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试问光 吹比翼

——风平浪静,月影斑驳之下,却是风起云涌。

祝小神还浮游在之前的时间里,她头脑昏沉,记忆杂乱,一直把自己关在珊瑚楼中。

美阿姨日日昏睡,倒是云皎已经在小地方极其无聊。

她也不知祝小神怎么了,本是好端端,这几日和雕像一样,呆呆傻傻的,云皎尽可能的逗她玩笑,然作用并不是很大。

平常最是热闹的珊瑚楼在这几日却过于安静。

不过有传言圣极光宫的眷后殿下因怀疑城中疑似有人类混入,在广场上连续斩杀数人,当天,潮汐池四处泛漾着鲜血。

云皎也不知真假,她还是比较关心祝小神。

她拿着从故园居来的糕点来到门前,这些糕点是那群老爷爷新做的,听说很好吃。

还有一些是祝小神和美阿姨喜欢吃的点心,堆了满满一盆,她身后还有一袋子。

……那些老爷爷们太过热情了些,硬是给她们塞糕点。

在云皎第99 ……次敲开祝小神的房门,如同几日前一样,她还是坐于窗边,头发也连着散了,木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圣极光宫——就像是有什么人在等她。

云皎在她身边坐下,放下一盆糕点,刚要开口,又是一曲钢琴音传来。

声音低沉,悠扬婉转,风铃过海。

这铃声将祝小神飘散的思维引了过来。

两人皆回头——有人来了。

云皎起身,游至门口,疑惑地将门打开,然后惊在原地。

钢琴音犹在耳畔。

眼中的鲛人,眉横丹凤,芙蓉之色,眼眸底残留着刻骨的锋利,却是摇摇晃晃,快要熄灭了一样,依旧净白衣衫,首带银冠,银月的鱼尾投射在珊瑚礁上,灿若繁星,却也是生机的消散。

——白玉划留刀锋影,一杯热酒落其灯,万千情丝绕,谁闻,映刀血嵌花一肩。

——是眷后。

云皎见过她,不知为什么,在这一瞬间,有一种难过的情绪划过她的脑中,不是错觉,她为什么会替面前的鲛人难过呢?

猛然间那条传闻闪过她的脑海。

祝小神一路游来后一眼便看到了眷后,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拉着表情难过的云皎行礼,而是——她快死了!

祝小神倏然清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鳞片接连炸起。

随后立刻拉住云皎行了一礼。

愣是不敢抬头看她,祝小神觉得浑身异常冰冷。

眷后看着两人以为自己的仗势过大了些,吓到了她们,蹙着细柳眉扶她们两人起身。

行礼的两个人表情皆是精彩纷呈,祝小神终于在这一连贯的“轰炸”中逐渐清醒。

她心情复杂的看向眷后。

——她竟然来找自己了,比起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她现在已经平复了很多。

祝小神刚才的第一反应的确突然冒出来,但她凭借自己的“最强大脑”,细细琢磨了浮珏的话中意思,抽丝剥茧书中内容,发生了什么对她来说,没有**分,也有了大概。

——她在相信那本书和相信浮珏中选择相信后者,没有为什么,因为他们才是同类。

更何况,她是永恒派的人。

自然相信。

她并不知道那本书是到底鲛人所写或是人类遗落在这里,又或是故意放在这的,她无法确认,也无法百分百相信。

但现在她更惊讶于眷后已经病到不行到要马上来找自己了,心里越发惊骇。

旁边的云皎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言不发。

眷后松开皱着的眉头,看向祝小神,笑眼盈盈地说:“你就是祝小神吧,你的传奇故事我听了很多。”

祝小神:“?”

就这一句话,两人飞在天外的脑子连同无感扯了回来。

祝小神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殿下想见我可以直接召我入宫的。”

却见眷后摇摇头,有些斟酌着开口:“还是我亲自来比较好。”

身为潮汐池的公主,众多鲛人皆见识过她那一身阴沉的气派。眷后殿下强势,果敢,英勇——这是很早以前云皎对眷后的印象。

也不怪其余人觉得眷后周身的气质凛冽,她曾上过战场,手撕深海幻兽,做过海卫将军,她身上不止是凛冽,还有强烈的威压和生人勿近的气息。

其实,祝小神觉得她的传奇比她自己的还厉害。

祝小神和云皎见到她的第一面。

她立于楼台之上,俯视众鲛人,面色冰霜,手握滴着鲜血的长剑——宛若浩瀚山河,散雾霭,见锋目,头发也被她束起,尽显干净利落。

如今,她眉目柔和地拉着祝小神的手,道:“有没有兴趣随我入宫细细讲解一下你的传奇人生和所见所闻?”

祝小神稍稍思考了一下,虽然可能会遇到一些讨厌的人,但这次,她觉得自己不得不去一趟,祝小神心里有了底,点头答应了下来。

却见眷后又将云皎拉起,体贴说道:“我若将祝小神召入宫,珊瑚楼应该会清冷,不若随我们一起吧!”

她说着就要将两人拽走——云皎倒是没有多余的想法,她愿意跟着祝小神,也愿意跟随眷后。

眷后拽到一半又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祝小神云皎说:“那你们家人——?”

祝小神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飞快答道:“殿下,放心吧,云皎都办好了!”

在眷后不放心的余光中云皎已经飞回了珊瑚楼内,不到5秒又重新出现在眷后的视野中。

眷后:“……”

三人上了海车后,眷后垂下双目,嘴中念叨了一下云皎的名字,眼睛中情绪翻涌。

海车一路驶到圣极光宫前,然后顺着月明灯转了弯。

进人富丽堂皇的内殿——芙蓉宫。

水晶墙上的壁画逐渐显出一点一点微弱的光芒,又积聚到中心延至四面八方。

画中女子,持剑扬鞭,气息肃杀;弹琴执棋,平静温和。

壁画之上闪烁着奇异的色彩,银月挂钩的鱼尾,同她的主人一样。

——是本应该都压不去的傲骨。

墙上的一幅幅皆为一人,使祝小神与云皎应接不暇。

眷后带着两人继续往里走,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云皎看着面前的公主,她的周围没有杀伐果断的气息,没有温婉恬淡的感觉。

她感觉不到眷后周围弥漫的死气,就像刚刚措不及防的见面,只觉得悲伤缠身,这偌大的宫殿,让她有些窒息,有东西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想找点什么依靠。

她游至眷后身旁,紧紧跟着她。

只此一眼,岁岁年年,孤寂一身,再难相见。

眷后没再说话。

她慢慢的游,两个人慢慢跟。

祝小神一直觉得,屏障笼罩潮汐池,皇宫约束宫中人。

她们无可奈何,别无选择。

穿过洁白的纱帘,入眼便是红色的坚韧与紫色的沉沦织成的花海——深海的花朵,潮汐花。

很神奇,它们顽强的生命力,生长在幽暗的深海,触不及的阳光,因此获得了向死而生的勇气。

破不出,离不开,长眠于此。

覆盖在整片后院里——开的很漂亮。

眷后立在中央,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触摸每一朵潮汐花,与壁画上的、楼台之上的人一点也不像,云皎想。

眷后将它们折下。

一朵又一朵,最后她抱着几捧潮汐花来到祝小神和云皎面前。

眷后应是很喜欢这花,给自己摘了不少又递给二人一捧,像是在庆祝,又像是在送别,她看着花还是开了口:“你们喜欢吗,喜欢潮汐花吗?”

祝小神和云皎皆是被问懵了,祝小神摸了摸脑袋。

两人对视一眼,斟酌地开了口:

“……我第一次见到潮汐花开这么一大片呢。”

“这花,开在这里很坚强也很坚韧。”和您一样。

眷后耳鳍微微抖动,却自顾自说什么:“是啊,海底的花——其实潮汐花很脆弱,但自远古以来,花期却长,长到能看到海水蔓延,覆盖大地,见证生命消逝,轮回再起。”

“你们说,岸上有这种花吗?我想,应该是没有,因为这里是它的故乡,若是这里的一切都付之一炬了,那时,它或许会开在遥远的岸上吧。”

潮汐花,愿你们永远自由,愿你们也可以遨游四海,无拘无束。

云皎看着她,轻声道:“很早就听闻眷后殿下很喜欢潮汐花了。”

眷后睫羽煽动,说:“嗯,它们见证我诞生,伴我成长,最后,又看着我离去。”

二人一惊,骤然就说不出来一句话。

这里的人谁不想死在故乡,与潮汐花为伴,同家人合葬,也是她所心心念念的。

如今却是成了奢望,成了遥远的救世主。

海水在流淌,时间在前进,祝小神忽然发觉,应该还要在快一些,让本应该安息的生命回归故土,让错误的历史得以更正,让一切黑暗与欺骗公之于众,天下大白。

让所有人如愿以偿,化枭为鸠。

祝小神想开口告诉她,“有很多人都喜欢她,他们不怕殿下,殿下很好的;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殿下不要怕。”

眷后一时笑,又一时悲,看着让人有些心疼。

不由自主的,她们上前一步,穿过无数飘摇的潮汐花,搂住了她,没有任何交流和商量,同时抱住了她。

就放纵自己,放纵这一次吧。

眷后殿下,我们很爱你。

你生来就是无所畏惧,风雨兼程里,翱翔的鹰不惧无边际的天地。

天地无拘,此心无惧。

眷后僵在原地,身上两道温柔的拥抱让她有些颤栗,是她这短暂的一生里从未有过的惊惶,她颤抖的手抬起却又垂下,不知不觉中她忽然想到几日前芙蓉宫中——

眷后一席银湖色衣衫,面容精致高贵,散下的细发落在银色鱼尾下。

见人来了,她敛了敛眼神:“来了。”

眷后虚虚行礼:“父王同我说过,你棋艺不错。”,海床之上落入一盘棋,那双锋芒锐利的瞳孔围着他打圈儿,缓缓道,“领教一下。”

其实那时她已经有些六神无主。

浮珏弯腰,便坐于榻上,身上的气息像是薄雾中散乱的飞雪:“殿下想听我说什么?”

“海宫之中可有人类?”

眷后落下一子。

“并无。”

“不对。”

眷后手尖转着棋子:“**不离十。”

浮珏轻飘飘地问她:“殿下可有证据?”

眷后忽然笑了,然后悠悠道:“不,是我的……”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是我的直觉,听说,人死前,总会有些别样预感。”

“呵,我这么说,若是被那些亲王派听见了,估计又要闹事了。”眷后嘲道。

民间传言,有时或真或假,也未可知。

由于前海巫塔拉亚的各种传闻,一方人表于塔拉亚拯救了潮汐池,至于导致鲛人族被人类奴隶,她并非罪人,虽有失误,但造成几千年枷锁的并非全罪在她。

这些人便是最普通的鲛人群,以祝小神他们为首,处于接受海巫塔拉亚的身份,接受海神与神的馈赠,喜爱他们的神与神的使者。

——永恒派。

相反,皇宫之中,他们厌恶神,更厌恶塔拉亚,他们固执和迂腐,不肯接受所谓的神与海巫。

甚至摒弃簇拥神的族人。

他们不愿相信所谓的神与天谴,凡是与战争搭边的一切他们都会抱有着一种憎恨的态度。

皇亲贵族身份尊贵,并处在金字塔顶端,他们会肆意嘲弄海巫塔拉亚,但对于海巫浮珏,他们表明的是类似于忌惮的态度。

至此于圣极光宫为界,一派永恒,一派亲王,界限分明。

只不过两派中依旧有保持特立独行,与世无争的人。

实际上,两派并不会发起什么实质性冲突,不过一些纨绔子弟接连卖弄嘲讽其余鲛人,再者便是亲王派的首席长老。

眷后最是厌烦那些长老,蛮横无理,固执拖沓,更是人面兽心,眷后从不愿与他们打交道。

以至于,隔着几百里的距离,眷后都能感应到,然后翻着白眼从他们面前经过。

浮珏沉思了一会,停了动作,又落:“殿下的病如何了?”

眷后散了玩笑,沉默片刻:“快不行了。”

浮珏怔住。

同样的话,与千年前重合,穿过同一片海水,穿越光阴,再次进人他的耳鳍中。

他抿唇,放下棋抬眼:“为什么放弃?”

“我不知道,我,他们。”她也放下棋子,抬起手指,指向外界,“谁都束手无策。”

她慢慢垂下眼:“你也一样,谁都阻止不了,更无能为力。”

但她却笑了起来:“我像槛花笼鹤,又似笼中之鸟般,一个将死之人,不能救黎民百姓与世间水火,苦楚危难间;一个公主,不能造福子民,庇佑众生,却是苦了他们。”

“其实,挺不值的。”

“不过生死而已,本公主何曾怕过,万事万物最后都不过弥散消失罢了。”

“只不过,我还未曾好好看看这座城,这些人。”

她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或者说,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怎么办。”

窒息般安静。

不知道是谁先有的动作,两人开始继续下棋。

没过多久,胜负已定。

眷后眼底的希望同棋子一并褪下。

她轻叹:“海巫,承让了。”

——是他输了。

“值得的。”浮珏回答了她,眷后走神了一瞬。

方才她说完,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

其实对浮珏来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他说出口的话能否安慰到她,但他也想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抵达了人生中最勇敢的终点。

更想让她知道有很多人爱着她,她不孤单,更不想她不知道那些鲛人对她的欢喜与对她的敬佩。

“你知道么,因为生命太过珍贵,殿下宝贵也会有瑕疵,众生渺小或庞大,却也会有背叛与坚守,殿下值得,众生值得,但所有人都不该为那一刻,那一人去舍弃,去赎罪,去独立。”

眷后目光未动。

她也没说话,外界动荡不安,里面的人各怀鬼胎,纷争不断,她想压下一切,人心,战争,诅咒,天灾,都在束缚着潮汐池。

她能怎么办,是啊,生死轮回,自然法则。

“殿下的棋艺的确极好。”

就像她的病,并非突如其来。

就像幽寂的深海,并非安稳祥和。

她不服气又不明白,可一切就像被安排好了一样,每个人都在她眼前逝去,她开始恐惧,迷茫,不知所措,悲哀,质疑——但这不是她,她这样想。

她试图去抗拒这该死顽固的命运。

他似有所感。

浮珏说:“眷后殿下,你受万民敬仰时,为鲛人族冲锋陷阵时,崭露锋芒间,他们从不会觉得生命可以如此绚烂无畏;你的生命因为你已经足够精彩。”

“也许他们曾经憎恶过你,惧怕过你,但这些何曾不是独立成长的台阶,你的每一步都已经足够坚定了。”

“困住你的不如让它走,谁说新生与湮灭不能共存,拦住你的不如捏碎,让他消失。”

“可是这些,又能怎么样?”

她想。

生命的意义也许是,有人牵挂而被赋予意义,这个人是谁呢?自己,自己即世界,即无穷。

可那些很好很好的人为这个世界赋予了一切色彩,这一切都为如虎添翼。

原来自己看到的也不过冰山一角而已。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眷后听了这些话,惊诧自己竟然想了这么多,又一想自己一个快死了的,何必如此多虑了。

良久,她发觉还有事未说完,眷后缓慢的吸了口气,“轻快”地开口:“对了,潮汐池中是否有一人,叫祝、小、神?”

“我听闻……”

浮珏乱七八糟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束光,太过刺眼,顺着那光,横穿进了无尽的命运中。

“她——”

“——我知道。”眷后话还没说完就被浮珏这一句血气方刚的话截止了。

眷后:“……?”

眷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笑了,眼中的八卦比她的鱼尾还闪:“那小姑娘又搞出事来了,似乎还受、伤、了。”

浮珏顿时皱起眉头,心情转了个弯弯弯弯弯弯……

眷后见到他这——么——大大的反应,意外之余又抿着嘴偷偷的笑,却在在浮珏的视角就是——这位前一秒还在沉溺在“痛苦不堪老泪纵横心如死灰无能为力天崩地裂”地情绪中的公主的眼角已经笑垂到地上了,而她的嘴角估计马上就能和月亮肩并肩了。

浮珏:“……”

建议以后给差点埋土里的的人讲个八卦,时时能回光返照一下也不错。

由此可见,医生生病的时候可以给自己讲个八卦,这样医生就可以无痛自愈了。

最后谣言说完后顺便也可以把遗言交代了,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听说她这次又创了个大祸……”她故意将“又”字说的格外重:“被我父王亲自审查,我还挺好奇,想见一面。”

浮珏等她说完,才恢复一贯“深海冰块”的表情,十分冷淡地说:“殿下想见她,便应该去问她,她的家人是否愿意,我并无任何权利强迫任何人入宫。”

眷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会儿,才轻声道:“恐怕没时间了。”

不过她有些戏谑道:“若海巫见到了她,把人抢过来就是了!也算还我个心愿。”

该说不说浮珏真的很会抓重点。

……抢?

她是真的对这个鲛人感兴趣。

最后眷后将“身负重任”的浮珏“请”了出去,她最终还是回眸,留下一句:“浮珏,再见。”

她本想说永别的,可又觉得太过悲伤。

她想留下一句祝福给他们,却又觉得了无于事。

终会再见的,与其留下这轻飘飘的一句,不若狠绝,来日相见。

一切都是如此措不及防,每一步皆是未知。

浮珏没多说,也说不了,最后为这个公主行了一礼。

所以故事没有讲,芙蓉宫也没人再进去。

但却一直敞开大门,就像是在等什么人再去探望她。

在潮汐池,只要仔细观察,到处都有潮汐花,有鲛人屹足观赏,有鲛人习以为常,它们是鱼群海兽遨游的地界。但它们太渺小了,却又在一瞬间显的如此庞大。

——世界注意到他们,生命远去,万物峥嵘。

祝小神与云皎走出圣极光宫的那一刻,殿内的声音顺过海流,进入整座潮汐池。

海风铃铛没有响。

祝小神知道,皇宫中有人出来喊了句什么。

但水流声太大,她没听清。

她知道,她的悲伤被死亡带走了。

死亡很温和,静悄悄地,轻飘飘地,带走了她。

盗走了属于她的悲伤。

所有鲛人脑海炸起,震惊刺过去的痛苦与悲伤使他们的耳鳍鸣音不断,闪耀的珍珠应声而落,刮开泡沫,进人无边的深水中。

云皎甚至感受不到余音。

只剩很多很多发着光的珍珠攀升至鲛灯上。

一双热泪,亘古永存。

祝小神想:

——她死了。

她的生命如同沸腾的海水被点燃,疯狂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若云烟,似轻羽——气息抚过祝小神的项链,掠过生命的眼眸。

浮云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拂去了抚曙宫殿的“落雪”,那大概没有雪,也拂不去,因为她太过渺茫,也可能是因为还有许多人或者只有那一个人还等待着,等待着她“拂去”。

冰冷的宫殿王座之上,年迈的帝王,早已“雪落满头”。

——同他们做永久的告别。

祝小神还有…云皎说的对,她还有好多鲛人没有认识,好多故事没有去听,还没有同许多人道别……

他们都很好,潮汐池的每个人都很好,身为她的子民,眷后殿下爱他们。

但她知道,他们怕她,不知道,她死之后会不会有人为她难过。

愿鲛人族无人不幸福,无人不自由,如果她的死可以换来鲛人族每个人都能幸福快乐那她也挺开心的……

开心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挺少见的,只可惜就这一次了。

试问光,带清帆。

求自由,愿卿好。

她不自私,只是这个世界对她的好来的太晚了些,所以在最后的这一点点时光里,她想贪心一点,能有人可以记得她,念着她,贪恋这个破碎的世界。

思念这个东西,是勇敢到没边却又胆小到尘埃,渺小到深海里。

尘埃那么多,那么小;深海那么深,那么广。

那是一个人最软弱的表现。

是最真挚的情感中最明晃晃的体现。

思念披着嘴硬的外壳,包裹着胆小的自己,是不由自主,身不由己,颠沛流离。

她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春夏秋冬,我都不曾参与过,因为思念那么长,我都没有印象了。

所以,我死了。

她的人生,很可笑,既绚烂又短暂,像干旱的荒芜地带下了场暴风骤雨,最后却发现,原来降下的是璀璨的火花,那她是火花还是荒原。

总之,不会是雨,不会是那么大的雨。

你看她的生命明明就在眼前,洒下的鲜血,不灭的赞歌化作雾霭,升到比山还高的天空,再见都不能。

都没有人听见,飘然的云物,沧海的月珠,炽热的昭阳,都在诉说永恒的思念,唯有孤月知,唯有苍山晓。

最后她在想什么呢,在想,有没有人会拥抱她,紧拥她。

第一卷:“华胥初显,鸿毛徒虚空,不言相见”

(完)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第一卷全给我更完我爽了!!!![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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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试问光 吹比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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