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党之间的宴会总是吵闹又无聊。
大家挂着虚伪的笑容,在云淡风轻间决定了一群人的生死。
哪怕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许多年,泽田纲吉仍旧会对眼前的这一幕感到恶心。
陪他一起来的狱寺隼人被不知道哪几个家族的大小姐们缠着,迟迟脱不了身。
在这一点上,狱寺隼人反倒不如十年前了。
因为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彭格列的发展,乃至给泽田纲吉造成麻烦,狱寺隼人已经很久没再表露过学生时代那种拒人千里的“校霸”人设了。
泽田纲吉至今不知道选择继承彭格列究竟是不是对的。
毕竟一开始,他其实是想成为那个“毁灭彭格列”的人。
但后来他发现,彭格列已经和太多人的命运牵连在一起。
彭格列毁灭与否,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泽田纲吉垂眸,放下高脚杯。
他笑着拒绝又一圈围上来的“未来合作伙伴”,悄悄绕出宴会厅。
此时已经是深夜。
西西里的夜风总是凉凉的,混着永远褪不尽的血腥味。
红色的月亮半遮在云层之后,被星月的光辉照亮着的某处,隐隐传来沉闷的枪响。
泽田纲吉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里的夜晚从来都不太平。
极近的地方突然又传来两声枪响,随之而来的是躯体倒地的闷响。
泽田纲吉一愣,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
就在热闹的宴会厅的对面,漆黑的窄巷里,一个人影晃晃悠悠走出来,又隐没进另一条小巷。
人影……有点眼熟。
泽田纲吉猛地意识到什么,身体已经擅自朝对面跑去。
窄巷里倒着一个已经没有呼吸的西方男人,他只扫了一眼,就进了另一条小巷。
掺着血的风吹开云层,惨淡的月光落下来,虚虚地拢在巷中人的周围。
银色长发顺着肩背曲线落下来,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泽田纲吉恍惚了一下,突然闻到一股十分浓重的味道。
血腥味和硝烟味揉在一起,粘稠到让他有种想吐的感觉。
泽田纲吉抿唇,朝他靠近。
锐利的绿眸扫过来,倚着墙的身体更加紧绷。
泽田纲吉脚步微顿,对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他停在原地,无奈笑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你看上去……好像需要帮忙?”
男人默默盯着他,举着枪的手纹丝不动。
“大哥!你……”
身后突然传来浑厚的声音,透着焦急,继而转为疑惑。
“你怎么在这儿?”
泽田纲吉回头。
“砰”。
身后枪声响起。
冷冽的声音同步传入耳中:“起床!!”
泽田纲吉茫然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墨绿色的眼瞳。
微妙地和梦境重合在一起。
他眨眨眼,迟钝地开口:“……早上好。”
少年黑泽阵跪坐在他身上,左手拎着一个旧旧的老式闹钟,右手握着一把玩具枪。
那是reborn为他准备的,特别闹钟。
泽田纲吉视线慢慢移动,最后落回黑泽阵身上。
他又说了一遍:“早上好。”
黑泽阵把闹钟和玩具枪丢在他身上,转身下床。
“你还有二十分钟。”他说。
泽田纲吉“啊”了一声,彻底清醒过来。
今天是跟库索家族的boss约定见面的日子。
现在是早上六点十分。
对方约在了八点。
地点是一个车程一个半小时的中立咖啡厅,黑/手/党们的不少交易都会选在那里。
地点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早上八点”这个时间。
在彭格列,这是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时间。
为了配合boss的作息,早在几年前,彭格列的日常开工时间就调整到了上午十点。
早十晚五,一个令人十分愉悦舒适的工作时间。
彭格列十代目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扛着来自家庭教师的巨大压力,调整了工作时间。
自此,彭格列十代目一战成名,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受员工爱戴的boss。
而库索家族,将他们的会谈时间,安排在了早上八点。
泽田纲吉不理解,但他尊重。
尊重的结果就是,他一大早上,被人拿枪抵着。
哪怕那只是一把玩具枪。
但那可是他亲爱的家庭教师reborn先生做出来的玩具枪。
在这种语境下,玩具可能指的不是“枪”,而是“泽田纲吉”。
他拿起那把被黑泽阵随意丢在自己身上的玩具枪,认真打量半晌,试探着扣下扳机。
一个橡胶reborn突然从枪口挤出来,迅速充气胀大。
橡胶reborn手里拎着个橡胶锤,摇摇晃晃地砸到他脑袋上。
“快起来,蠢纲。”
嘲弄的语调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
正在换衣服的黑泽阵被吓了一跳,上衣套了一半就警惕地回身看过来。
和满头橡胶残渣的泽田纲吉对上视线。
受人爱戴、谦和有礼的彭格列第十代首领:“……好痛。”
沉默寡言、冷酷无比的少年杀手:“……噗。”
泽田纲吉惊讶:“你笑了诶。”
住进来一周了,他还没见孩子笑过。
黑泽阵面无表情:“没有。快点收拾。”
他说着,已经从衣柜里抽出一套提前熨好的西装,丢到泽田纲吉面前。
不知为何,短短一周,少年黑泽阵已经变成了一个……
这么形容可能有些微妙,但各种意义上的贴切——
一个,泽田纲吉的专属小管家。
泽田纲吉抱着西装,一时间感觉到了一点不好意思。
如果gin恢复记忆……
算了,反正他大概本来就很想弄死自己,也不差这几件事。
泽田纲吉深呼吸,在黑泽阵的注视下下床、洗漱,换好衣服。
彭格列十代目非常擅长的事情,除了应对彭格列的男人们之外,还有一条。
应对迫在眉睫的dead line。
尤其是在起床这件事上。
套上领带的下一刻,卧室门毫无征兆地被人推开。
六道骸站在门口,先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番,然后才漫不经心地敲两下门,补一句:“我进来了。”
泽田纲吉对他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
继续低头跟领带做斗争。
下一秒,另一只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伸过来,扯住了他打的乱七八糟的领带。
泽田纲吉抬头,对上一双好笑的异色眼睛。
“泽田纲吉,我一直想问。”他说,“你是怎么做到十年还学不会打领带的?”
泽田纲吉看着面前的人一边嫌弃,一边干脆利落地把领带打好,陷入沉思。
有没有可能,他是说有可能。
是因为他的守护者们都太会打领带了。
“可以走了吗?”
冷冰冰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烦躁。
泽田纲吉歪头,越过六道骸和黑泽阵对视。
他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可以啦,走吧,阵。”
颈间的领带骤然收紧,在他的脖子上勒了一下。
不疼,但存在感强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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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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