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着这些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背对着他的安濂身上,看着太后的表情,似是故意说给安濂听的。
“宁儿也是命苦,一出生便失了生父,从小便爱生病,直至开始习武才好了些。这次出行,亏得宁儿安排妥当。
今日遇雨,又是她顶雨忙前忙后,御驾才能又快又顺利赶到栾镇,才未伤到陛下凤体,可她却病倒了,真是个孝顺又可怜的好孩子。”
太后说话都带了些许哭腔,让人听着,便能十分的共情。
“你说宁儿现在这个样子,哀家怎能不叹气呢?”
太后故作哭样,拿着帕子轻沾未流半点泪的眼角。
只见安濂猛地回过身,两步跨到到太后面前跪了下去:
“太后,安濂愿意替您到大殿下身边照顾,待殿下清醒,安濂便回来向您复命。”
“可是濂儿,宁儿所处那处都是女子,这大晚上的你独身过去,怕是……”
“只是想安太后您的心,更何况大殿下也曾帮过臣子,眼下大殿下身边需要人照顾,臣子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太后遮掩在帕子下的眸子弯起,连忙下了榻,亲手将安濂扶了起来:
“哀家就知道濂儿你是个好孩子,若你能去,哀家这悬着的心,也算能放下一半。待一会儿雨小些,哀家就差人送你过去。”
“不,太后,安濂没有那么娇气,殿下那边情况不等人,还请您即刻差人,将臣子送过去吧。”
看着一脸急切的安濂,太后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点了点头。
一柱香后,安濂到了官府,由衙役领着,安濂一路到了卫如宁所处的房间。
“咳咳咳……”
不停的咳嗽声从房内传出,眼下雨声不小,可是卫如宁咳嗽的声音更大。
安濂听到后心中一惊,谢过衙役后,立马敲响了房门。
门吱呀一声从内被打开,前来开门的白茹看到来人是安濂后,十分震惊。
安濂眼下根本没有心思与她多言,将手中淋湿的伞放到了门旁,安濂朝着床边走去。
卫如宁满面涨红,双眉紧蹙,时不时还在咳嗽。即使在昏睡之中,也十分的不安稳。
见卫如宁如此难受的样子,安濂轻轻开口唤了句:
“殿下……”
白茹关好房门,连忙走上,不解的对着安濂问道:
“濂儿,你怎么来这里了?这是大殿下的卧房,而且官府里全是女子。你一个男子大半夜跑来,不怕传出去影响你的清誉吗?”
“大殿下于我有恩在先,如今她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我一个将军府庶出儿子的清誉,又有多么重要?”
话落,安濂看着卫如宁难受的额头冒出一层薄汗,眉头紧皱。
拿起床头放着的帕子,安濂跪坐在脚榻之上,轻轻替卫如宁擦拭掉到了额头的汗珠。
“大殿下眼下额头怎么还这般热?表姐,这里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其他的太医呢?不用过来看照大殿下的吗?”
“殿下因淋雨着了风寒,且又心血不足,借着这次受寒引起高热,想要退热怕是还要些功夫,至于其他的太医……”
白茹说话略有停顿,又继续道:
“其他的太医刚刚都被三殿下派人接走了,说是怕陛下和后宫的主子们因为淋雨赶路,身子会不爽快,所以让她们去那边煮姜汤候着去了,就留我一个照看大殿下。”
白茹其实是有些无奈的,她原也想着一起去,毕竟能在凤帝或者后宫侍君面前得脸,总比守着一个昏睡的卫如宁要强的多。
更何况,白茹见了卫如宁两面,每一次都被她训斥,白茹心里是怕她的。
安濂替卫如宁擦汗的手微微一顿,卫如灵晚膳是同太后一起用的,定也知晓卫如宁突发高热。
她将所有的太医都支走,就留了一个新进宫的太医照看卫如宁,看样子,卫如灵别有心思啊。
将帕子重新洗净放到了卫如宁的额头上,安濂看向白茹:
“那表姐你的医术,照看殿下可会吃力?”
卫如灵以凤帝和后宫侍君们挡箭牌,就算安濂去请太后出面调太医回来,一来一回浪费时间不说,怕也太过周折。
平日里看着卫如宁生龙活虎的样子,安濂想着,有自己在这里照顾,白茹只要能医好卫如宁便可。
“受寒发热都是小事,可殿下心血不足多为心事所致,她长日忧思失眠多梦导致,除非放下心事,不然谁都无法医治。”
白茹虽想借着安濂与太后往上爬,但是在于医术方面,确实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然,她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入宫当了太医。
安濂点了点头,如此便也够了,只要白茹能医就成,毕竟心病,这世间也无人能医。
夜渐渐深了下来,安濂喂着卫如宁喝了退热的汤药。
后半夜的时候,卫如宁的额头终于不那么滚烫了。
这几日赶路,虽只是乘车,但因为天热,安濂也累的不行。
安濂坐在下,背靠床边,看了眼早已经趴在圆桌上睡着的白茹,安濂听着蜡烛噼里啪啦烧着蜡油的声音,眼皮越来越沉。
卫如宁原本因为稍微退热,刚睡的踏实些。可是没一会儿功夫,便开始不安起来。
梦里大雪,和卫如宁死的那天一模一样,京郊山角,卫如宁看到了自己的墓碑,那上面的字,尽是用鲜血写上去的。
墓碑后,安濂用手挖着坑穴,十根手指沾泥带血。而早已经气绝的卫如宁尸身,就躺在一边。
终于挖出了浅浅的坑,安濂停了下来。
双颊因为雪天太冷冻的通红,用袖子擦掉满面的眼泪,安濂将卫如宁放入了坑中。他跪在旁边看看着卫如宁的尸身,默不作声的流泪。
良久,安濂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想都未想,仰头一饮而尽后,安濂纵身跳下坑中。
鲜红色的血顺着嘴角流出,安濂躺到卫如宁的臂弯,一手摸着卫如宁的脸庞,一手挽着她的胳膊。
带血的嘴角轻提,看着卫如宁的安濂,目光越来越涣散,最终失了神……
有,有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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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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