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摊子旁边,像是两尊守门神。沈舒年还算是面色自如,可是方砚知后知后觉地犯起了社恐,就算带着个面具,浑身上下还都浮现出一股不自在的气氛。
沈舒年看他这副如坐针毡的模样,脸上带着诧色,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不太舒服。”
“没什么。”方砚知将自己身下压着的衣摆拿开,随手掸去沾染上的灰尘,“只是有些不太适应,毕竟那么丢人的东西还挂在上面,我总感觉所有人都在嘲笑我。”
“不用担心。”
沈舒年笑得无奈,缓声说道:“其实你发现没有,压根没有人在意我们这个小摊子。”
这话一说出口,方砚知犯的矫情劲瞬间烟消云散。他看向街上,路人都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未曾有半点眼神停留在此。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沈舒年身边,抓住他一只胳膊,焦虑地问道:“那怎么办?咱们这一趟出来,可是不成功便成仁啊。”
沈舒年垂下脑袋,面色一沉,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道:“咱们得想点吸引人注意力的法子。”
方砚知看沈舒年陷入沉思,于是松开手,站远了几步,生怕打扰到他的思考。他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忧虑:“你脑袋聪明,也比我更了解局势。你想法子,我来实施。”
沈舒年大概思忖了三分钟后,看向方砚知的目光不断打量道:“要不我们叫卖吆喝吧。”
“你生的好看,又戴着一副面具,看起来颇为神秘。若你开口叫卖,必定会吸引到人为你停留。”
“吆喝?”方砚知着实没有想到沈舒年想了半天的法子,居然是靠人工叫卖,他垮着个脸抱怨道,“能不这样吗,听起来怪丢人的。”
沈舒年笑得温文尔雅,说出来的话却给方砚知当头泼了盆冷水:“刚是谁说的,我想法子,他来实施的。怎么转眼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不吆喝也行,咱们两就在这里干坐着,熬到天黑。到时候若是卖不出去,还不上钱,小命不保的可不是我。”
“好了好了,说那么多话,不就是想让我去喊。”方砚知看沈舒年这一连串的小词说得够流畅的,赶在他输出更多言论之前,急忙打断,“叫就叫,我可不能让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得逞。”
方砚知心一横,打算豁出面子来。他听着早市上周边的小贩熟练又顺口的吆喝词,有心想要编一个来,却发现就算自己心里已经打好草稿,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是为了自己的生意和生计,方砚知不得不吸引人气。他不停地在心上安慰自己,想着脸上带了个面具,谁也认不出来他,这才有了些心理建设。
方砚知用力把眼睛一闭,双手圈在唇边,做出个扩音器的样子来,气沉丹田,大声朝四周喊道:“来一来,看一看,最新的书画作品和墨锭墨块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喊完之后,他回头发现,沈舒年居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方砚知悲愤交加,发现只有自己在丢人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灵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来,想要借机把沈舒年也拖下水。
“现在购买这副公子的书画作品,更是有机会让这位公子送货上门。诸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说完,方砚知满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出意外地接收到了沈舒年投来的一记眼刀。
“我何时说过要买卖字画了。”沈舒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上怒火,“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送货上门了。”
“就在刚刚,就在现在,我帮你决定的。”方砚知不受他眼神威胁,端起水壶喝了口水润着干涩的嗓子,“咱们沈大公子人美心善,总不会连这么点小要求,都不满足咱们普通老百姓吧。”
沈舒年彻底压不住火气了,恨不得当场直接扑过去咬死沾沾自喜的方砚知。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摊子上居然还真的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一些观赏字画的人。
见顾客上门,沈舒年不好晾着人家,只得先去看顾生意。只不过他回身时,还狠狠瞪了一眼方砚知,眼神挑衅,看起来颇为怨念。
方砚知丝毫不受影响,依旧乐呵呵地带着面具坐在一旁。反正吆喝的任务他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生意怎么做,就该是沈舒年发挥的时候了。
沈舒年生得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看起来和这个小镇淳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他那一双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该是抚琴弄花,而不是做普通商贩生意。
那些过路人本来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个小摊子,直到方砚知另辟蹊径,以摊主为吸引点,才开始在摊前驻足。
有位胆大的姑娘以手帕遮面,笑得娇羞,银铃般的笑声顺风吹到方砚知耳朵里。方砚知看沈舒年居然这么受欢迎,也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这位郎君,如果我买了你的字画,你就亲自送到我家门去?”
沈舒年侧身躲开那位姑娘想要触碰他脸颊的手,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为了方砚知这该死的生意,沈舒年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认为不得不做出一点必要的牺牲。
他调整表情,端出一幅绝对能引人心花怒放的温和笑意:“那是自然,姑娘看上什么,随意挑选便是。”
“噢?”那姑娘语气轻浮,不像寻常人家。她的手一一抚过挂上的字画,眼波流转,媚眼含情:“我若是看上了你,不知道这位郎君,可愿随我走?”
她抬手替沈舒年整理衣领,神色魅惑道:“若是跟了我,以后必定不会让你在这摊面上求生活。”
沈舒年还未出声表态,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方砚知倒是先着急了起来。眼瞧着这人居然胆大妄为到当着他的面打算拐走他的人,方砚知一刻都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子,伸手阻止那位动作轻浮的姑娘,路上还朝沈舒年白了一眼,认为他禁不住诱惑,然后摆出一副惯常微笑来对姑娘说道:“这位姑娘当真胆识过人,只可惜这位公子是我的人,怕是不能如姑娘所愿了。”
那姑娘听到方砚知出言阻拦,先是一恼,随后才发现,方砚知也是生得一表人才。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她便转换目标,把念头打到了方砚知的身上。
“这位公子,莫不是要和我抢男人。”她故作惋惜地放下手,然后抚上了方砚知的胸膛,“那你跟了我也行,你和那位公子容貌不相上下,却戴着一副面具,平添几分邪气,我倒是很喜欢你这样的人。”
方砚知抓住胸前的手,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他的眼睛弯起,在面具的衬托下更显妖异的魅力:“姑娘率性洒脱,在下很是欣赏。不过在下还有事情要做,怕是辜负了姑娘美意。”
他把那人的手放下,然后拉着沈舒年的胳膊后退几步,生怕再被人缠上:“所有书画作品均可售卖,大家可自行挑选。”
那姑娘掩唇笑了起来,手帕一扬,身后跟着的仆从就走上前来:“把这位公子的画作全部给我包起来,本姑娘都买下了。”
方砚知先是一惊,没想到这样一个女子居然如此财大气粗,一口气把沈舒年的作品全部买下来了,当真是深藏不露。他还没来得及喜悦,就听到了旁边的顾客在对他的作品评头论足。
“这字写得古怪,就连我家五岁小儿的字都比不过。”
“这画到底画的是个什么东西,伤风败俗,简直有辱斯文。”
方砚知听在耳里,急在心里。眼瞧着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欣赏他画的不三不四的东西,只得捂住了脸上面具,生怕它不慎脱落,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掉下马甲。
沈舒年伸手按住了方砚知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心急,要静观其变。果真不出他所料,那些前来嘲笑他的作品的人越聚越多,一时之间,他这个平平无奇的小摊子,居然成为了顾客最多的地方。
那些顾客以猜测他在画什么为乐,时不时爆出几声热烈的笑声。方砚知不忍再看,转过身去,把交易之事全权交给沈舒年,让他帮忙打理。
那姑娘在等待沈舒年作品打包的时候,也饶有兴趣地瞧着方砚知画的东西,瞧着瞧着,终于在画面上发现了一点玄机。
她的女声尖锐明显,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瞬间抓住了其他人的耳朵:“这画上的墨迹,好似与众不同。”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不约而同地将关注点放在了墨迹上,而不是方砚知画得七歪八扭的内容上。见终于有人发觉到了自己这松烟墨的绝妙之处,方砚知大喜过望,招呼着人品鉴自己的独家墨块。
他拍着手称赞着那位财大气粗的姑娘,由衷赞叹道:“这位姑娘当真慧眼识珠,眼力过人。”
方砚知垂眸一扫,看向眼前聚齐的人,满意地欣赏着他们的表情:“我这摊子,书画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这墨块。墨迹质感细腻,经久不退,与普通石墨有着天壤之别。”
“公子这墨是是什么墨,当真与众不同。”有一人看似识货,出声询问道,“普通石墨墨痕浅淡,远不如公子这墨浓墨无光,墨迹浓郁。”
“这位公子当真有所见识。”方砚知满意地看着众人脸上或多或少所带着的探究神情,他拿起一块墨块,聚在空中,骄傲宣布着,“这墨,是我方家世代研究所得,取自松烟,是为松烟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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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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