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赴宴

二人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出于对陈引玉安全的考虑,婚期定得很早,就在六月中旬。

陈主簿的侄子要成婚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遍了青山县,很多女子扼腕叹息,也有很多男子瞧他的热闹。

同样是陈家人,陈含章能嫁给秀才,而陈引玉只能嫁个武夫。而且这个武夫的职位还是走了陈知念的后门。否则一个书院的夫子,凭什么能进边防军?

有人嘲讽,也有人羡慕妒忌。虽然他们嘲笑裴令望只是个武夫,但少有女子长相如此出众,还富有同理心,会为了男子挺身而出。青山县未婚的公子在暗中对她的婚配十分关注,但即使有救命之恩这层因素在,他们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愿意娶陈引玉!

魏县令的小儿子魏西亭就是其中之一。

他今年有十七岁,寻常公子这个年岁都抱女儿了。之所以拖到这么晚,是因为魏西亭心气高,看不上来提亲的人。

那日裴家小姐在县衙时为陈家作证,他才发现青山县还有这等人物。他心中对她生了些好奇,也含蓄地跟母亲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母亲原本也很欣赏裴小姐,还动了心思帮他说亲。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陈主簿带着裴小姐和母亲密谈了一次以后,母亲就让他绝了心思,说裴小姐不适合他。

他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得知了裴家小姐和陈引玉定亲的消息。

她,她竟然娶了所有人都看不上的陈引玉!

他们青山县的公子,谁不知道陈引玉又呆又笨。小时候玩游戏搞不清规则,不带他玩他就哭,闹得陈含章也不能跟他们一起玩。稍微长大些,他又出落得比其他公子好看些,任是谁看了都要夸他,连自己母父姐妹也不例外,他们自然心中不爽。

但陈引玉金玉其外,内里却还是没有一点墨水,读书不行,琴棋书画也样样不通。刚开始他们还会看在陈含章的面子上带上他,后来干脆也不管他了,派去的帖子只邀陈含章一人,谁也不能挑他们什么。

毕竟,陈引玉确实不行呀。

而现在,他们却被这样一个怎么都不如他的人比了下去,这让魏西亭如何能接受!

他冒出一个主意,若是让陈引玉知道自己配不上裴小姐那样的女子,他就能知难而退了吧?

——

在家绣盖头的陈引玉,收到了魏公子派来的请帖,邀他去参加赏荷宴。

陈引玉捧着那张请帖稀罕坏了,从未有公子请他去参加过这种宴会。小时候他跟着陈含章蹭过宴会,只是他那时候还不懂事,不知道在宴会上做什么,大家都不怎么理会他。

后来没人再给他送过请帖,陈含章倒是收到过,应邀去过几次。回来告诉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要吟诗作对,讨论诗词歌赋。

陈引玉对这些可谓是一窍不通,当时他还很庆幸自己不用去,可时间长了,庆幸就变成了失落。他在青山县没什么朋友,只有含章表哥。含章表哥去了宴会就不能陪他了,于是他撒娇耍赖,不许陈含章去参加。

陈含章自然是以他为先,况且他也不爱参与这种宴会,有时间不如去医馆多看几个病人。只是青山县的其他公子听说以后,更加不喜陈引玉。

陈含章不去,他们也不再给他派帖子,这还是陈引玉第一次收到邀约。他将盖头小心地放到一边,迫不及待地问小碗:“赏荷宴是要做什么呢?”

小碗也答不上来,不确定地说:“应当就是赏荷吧。”他见陈引玉很紧张,忙宽慰他:“若有公子不擅长的,我们不做就好了。实在不好玩,我们再回来。”

陈引玉点了点头,还将这件事告诉了裴令望,描述他有多么多么向往。

自从裴令望进入边防军以后,人就变得忙碌起来。既要制定训练计划,又要带人巡逻,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因着是隐瞒身份,还要震慑一下不服管教的兵将。一日下来,整个人疲惫不堪。

但即使再忙碌,她也会来看一看陈引玉,确认他的情况。

听到陈引玉好奇宴会的事情,她简单给他讲了讲。以前在皇宫的时候,帝卿们也会举行各种宴会,裴令望对此倒是知晓良多。但她不确定宫中和青山县的宴会有什么不同,只是给他说了大概要做的事,最后叮嘱他:“玉儿一定要小心,保证有人在你身边。危险的地方不要去,也不要下水,不要自己待在舟上。”

她说了一连串不要,把陈引玉脑袋都讲晕了。但他都老老实实地点头应下,笑容灿烂:“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等我回来了,我再给你讲宴会上的事!”

裴令望看他期待的样子,笑着应下:“等你们结束了,我去接你回来。”

到了日子,陈引玉穿戴漂亮,高高兴兴地出门赴约。

赏荷宴的地点定在了魏公子的家里。魏府有一大片荷塘。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荷叶层层叠叠铺在塘中,有荷花直直地穿过荷叶,亭亭玉立在其中,随风轻轻摇曳着。

陈引玉非常喜欢这样的景色。他牢记裴令望的话,跟紧小碗,离水边远远地观赏。由于他太投入,都没注意到其他公子冷落他。

“他倒是自如。我们都在这边,他倒独自去赏荷了。”和魏西亭玩得好的公子们坐在凉亭中,看着在池塘边顶着日光赏荷的主仆二人嘲了一句:“光长了年岁,其他一点也没变。”

其他公子也附和着他的话,只有另一位公子捧着茶盏,似不经意地回了一句:“引玉公子至纯至善,还得了裴小姐纯沦温润的夸奖,哪里就一点也没变了?再说了,本就是赏荷宴,人家来赏荷又有什么不对?”

那公子被驳了面子,咬了咬嘴唇,一甩帕子:“沈冰蝉!你怎么帮他说话!”

那名叫沈冰蝉的公子耸耸肩,露出无辜的表情::“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魏西亭阻止了还想再争辩的公子,站起身来:“我们也去。”

沈冰蝉说得对,他办的赏荷宴,结果只有陈引玉一人在赏荷,他们却躲在凉亭里,像什么样子?

魏西亭走到陈引玉身边,身旁的小侍替他遮伞,他在阴影下笑盈盈地看着陈引玉:“引玉公子觉得如何?”

陈引玉转过头,见向他搭话的人是魏西亭,忙夸赞道:“特别好看,你家可真漂亮。”

他语气里有赞叹,让魏西亭很是受用。

他用帕子轻轻擦了擦汗滴,轻声和他说:“你未来的妻主那么努力,一定也能让你住上这样的宅子。你多督促她,让她上进,这样你就不用住旧宅子了。”

魏西亭知道裴令望在青山县没有自己的房子,成婚以后只能和陈引玉去他母亲的旧宅住,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谁会真的甘心自家妻主没出息,只能住自己的娘家?陈引玉被他这样一激,一定会说些认同他的话,到时候他再将这些话传去裴令望那边,说陈引玉对她不满……

魏西亭越想越激动,恨不得替裴令望退婚。就在这时他听见陈引玉清脆又不解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用住旧宅子?我觉得旧宅子就挺好的呀。她答应我,给旧宅子的院子里修砌个鱼池,到时候我让她帮我带些荷花种子回来。”

“虽然不能想你家这样壮观,但是应该也会好看吧!”陈引玉说得心驰神往,好像已经种上荷花养上了鱼了。

其他小公子跟上魏西亭时,刚好听到了陈引玉这番话,无不震惊羡嫉。那裴家小姐竟然这样宠他?就因为他喜欢所以要给他在院子里修砌鱼池?就算是他们的母父,也不会满足他们这样的愿望。

魏西亭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还平白被秀了恩爱,心中酸涩羞恼,故意对陈引玉说道:“裴小姐对你可真好。只是你可得好好学学规矩,学着做个贤良淑德的男子,不能总是提要求。你妻主既要在外面操劳,又要满足你的要求,那多累啊。你可要小心,别被人家退回去了。”

他面上诚恳,但语气中带的恶意太过明显,加上周围公子的目光带着明晃晃的嘲笑,陈引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他好像确实有些没规矩,也没人教他如何做夫郎。既然要做贤良淑德的夫郎,是不是不应该向妻主提要求?

他完全没想到,明明是魏西亭先让他提要求督促她上进的,这会儿又说他没规矩了。

小碗有心想替公子说话,无奈现在的场合不是他一个小侍能插得上嘴的,只能在陈引玉身后干着急,心疼他的公子。

在这个令人尴尬的场面,沈冰蝉在一众公子里懒懒地开口:“你们究竟是来赏荷的还是学男德的?早知道这么没趣儿,我就不来了。”

魏西亭恼怒地看向他:“沈冰蝉!”

沈冰蝉却像没看见一样,语气中忽然带着兴味提议道:“不如我们做荷花灯吧!来了半日了,总得找点事做做吧!”

有几位公子附和起来。他们本就与陈引玉无冤无仇,不忍心看他落得如此境地,又不敢得罪魏西亭。眼下有人解围,他们自然愿意。

沈冰蝉跟他们可不一样,他的母亲是可是青山县最大的酒楼锦绣楼的主人。他的姐姐还娶了魏县令的大儿子,也就是魏西亭的哥哥。他们两家沾亲带故的,别人不敢得罪魏西亭,沈冰蝉可不怕。

沈冰蝉转向陈引玉,很和气地问他:“你会做荷花灯吗?”

陈引玉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他的手工,花灯他也做过,因此他很有把握地点了点头,不安也消散了些。

魏西亭转了转眼珠,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又笑着提议道:“那不如我们比一比,看谁的荷花灯做得好,怎么样啊?”

大家都很赞同,陈引玉也迟疑地点了点头。

“不过,光这样没什么意思。”魏西亭笑得狡黠:“得有点彩头吧。”

“我若输了,就将我那对玛瑙耳坠送给赢家。”魏西亭十分大方地说。周围的公子们顿时欢呼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自己拿什么。

只有沈冰蝉皱了皱眉,不赞同地看向魏西亭,不知道他打得什么鬼主意。

魏西亭定定地看着陈引玉,在他的发饰上一扫而过:“至于陈公子,不若就用你的簪子,做彩头吧。”

陈引玉下意识捂住自己的白玉簪,那是裴令望送给他的……

可还没来得及反驳,魏西亭就自顾自地宣布:“好啦,那我们开始吧!”

小碗气恼地眼睛都红了:“公子,他怎么能这样!”

陈引玉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我不会轻易输掉的。你知道的,我会做灯。况且就算我输了,他也不能强抢我的簪子吧。”

小碗重重地点头,为陈引玉鼓劲。

他们都没有发现,魏西亭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青山县的公子们都不知道,魏西亭最擅做灯。每年魏府的花灯都是魏西亭自己做的样式精巧,形态各异。区区一个荷花灯,根本不在话下。

他认得卖簪子的摊主,早就知道陈引玉的簪子是裴令望送的,但那又如何?

凡事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

魏西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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