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

A教父款步走来，向允熙欠身一礼：“抱歉，女士，借她几分钟。”

他伸手环住玫的肩膀，顺势把玫按进了自己怀里，微微低头，轻轻耳语：

“——跟我过来。”

语气平淡，不容置喙。

玫：？

玫象征性地踩了A一脚：“你有病？”

这难道不是我接近恶毒女配的大好时机？

A教父声音压得很轻：“扶我一下。”

难道是……

玫心神一凛，端正了神色，赶紧搀住了他：

“药呢？你带药了没有？！”

A教父的“隐疾”，就快要发作了！

A教父轻微发颤，吐息不稳：“药在Violet身上……”

他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Violet召唤出来。

玫啧了一声：“麻烦。”

嘴上烦躁，手上小心，玫搀扶着A教父，快步走向夜色中的庭院花园。

这病一刻都耽误不得！

玫永远记得，这“病”一旦发作，A教父他会——

有人奔跑着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拦住了玫。

珠铉举着本子：

“姐姐，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不需要。”

时间紧迫，耽误不得，玫直接搡开了她，“回去。”

珠铉脸色苍白，紧紧攥着小本子，望着玫和A教父的背影。

“我也想帮到你们”

这句话在珠铉心底打着旋儿，和眼泪一起掉了下去。

·

“——喂，喂！”

玫把A教父搀到了冷僻的庭院拐角。

A教父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人跌坐在长椅上：

“……V、Violet。”

地面焦油贲涌，骨龙哗然钻出，足刃小心翼翼地捧着药品。

A教父手指发颤，竟然拧不开罐盖。

玫看不下去，劈手抢过，帮忙拧开了：

“废/物点心！”

血红色的药片，阴瘆又不详，玫倒在掌心，抬手企图喂他：

“喂，快张嘴……”

玫震骇地睁大了眼睛。

晚了——

A教父的头发，本该是银白色，冰冷又斯文，贵胄而优雅。

而现在，坐在长椅上的男人，头发已经变成了完全的墨黑色。

——这个“病”，发作了！

“阿玫……”

A教父嗓声低磁，暧昧万分，像是情人在床/笫间的呢喃：

“你还是这么关心他。”

这个“他”，指的是平时那位银发A。

银发金瞳，是A教父的第一形态，被称为“银神父”；

而现在这位黑发A……

A教父悠悠地抬起脸来，瞳仁如鲜血一般红，他专注地凝望一个人时，会有扼喉一般的压迫感：

被称为，“黑皇帝”。

玫僵硬地寒在原地，仿佛已经被掐住了喉咙。

黑发红瞳，危险狂野，A教父仿佛被什么悍猛的野兽占据了神魂。

征服、镇压、支配，这是属于皇帝的霸道和压迫。

“阿玫，我明明比‘他’更爱你。”

A教父低低地笑了起来，“你怎么亲近‘他’，却害怕我？”

——唰！

“闭嘴，变/态！”

玫反手拔/出了尖叫死神，锋利的剑尖冷冷地指向他：

“滚回去，把身体还给他！！”

哈。

A教父笑意未减，单手撑住脸：

“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明明害怕又要装凶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玫怒道：

“再用他的身体说这么恶心的话，我会杀了你！”

“阿玫，我得提醒你。”

A教父十指交叉，白银质地，骨节凛冽：

“我跟你喜欢的银A，本来就是一个人。”

银神父与黑皇帝，是A教父的一体两面。

银A，是圣坛上的神明；

黑A，是深渊下的恶魔。

玫喃喃地反驳：“……我才不喜欢他。”

A教父恍若未闻，语气悠然：

“你喜欢的那个A，慈悲怜悯，做作虚伪。”

玫平生最反感有人在自己面前说银发A的坏话：“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

A教父笑着打断她：

“阿玫，你明明清楚，他一直在装啊！”

“‘他’要利用茱莉，取到‘火种’，明明可以直接打晕你。”

A教父摊开双手，大笑出声，“但是‘他’非要出现在你面前，跟你玩上几遭……”

“Darling（亲爱的），‘他’想你啊。”

黑色发丝凌落，A教父眸光血红，嗓声暗哑又深情：

“发了疯地想。”

“……”

玫嘴唇发颤，“滚回去。我不会信你一个字。”

A教父恶劣地大笑起来：“阿玫，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尖叫死神唰然掠起，发狠地劈向A教父！

哐！

Violet巨大的足刃，格挡住了玫的剑身！

机械骨龙沉默地保护着主人。

即使不是它熟悉的那一个。

“你确定吗？”

A教父四平八稳，连眉毛都没动，“你杀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喜欢的银A啦。”

我跟他，本就是，一个人。

玫被激得眼眶发红，又极力地忍住了眼泪。

她不会哭。

——她绝不会在这个疯子面前示弱！

“不要那么生气嘛。”

A教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会吧，难不成，你还在恨我？”

·

玫永远记得，这“病”一旦发作，A教父他会变成红眼睛的恶魔。

邪恶、冷血、……无耻。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玫抱着莉莉安，闯进了A教父的实验室：

“教父，教父，求你救救莉莉安，我不要她死，我不要她死……”

“我的芯片换给她！我的手脚都换给她！我什么都愿意换给她！！教父，我要莉莉安，我要莉莉安呜呜呜呜呜呜……”

“你救救她……Daddy……”

玫不知所措，嚎啕大哭。

“啧，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玫愣愣地抬起泪眼，对上了男人微笑的眼睛。

那一天的A教父，发丝墨黑，瞳仁猩红，笑得戏谑又残忍：

“你就是‘他’最喜爱的那只小猫？”

这是玫第一次遇见黑A。

教父染头发了吗？

但当时的玫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教父，教父，求你救救莉莉安，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人死不能复生，代码也是一样。”

黑A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我，原先没教过你？”

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我不要莉莉安死掉！”

我只要我的好朋友，才不管这些大道理！

黑A恍然大悟：“哦。你这是在，跟我撒娇？”

人人都畏惧黑皇帝，依赖银神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黑A撒娇。

黑A乐了。

可以，当然可以。银A做不到的事情，黑A很乐意为这只小猫效劳。

——他可以强行“复原”死去的莉莉安。

但是，凡事皆有代价。

A教父低俯下身，墨黑发丝扫过玫的耳廓，莫名地发痒。

他凑近她耳边，像是恶魔的蛊惑：

“得拿你自己换。”

玫喜出望外：“我愿意！”

黑A愣了一下，似乎也很意外：

“这么爽快？”

“你可要想好。”黑A想了想，既而补充道，“这不是小事，也不能随便答应别人。”

玫不假思索地点头：

“只要能救回莉莉安，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

“哈哈哈哈哈哈！！！”

现如今，黑A坐在长椅上，笑得浑身发抖：

“阿玫，做人要讲道理……我前后提醒过你三次，是你自己没听进去。”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

卑鄙！

玫冷声厉喝：“你如果直说——”

她年少无知，天真地以为，这句话的含义，是把自己的身体组件换给莉莉安！

黑A的声音轻飘飘的：

“你就不救莉莉安啦？”

玫一窒。

“你还是会答应啊。”黑A慵散地耸肩，“结局不会改变。”

“那既然都一样，”玫攥紧了剑柄，“你为什么直接不告诉我？！”

黑A笑眯眯地回答：“那就没意思了呀。”

他傲慢、张扬、恶劣，像是皇帝无聊时，以戏弄百姓为乐。

他看玫的眼神，怜爱又轻嘲，和看一只猫没有区别。

“阿玫，你要知道，你很特别。你跟我创造过的所有代码都不一样……你要强、聪明、能干，几乎很少向我求助。”

黑A笑了起来，他的虎牙很尖，张口像是血族露出吸血獠牙：

“……我能欣赏到你这么惊恐又无助的表情，何乐而不为呢？”

玫手脚发冷。

“还记得吗？”

似乎是要故意刺激玫，黑A悠悠然地闭上眼睛，“那天晚上，你一直在哭。像小猫一样，把我衬衫都挠破了……我说你再这么吵，我就不救莉莉安了。”

玫的声音抖得自己都听不见：“住嘴。”

黑A施施然地继续：“然后你捂着嘴，真的没有再发出过一点声音。”

玫厉声喝道：“我杀了你——！！”

“然后啊，你还说……”

黑A笑容残忍，嗓声深情：

“——‘我们这样，可以算恋人吗’？”

·

喀。

沉闷的机械音响起，Violet拦在了玫的面前。

这一次，不是为了攻击她，而是为了保护她。

Violet缓缓开口，机械骨龙会说话，只是生性话少罢了。

它看不下去了。

Violet的声音意外地年轻，是格外温柔干净的男声：

“教授，请不要这样。”

你这样说，太过分了。

——你明明很喜欢她，为什么又要伤害她？

玫奋力眨了眨眼睛，重新振作起来，她拍了拍机械骨龙的尾巴，示意自己没事。

她早就过了少女的年纪，不会因为黑A几句嘲讽，就伤心难过了。

她不会再在这个人渣面前掉一滴眼泪。

“我走了。”玫淡声道，“你记得把身体还给他。”

她转身就走。

黑A霍然起身：“阿玫……”

“别跟着我！”

玫没有回头：

“——不然我就杀了你，再杀了我自己！”

黑A静了静。

他啧了一声：“无趣。”

他伸出手，一打响指。

啪！

灿红色的火粒流烁飞舞，A教父的头发哗然变成了银白。

这是黑皇帝，少有地，自主交还了身体。

A教父猝然睁眼，瞳仁重新恢复淡金，咳嗽一声，跌跪在地。

Violet默默缩回了焦油里。

玫回头看了一眼，又重新转过头去——

“玫玫！”

A教父不明所以，连忙叫住了玫，“……我刚刚做了什么？”

银A状态下的A教父，并没有黑A时期的记忆。

A教父头痛地扶住额头：

——那混/账又对玫做了什么？？？

玫没有回头，快步向前，径直走出庭院：

“我没事。不怪你。别过来。”

她最后越走越快，像是落荒而逃。

省流阅读：源代码不搞未成年。玫姐和黑A发生关系时是有独立判断能力的成年女性。

详细解释：玫姐是清理代码，也就是仿生人，她从出厂开机时，便是成年女性的身体。之所以在一些回忆里，称她为“小小玫”，只是为了方便读者区分“这是以前的玫姐”，“这是现在的玫姐”，玫姐并没有所谓的“幼女时期”。玫姐一直爱慕银A，知道要做什么后也没有逃跑——后来的玫姐之所以很生气，是因为“跟我亲昵的是黑A，银A并不知情”同时认为“银A不喜欢我，都是黑A在骗我”。

（黑A如约救了莉莉安，他也并没有食言。）

A教父双重人格的设定，也就是晋江文常见的“切片”，最后肯定还会融合在一处：他们本就是一个人。黑A对玫病态的爱恋，正是银A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想法，所以才有黑A那一句：

“你就是‘他’最喜爱的那只小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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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火葬方案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