:“初月姐,放冰箱也好。我也喜欢吃蓝莓味,可以明早当早餐吗?”
沈初月知道阿萨在生理期,她说的这些话不过是给沈初月一个台阶下。
最后阿萨真的帮她把慕斯蛋糕放在冰箱里。
只是第二天早上,沈初月刚走进民宿会厅时,就听到了阿萨委屈的抱怨。
“蛋糕呢?我的……啊不,初月姐给我的蛋糕呢?”
恰逢邱霜意也刚刚到,轻瞥了这孩子一眼,敷衍问道:“怎么了?”
阿萨眼里都是难过,说着她是怎么把蛋糕放在冰箱,又是怎么发现蛋糕消失。
“没了就没了,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邱霜意不以为然。
“邱姐,你这样说话好让人讨厌。”阿萨顿时气鼓鼓,埋怨道:“你以前不都这样的。”
“那你呢?”
邱霜意无奈,转眼看向一旁的沈初月,嘴角露出几分调侃:“你好像真的无所谓啊。”
作为真正的失主,却一点都不着急。
沈初月垂眸笑了笑,缓缓走近邱霜意,淡花香温柔至极。
她偏偏在邱霜意耳边私语道:“经期吃凉蛋糕,是真不怕疼吗?”
那是沈初月,第一次对面前人发起挑衅。
邱霜意微微抬起左眉,随后唇角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
双眸交汇后又对峙,最终变得冰雪消融,两人不禁同时笑出声。
而一旁的阿萨一脸懵然,此番闹剧就这么翻篇。
邱霜意最后,什么也没问。
—
直到清晨的庭院外,邱霜意一手捧热红茶,氤氲的热气缓缓弥散。
目光正欣赏绽放得正盛的山茶花,端庄高雅。
叶片翠绿光亮,甚至连凋落也能保留整个花朵的完整。
温柔的阳光描绘她眉眼,素白天鹅颈间线条柔和,星形金丝耳坠缓缓晃动。
还未入夏,清晨的温度还带有潮湿的冷感。
邱霜意披着单薄的开衫,迟迟没有远去。
会客别墅内的沈初月也没有离开,透过染上雾气的落地窗认真望着她。
指腹贴近玻璃,抬头与垂眼之间,幻想若是此刻成了一副油画,邱霜意一定是最美好的一笔。
许久,邱霜意听见脚步声,可她并没有回头。
沿着枝叶的脉络摩挲,只是慵懒说了一句:“我有个熟人的孩子要学儿童绘画,你教吗?”
“我才毕业不到一年。”
沈初月停下脚步,平静注视面前人的身影,声线轻缓:“何况凌阳儿童画室有很多很好的老师……”
邱霜意转身,一步步走到沈初月的面前。
多情的眸光似初春最后一抹艳红的山茶花,终是难舍难分。
可她又恍惚间转个弯,重新从小白桌上取出玻璃杯,倒了一杯热红茶:“绘画只是一个借口,那孩子坐不住,家长想打发打发时间。”
“真不想去吗?”
她稍作有些遗憾,将热红茶递给沈初月,随后补充道:“一小时五百呢。”
沈初月陡然触动,要是让她自己去找工作,怕是将凌阳的所有兼职翻遍,都难找这样的价格。
微微泛冷的指节,触碰着被熏煮过的红茶杯壁,骨子里感受到一股暖意。
“我要去。”
沈初月望着她,很肯定回答道。
“行,到时候陪你去。”
邱霜意注视她笑起来一侧的梨涡,细微的凹陷,倒显得俏皮可爱。
在不经意间,一缕光攀缘在了沈初月的肩角,碎发也沾染了春末的丝丝柔和。
邱霜意缓缓将目光瞥开,耳根在此刻变得灼烧。
可下一秒,她却看到沈初月细眉皱起,薄唇轻抿。
犹豫不决,露出为难的神情。
邱霜意感觉这表情有点好笑,嘴角忍不住轻抬:“什么表情?”
“我不需要人陪。”沈初月咬字很重,格外清晰。
听起来嫌弃邱霜意多余的意思。
可沈初月不太会说话,她只是想着这么多天都是邱霜意在照顾她,总不能每样事都打扰这人。
“我不是嫌弃的意思……”沈初月将声线放低,小心翼翼回答道。
邱霜意喝了一口红茶,倒没有在乎沈初月刚刚那句言外之意。
她淡然靠在桌边,反问面前人:“那小孩要是多动闹腾,你控制得过来吗?”
沈初月站在原地,呆愣眨了眨眼。
就算是大学里学的教育学类知识,但大部分都是纯理论课程,好像放入实际中确实很少能行得通。
没有人告诉她那些孩子撒泼打滚地闹,要怎么快速处理。
“那……辛苦你陪我走一趟了。”沈初月不好意思低下头,语气磕磕绊绊。
—
那雇主居住是欧式的独栋小别墅,沈初月抬眼望向那华丽的小别墅。
在凌阳这座城市,沈初月心底盘算若是拼搏一辈子,都难买这庭院的一块草皮。
她唇角颤颤,指节将肩包的肩带紧紧抓住,她好像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此番雇主的孩子是个小男孩,相处一小段时间内,沈初月发现这孩子也并没有邱霜意说的那种躁动坐不住。
那孩子刚见到沈初月就轻声说着小月老师好,还拉着她欣赏自己前几天买回来最新款变形超人。
家长和蔼融洽,让阿姨多切点水果招待这位老师。
别墅的二楼儿童房内,光线敞亮,足够温暖。
沈初月望着这孩子自己发挥涂鸦,偶尔会帮他改改,却从没有停过夸奖他想象力丰富。
“睿睿好棒,画得很好看,线条很流畅哦。”
沈初月鼓掌,而这孩子高兴得眼睛弯弯。
“那睿睿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十五分钟后我们再继续画画好吗?”沈初月揉揉这孩子的脑袋,睿睿用力点点头。
等孩子跑到玩具屋里后,沈初月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收拾桌上被丢得乱七八糟的蜡笔。
转椅轻微挪动,恍惚间正与一旁的邱霜意对视。
邱霜意眸光平静,安之若素。
彼此就这么安静对视着,双眸中浮现出对方的样子。
沈初月知道她们之间,确实有些难以言语的隔阂。
而这场距离的划线,是当年十八岁时,沈初月自己选择的。
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极端,没有面前这个人撕破脸皮,如今两人的关系会不会就没有这样的难堪。
恍惚间,邱霜意坐在一旁的小恐龙坐骑上,突如其来问道:“你怎么知道那蛋糕是我吃的?”
沈初月的嘴角不自主抬起好看弧度,淡然回答:“我昨天晚上打扫卫生时,看到垃圾桶里一排止疼片的铝制包装。”
当天晚上,正收拾会客别墅的阿萨受困,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沈初月便先让她回去休息,自己独自打扫会厅的卫生。
刚好在收拾到垃圾袋时,沈初月才发现一排熟悉品牌空排的止疼片包装。
那包装正丢在最上层,毫无遮掩。
这个包装还是老款,不过现在的药店,应该都更换新款。
恍惚间,沈初月听到几丝声响,再抬眼,还有一处角落,灯光还未熄灭。
“那也不一定是我啊。”
邱霜意一手撑着下颚,好奇沈初月是怎么觉得就一定是她。
沈初月捋捋额前的碎发,素白的脖颈混有几丝被抓伤的瑕疵,“你以后经期不要吃凉的。”
想来这人当初是先吃了止疼药。
那时候在会客别墅中,沈初月在缓慢向着那束光源移动。
她藏在墙后,微微探出头。
听见了咖啡机工作的细响,暖光朦胧。
邱霜意站在岛台前,纤瘦的指节拉扯开蛋糕包装的丝带。
动作温吞,将塑料盖罩取开。
柔光亲吻邱霜意高挺的鼻梁,偏直净的骨骼轮廓犹如造物主的佳作,迷糊光晕中展现独特美感。
她的眼睫像是微微抖落细微的霜寒,若即若离。
可在朦胧的视线里,邱霜意五官变得柔和,就像沈初月常年梦境里出现的模样。
散落的秀发遮住了她半面,却在不经意的片刻,沈初月迟迟注视她那微红的薄唇。
邱霜意用叉子缓缓在蓝莓慕斯挖了一块,放入口中。
那唇角沾有的奶油余渍,却让沈初月感受到轻声的耳鸣,占据着理智残存的安宁。
让她动弹不得,驻足在原地。
在这漆黑的夜里,沈初月好像看到了,邱霜意露出的一抹淡笑。
胜似烛芯上跃然的、唯一的火光。
沈老师:某个女人就爱玩欲擒故纵。
邱老板:我不是,我没有//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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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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