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槿闭上眼睛静待死亡的来临,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传来,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来。
是秉章挡在了身前,那只箭已经扎在了他肩上,这个挡箭的空档,刺客的刀也砍在了秉章身上。
秉章反手砍杀了那个偷袭的刺客,之后顶着流矢快速将身边的几个残兵解决。
拉着沈玉槿朝着箭矢来的方向狂奔而去,“借我一用,郡主。”
他拔下沈玉槿头上的簪子,向着箭矢的方向投掷过去,那边草木突然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倒下,压住了向下滚。
这一手更不像常人,这样的能耐,没道理这么久了在宫中还只是一个藉藉无名的传话小太监,之后看到沈玉槿又义无反顾的跟着走了,太奇怪了。
沈玉槿有些沉默,秉章显然看出了这种沉默,他没有辩解,只是问沈玉槿有没有受伤。
她现在身上都是血,但是都是刺客的和秉章的,她被保护的很好,一个小伤口都没有。
听到沈玉槿的回答,秉章点点头,“郡主,小心追兵,我们先离开这。”
沈玉槿想搀扶秉章,但是被拒绝,他执意走在沈玉槿身后,
走了一会儿,沈玉槿不识路,索性这条小路没什么分支。
砰的一声,重物委地的声音。
沈玉槿回头果然是秉章倒在了地上,他受的伤势过重。
迷蒙着眼,嘴里呢喃,“郡主,先走。”
秉章走着走着,视线越来越模糊,终于支持不住,倒下的时候仿佛看到了郡主焦急的脸。
现在这个地方并不安全,郡主又没什么自保能力,拖着他只会更加危险。
用最后的力气叫郡主先离开之后,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沈玉槿好像真的走了。
他能理解,他这样突然出现没有来历的人,郡主防备是应该的。
但是真好,这样郡主就能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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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章的个子比起沈玉槿高了整整一个头,她就算想搀扶他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往回走,去了那几个刺客的尸体那里,扒下他们的外衣,先给秉章囫囵个包起来,然后把衣服简单的拧成绳子。
用那个那根绳子把秉章绑在身上,拖着往前走。
走了很久,恍惚间看到了一个茅草屋在远处,沈玉槿也彻底走不动,在路边休息,秉章来历不明,出现不过几日就得到了她的信任,如今出门已经可以只带他一个。
这一切都很奇怪,她清楚。
现在情况危急,刺客的木目标是她,丢下秉章字节集逃命才是良策,她也清楚
但是秉章刚刚救下她的性命,又全无错处,她实在做不到将受了重伤的秉章一个人孤零零丢在野外。
秉章再睁开眼,意外的看到沈玉槿在一旁擦汗。
他以为自己早就被丢下了。
“秉章,你醒了!前面有人烟,我们好像快得救了。”沈玉槿喘着粗气,和身边的刚刚苏醒的秉章说。
沈玉槿少见的狼狈,额发几乎被汗水浸的湿透,月白色的衣裙上不是血就是土,耳环都跑丢了一只,因为少了一只发簪,有一半头发凌乱的在肩上披散着。
伤口没有得到良好的处理,秉章为了保存体力,没有说话。
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沈玉槿看着远处升起的炊烟,温声和秉章说,“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前面求助。”
“等等,郡主。”秉章却突然挣扎着站起来,将沈玉槿耳边另一只羊脂白玉的耳环取下,再拿下头上剩下的几个发饰。简单的梳理了沈玉槿一头秀发,从衣服上扯下一根布条,将沈玉槿的头发拢起。
秉章跟着沈玉槿走到了离茅草屋不远的地方就停下脚步,“人心难测,郡主小心。”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从地上抓了一捧土将沈玉槿的脸抹的灰脏。
他受这么重的伤,如果去求助恐怕会吓到那个人家,到时候还会弄巧成拙。
那家的主人是一个独居的老伯,没有秉章担心的人心险恶,那老伯见了沈玉槿马上套了牛车,拉着沈玉槿和秉章回了京城。
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采萱见了她这幅样子就哭哭啼啼说不出话,采苓倒还算镇定,吩咐人偷偷找了大夫来给秉章诊断,还去感谢了老伯。
走到这个地步,沈玉槿也明白了,这一场灾祸为何而来,她捏着刚从秉章身上取下来的箭,不禁感叹秦尚书的果断和大胆。
怪不得他这样轻易的答应了她的需求,和死人有什么好说的。
沈玉槿已无亲眷,但这不代表她软弱可欺,正相反一个背后基本没有势力牵扯、出身世家、父母同陛下亲善的人,在天家的颜面情分几乎不可估量,这样的人伸手党争,本来就不是好消息。
但是她的价值也仅在活着,丈夫明显离心离德,弟弟暂时还未长成,就算是长成也不一定能够得到沈玉槿这样的体面,毕竟扶持一个不能入仕的女流和一个未来的朝臣是两个概念,就算是死了,估计也没有人真心实意为她讨个说法。
恐怕秦尚书已经知道前些日子在百花集会偷听的人是沈玉瑾。
太大胆了也太果断了。
他几乎是算准了,她们见面是秘密见面,在这时杀了她是最好的机会。
沈玉槿手上摩挲那只刚从秉章身上取下来的箭,吩咐采苓,“派两个脸生最严的伙计,乔装一番把这只箭送到秦尚书府上,啊,别忘了,再送一本将相和的戏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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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送到秦尚书府的时候,他正端详着一张请柬。
“这夫妻俩,真是有趣,想的办法都一样。留王世子,你说咱们这算不算的上是司马昭之心。”
在旁侍立的仆人不敢说话。
“等他得到沈玉槿死的消息,还会这么大方么?”
“说不定他还要感谢您为他与林四扫清障碍呢。”旁边的仆人一脸讨好,看着秦尚书的脸色刻意说。
“人间自是有情痴,顾宴息这样的人也会为情所误,年轻人还是不牢靠,可惜了陛下的赏识。”秦尚书有些唏嘘,还未成型的名臣陨落。
“大人,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将这包裹送到门口,说是一定要交到您手里。”
怕有危险,旁边的仆人将包裹打开,才呈到秦尚书面前。
“大人,这一支箭,一个戏本子是什么意思?”
“确有几分沈公遗风啊!”秦尚书拿起那本《将相和》,“她是在同我说,刺杀之事她已经明白是我所为,但是愿意不计前嫌。”
“她这是在威胁我啊,看来林知鱼这官位是必须到手上了,难为这两夫妻这通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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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有证据,郡主这样有用么?”
沈玉槿重新梳妆坐在已经清醒的秉章床边。
“不需要证据,我同陛下诉苦就足够给三皇子和秦尚书找麻烦了,而且仔细找找,不一定没有证据,我还活着,他赌不起。”沈玉槿说这句话时,心上有些心酸。
她表面上看起来无限尊荣,真的遇到事情还是落到了以命相搏的地步。
看到秉章表情有些奇怪,沈玉槿强行将那种情绪压抑下,故作轻松,“秉章,我们这也算是共患难,你总得告诉我你的身世了吧。”
她在那块石头上休息的时候就想好了,这次必须问出秉章的来历,要不然对不起她背着秉章走的几里地。
在沈玉槿看来,这次无论怎么看也算是生死关头不离不弃了,怎么也值得她们对着对方敞开心扉。
期待中的坦白并没有来临,秉章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想要跪地。
这一幕和车上沉默的祈求在沈玉槿眼前重合了。
因为挣扎,秉章肩头的纱布有血色浸透。
“好了好了,不想说就算了,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秉章没有动。
“行,我以后都不问了。”
“谢郡主。”
没能问到自己好奇很久的答案,沈玉槿也只能安抚几句好好修养,之后悻悻离开。
回到房间还没能坐稳,就有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闯了进来。
顾宴息的发丝有几分凌乱的贴在脸上,月白色的长袍也有一个衣角卷在斗篷里,净白的面庞浮上几抹红霞,他喘息着,显然是一路疾驰。
再见到沈玉槿的时候,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沈玉槿知道,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这种卸下所有伪装,将真实情绪展露给沈玉槿的表情,真是久别重逢。
这样狼狈的顾宴息,她也是第一次见,没由来的,沈玉槿看着这样的顾宴息突然想起了皇后娘娘宫中那盏冰裂纹汝窑的茶盏,清隽又脆弱。
这样的联想让沈玉不由得放软了声调,“怎么了?”她甚至上前帮顾宴息整理了凌乱的裙角。
这种场景,让顾宴息也有些恍惚,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但他还没忘记急匆匆跑回来的原因,拽住沈玉槿帮他打理发丝的手,“你受伤了?”
他用了几分力气,拽的沈玉槿手腕有些疼,她后退一步,将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
“没有受伤,秉章会些拳脚,回来时身上又是血又是泥,恐怕将下人吓坏了,给你乱传话。”马上就能解决和离的事,而且还有美人可看,沈玉槿现在心情不算坏,还能柔声同顾宴息解释。
顾宴息听后前进几步,又逼到了沈玉槿身前,“你出城去做什么?为什么不带护卫。”
“出城自然是为了林四小姐的事。”
“谁让你掺和她的事!”
沈玉槿:喵喵喵?不是你让的么?
宴妃愚蠢,但他实在美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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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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