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碗挎着篮子从点心铺出来,一边嘀咕着现在的点心太贵,一边寻着公子的身影。
可是原本公子站着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
他左右张望着,还喊了几声公子。然而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没有人回应他。
之前发生的事瞬间在小碗的脑海里浮现,他不由得慌张起来,四处寻找陈引玉。
应该不会吧,青山县治安很好,而且钱家那事才过去不久,怎么会这样再出这样的事情呢?
可当他看到角落里染血的梅花络,装着点心的篮子滑落在地,也砸碎了他心中的侥幸。
小碗捡起梅花络,手微微颤抖着。他认得出来,这就是公子常常佩戴的那条!他红着眼睛,转身大步朝青山书院跑去。他要去找裴小姐,上一次她能把公子平安带回,这一次、这一次应当也可以!
——
将月挟持着陈引玉,将他带去了青山上的林子中。
位置很偏僻,除了打猎的人以外,寻常人不会轻易涉足这里,就算陈引玉大喊大叫也没人会听到。她将人扔在地上,陈引玉杏眸含泪,恐惧地望着她。将月没理他,自顾自撕扯下自己衣衫的一角,给自己包扎。
陈引玉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劫持竟然还会再来一次。
上次钱蓉骗他上马车,他自认为已经得到教训了。可是没想到,这次只是在阴凉处休息一下,竟然倒霉地又被抓住了!那个人拿到抵着他,还让他告说什么望的下落。他哪里认识人啊,而且他吓懵了,什么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好一直哭一直摇头,还尽量仰着头离刀子远一点,怕割伤自己的脖子。
将月当时看问不出什么来,又怕他哭叫会把人招来,就扯下了他的腰饰扔在地上,还割伤了割破了自己的胳膊将血染在那条络子上。
陈引玉被她的举动惊住,看见血的时候腿都吓软了,动都不敢动一下。她不让他出声,他就真的不出声,一直到被带到这里。
周围实在太荒凉,陈引玉害怕极了,哆嗦着问她:“大、大侠,你为、为什么要这样?”
将月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我又不是来杀你的,只是想用你引出裴令望而已。废话这么多,是遗憾我没用你的血吗?”
其实陈引玉不是想问她为什么要伤自己,他是笨了点,但又不是疯了。他被她怼得不敢说话,自己默默躺着流眼泪,看起来非常可怜。
将月转着手上的刀子,看了看天色,估算裴令望什么时候能找来。等待的时候太无聊,她主动开口问陈引玉:“就你这样的人,居然能救下裴令望,大梁真是奇人辈出啊。”
陈引玉慌忙摇头,这次他听清了,吸了吸鼻子跟她交代:“我真的不认识裴令望啊……”
将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认识裴令望?那之前钱蓉拐带你的时候是谁救了你!”
陈引玉心中充满了痛苦与纠结,最后还是小声答了:“是裴令闻……”
将月一把扯起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脸上带着被愚弄的怒意:“你当我是傻子吗?!裴令闻十几年前就死了!”
陈引玉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地说:“她、她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将月松开手,对这种轻易就能被女人花言巧语蒙骗的男子没什么好感:“你被骗了。你救的人根本不是裴令闻,是朝廷的通缉犯,叫裴令望!你说的裴令闻是她亲姐名字,蠢蛋。”
陈引玉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你是朝廷的人吗?你怎么知道她身份的?裴令闻她会易容,你都没见过她的样子。”
将月嗤笑一声:“易容而已,世间隐藏身份的方法多了。但是只要有认识她的人在,就一定能发现。”她看了陈引玉呆呆傻傻的样子,有点无语:“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陈引玉低下头,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混着脸上的灰尘和草屑,看起来狼狈极了。
裴令闻怎么会骗她呢?原来不止我骗她,她也在骗我。
他乱糟糟的大脑忽然灵光一闪,仰头看向将月:“那、那她如果真是裴令望,肯定知道你是来抓她的,她怎么会出现?”
将月心中掠过一丝动摇,又羞恼自己竟然会被这样蠢笨易哄骗的男子说中心事,瞪了他一眼:“若她不来,我就杀了你,再栽赃给她。让全青山县搜查她的下落!”
陈引玉顿时又要哭了:“你刚才还说不是来杀我的……”
将月刚想让他闭嘴,哭哭啼啼的样子给男子丢脸。忽然感觉到有一丝风掠过。她敏锐地转头,就看见一个人对着她攻来,且一出手就是杀招!
将月狼狈地躲闪开,竟招架不住,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真的受过伤吗?!”
她一和裴令望交手就后悔了。她确实轻敌,没想到裴令望受过伤还能有如此功力!她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齐大人,说什么中了那样的暗算,就算活下去也跟普通人一样。呸!
裴令望双眼猩红,并不答话。而且她出手招数诡异,不拘泥于刀剑,手边的任一东西都能当做武器,掂花飞叶都带着杀气。
将月偏头躲过飞来的叶子,脸上擦伤缓缓流下血痕。她见势头不好,咬了咬牙,决定先走再说。这次是她轻敌,下次趁她不防再来杀她!
裴令望也是第一次见将月这么棘手的对手,滑不溜手,能躲过她的每一招。眼见她要飞身离开,她衣袖上绣着的星月纹的金线在裴令望面前一闪而过,裴令望顿时失了理智,新仇旧恨算在一起,想追上去结果她的性命。
果然是将家!
她已经失去了家人,没想到她们竟然连普通人也不放过,还想对陈引玉出手!
然而就在她要追去时,却听见陈引玉的喊声:“不要去!”
“你、你要是追她去了,我怎么办!”
她不可以出事!
“裴令望!”
这带着哭腔的一声,让裴令望瞬间僵住了身子。
她看向陈引玉,他刚刚在她们打起来的时候,就找了个地方偷偷躲着。因为腿软站不住,他坐在地上抱着双膝,正泪流满面地望着她。
她气血翻涌,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大步走回陈引玉身边,紧张地用视线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她伤了你吗?”
陈引玉一边摇头,一边止不住地掉眼泪。“她没有,但是你有……”
他的一双杏眸写满了伤心:“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裴令望知道他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情绪。她向他道歉:“对不起。我确实骗了你。我的名字确实不是裴令闻,是裴令望。”
“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最初瞒着你,怕你卷进纷争里。没想到还是……”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玄凤军的将军叫什么名字,尤其是陈引玉这种阁中男子,但裴令望当初还是谨慎了一步,那时候她也没想到会和陈引玉经历这么多事情。
陈引玉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为什么会被通缉?”
裴令望思索着要不要将事情告诉他。但是她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首先陈引玉不一定能听懂,其次,他知道她的身份也没什么用处,可能还会害怕她。
她知道陈引玉心软又善良,决定卖惨蒙混过关。
她叹息一声:“其实我什么也没做。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用裴令闻当名字吗?裴令闻是我二姐,我的母亲、大姐还有二姐,都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了。我父亲悲伤过度,也跟着去了。”
“但我发现,她们的死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我在偷偷调查。当初害了她们的人就想把我也杀掉,大概就是这样。”
陈引玉一开始的生气难过都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不安,他没有想到裴令望有这样的过往,和他一样都没了家人。他呐呐开口安慰:“原、原来是这样……你好好活着,你的家人在天有灵,也会开心的。”
这是含章表哥曾经安慰他的话,现在他拿过来给裴令望用了。
裴令望看他不再纠结她的身份和隐瞒,借此机会拿出那条染了血污的络子:“小碗今天找到我,拿着这条络子,我以为你受伤了。上面的血,是刚才那个人的吗?”
她就是靠着沿途的血迹和踪迹一路追过来。
陈引玉接过络子,小心地收起来,把事情的经过一股脑地告诉了她,连对话都没落下:“……她突然给自己来了一刀,我还以为她疯了呢……”
裴令望一边带着他走出林子,一边听他讲这些事情。慢慢皱起了眉。
现在可以确定,将家要杀她,但是为什么呢?
若将家真的和皇帝是一起的,为什么她不把她的踪迹告诉京城来搜查她的官兵?
可若将家不是,那她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裴令望最担心的是,这件事波及到了陈引玉。
既然她们的目标是她,那陈引玉和她关系紧密,就会受到牵连。若是裴令望能够离开青山县,那不用太担心。可是还不知道乌军什么时候入侵,裴令望必须留在青山县。
裴令望看了眼陈引玉。他脸上和身上都脏兮兮的,像被捡回家的小动物一样,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她身后。察觉到她的视线,陈引玉抬起眼睛冲她一笑。
裴令望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陈引玉嫁给她,在她身边,她不就能保护好他了吗?
裴令望:不对啊,你冒充我救命恩人不是也骗我了吗?
陈引玉:[可怜]萌混过关.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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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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