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路边,陈楚江仆人所驾的马车和秋拾所驾的马车依次停在路边,陈楚江气哄哄地走过来,瞄了一眼秋拾后,直奔自家马车,仆人见他情绪不对,迅速下来布置马凳供其行走。

“走。”陈楚江小声命令道。

与此同时,不远处沈名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嘴里还喊叫着,“兄长,陈兄长你等我一下,这荒郊野岭的,我不知道回家的路,你且带我一程!”

沈名跑的狼狈,偶然一个没注意被绊了个嘴啃泥。

“少爷!”

马车上的秋拾见此,下马车急奔而去,扶起平趴在地上的沈名,“少爷,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那里?”

“我还行,谢谢你啊”沈名艰难挺起身,借着朦胧月光瞧见眼前之人面容平整白皙如玉,其上五官清俊爽朗,眉眼流转冰冷中带着纯粹的真诚,林中窸窣,一股校园男大风扑面而来,沈名愣怔,“帅哥你谁啊?”

“少爷说笑了,在下秋拾。”

话音刚落,陈楚江马车轱辘转动声响起,由近及远,沈名转头看去时,已经沉没在村落里了。

“你是秋拾?那你脸上的烧伤疤呢?”沈名把头转回来又仔细打量秋拾。

“和你的抹黑粉穿难民衣服一样都是伪装,从前我总是跟在少爷身边保护他的安全,所以将作监的人对我还是熟悉的,即使后来小姐在小院学习时,我要是想总在贵妃陵附近走动也必须那般。现在不用了,您已复职,我按照原来的样子正常跟在您身边就好。”秋拾压低声线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么帅的一张脸上怎么能有瑕疵呢,这多好啊,看着养眼多了。”沈名不错眼珠的欣赏着,秋拾被她盯得别扭,侧身行礼催促她赶紧上马车。

秋拾驾马车穿越村道一路向前,遇到沈名熟悉的农家小院入口处也没停下,沈名觉得有些奇怪,探出车帘来问,“咱们不回家吗,这是去哪啊?”

“您正式入职将作监后,咱们就不能住在那里了,得跟着陈大人他们

一起安置在距此五里之外的双山县城内。”秋拾在车辕上驾马回道。

“咱们与他们住在一个地方吗?”

“对,右校署这些人都得住在城东的云来客栈里,其他各署也都集中住别的指定地点。”

“那以后我们商量事情都在马车上商量吧,以免隔墙有耳。”

“少爷要商量什么?”

秋拾意会到沈名有话要说,顺势把马车停靠在路边,两人进入车厢内筹谋。

“先前爷爷与我在小院教习时曾说我哥在建造牡丹山温泉天池时,曾经启用过几个来自民间工匠的行帮,里面有负责理水,木作,石作,瓦作之类的,你还能找到他们吗?”

沈名是现代建筑师,对于古代营造的技艺和手法基本上都能融会贯通,但就一些专业名词叫法和运用上还有点吃力,这点吃力感刚好就是她在小院补课的目的,既能坐实谢允之对她乡下女的浅薄认知,又能补全沈名本身对于这个世界的文化缺漏,让她更游刃有余地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能找到,他们都来自于平京各大匠铺商号,日常也会在街巷中开门营业,很好找的。只是,他们与将作监那些人不同,这些人都跟少爷打过交道,有些还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你直接与他们相处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他们都是粗鄙之人,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可守不住什么秘密。”

“没关系,有些人和事总要面对的,早面对比晚面对要好。对了,你去见他们时也可以帮我说个前话,就说我生病的这几个月内常昏迷不醒,对于之前的事情有很多都记不得了,让他们多讲解给我听。现在病虽然好了,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整个体态变得娇小了许多,嗓音也细碎沙哑不少……诸如此类的吧,总之尽可能把我与哥哥之间无法改变的小区别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我临场发挥吧。”

“是。”

秋拾一刻没耽搁,把沈名送到云来客栈后,就秘密出发了,

沈名一进客栈就发现里面冷冷清清的几乎没什么人走动,一问伙计才知道原来这里已经成了右校署的专属住宿区,根本不对外营业。右校署的那些人待陈楚江回来时找了个什么由头一起出去聚餐了,估计要半夜才能回来。

“大人,怎么没跟着一起去?”伙计随口问道。

沈名警惕回道:“哦,我今天复职第一天,有太多要忙的了,没赶上。”

“您辛苦,小的给您打盆热水去,方便您梳洗。”

“有劳。”

沈名谢过伙计,掏出怀里秋拾给的门牌,缓缓上楼。

路上思绪翻涌,脑子里全是职场人围在一张小饭桌上一起阴阳她的奸诈模样。他们得用多下作的言语来形容她今天的表现啊!这里面只有右校署一个部门在吗?怕是整个将作监都盛装出席了吧!

诶,又是想念现代通讯设备的一天,如果这个世界有手机,她可以直接一通电话打给陈楚江要来聚餐地址,然后卯足气势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第二天沈名起了个大早,雇了客栈的伙计做马夫提早去了贵妃陵。她深知之前给雍和帝的那些设计图纸都出自那座私家园林案例,而对于贵妃陵本身的实地情况她还完全没有详细考察过。然而东南西北的园林式建造的海口已经夸下,她就算把脑子熬干了也必须修个大概出来,不然凭雍和帝昨日那般不近人情的鬼样子,是真有可能让她在牢里生不如死的待一辈子。

古代没有什么激光测距仪,水平仪之类的现代科技,沈名遍寻整个场地,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存放工具的小帐篷,里面罗盘,司南,步弓,矩尺,绳尺等一应俱全。

可悲催的是,谢允之从前在上小课时虽然讲过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但沈名毕竟没有实际操作过,所以在具体运用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里面绳尺因保存不当受潮变形计数不精准,司南指向小范围时没有刻度校正也只能评估大概数值,剩下一些不称手的工具更是忙得满头大汗事倍功半。

时至晌午,沈名看着自己本子上写着的“项目可行性报告”七个大字陷入了沉思。

盛夏烈阳炙烤大地,沈名毫无遮蔽的伫立于热浪之中,回首环顾四周空无一人,连陈楚江也不见踪影。

难不成是昨天商量好的把皇陵营造都压在她一人头上,坐等她吃牢饭?

想的美!

沈名憋着一口气先用了三个大整天把皇陵基本情况摸清粗略地绘制出了一张总体平面图后,从第四天开始拿着自制大喇叭开始在春阳村各处摇人。

“贵妃陵建造急缺人手,将作监现紧急征调各位村民,每家每户最少出一名男丁参与工事,积极报名者每人每天可领五两纹银,不积极报名者每人每天倒扣五两纹银,违令不尊者视为对贵妃仙灵不敬,杀无赦!”

此消息一出,村民们诚惶诚恐,一部分听话的赶紧召集自家老少去贵妃陵报名,另外一部分不听话也顾念生杀大事不敢声张,快马加鞭地赶着驴车去双山县衙告状。前前后后没到两天功夫,无人问津的贵妃陵就变得门庭若市了,村中里正,县中县令大大小小官员十几个人围绕在沈名身旁询问因果。

沈名则悠哉游哉,一边不紧不慢地坐在桌前为对面长长一列报名者登记册表,一边眼神轻蔑扫视来人,“来都来了,先找地儿坐吧,我先忙完这波的。”

“诶呦我的谢大人,您先等会,您先告诉我这命令究竟是谁下的,什么时候下的,我们之前怎么没听许大人说过啊。”双山县令摸不准沈名到底是处于何种位置,只看他目前趾高气扬的样子,自觉不好惹只能恭敬对待。

沈名阴阳怪气回道:“许大人,哪来的许大人?你看我这贵妃陵空荡荡的哪有什么许大人啊?”

“谢安!”

这边正说着,远处车马汇集又来一批人,他们火急火燎地下来三四个,带头的白胡子老头憋的满脸通红拎起官服下摆就往这边跑。

“你好大的胆子,假传圣意,该当死罪!”

许温边跑边吼,身后是许文生一边紧随父亲脚步,一边驱散众人,“都散了,都散了,这里没什么需要征调的,是谢安他假传圣意,愚弄百姓!”

主簿宋远和弟弟宋近开始着手解散百姓,但男女老少们措不及防吃到大瓜都掩藏不住一脸的兴奋,他们议论纷纷从竖排汇集成椭圆形大群相互簇拥着,没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许大人,您一把年纪了腿脚原来这么好,可算抓到我把柄了哈,我请问呢?我从始至终说的都是将作监有令,但什么时候说这道命令就是圣意了?”沈名站起身与许温对峙。

“将作监所行之令皆有陛下亲自裁夺,只有陛下才有资格给将作监下令或通过将作监驱使下属官员及百姓,你说你算不算假传圣意。”

“哦,那你们擅离职守,一周左右的时间,全将作监所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把贵妃陵留给我一个人建造也是陛下的旨意?”沈名顶着满腔怒火喊道。

许温一甩袖子,满脸的皱褶里藏遍了肮脏,他得意道:“我等为营造采买新的石材木料自是劳神费力,当然要多派些人手才够用,这也要向你报备?别忘了,你谢安只是个最不起眼的监作而已,有何资格质问于我!”

许文生承接他爹的话音,叫来两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来人,把谢安给我绑了!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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