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苏回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栖霞殿摆了三天的宴会,将自己的名字昭告整个仙界,她对自己原来干的蠢事表现出深沉的悔悟,痛心疾首地批判了自己一顿,最后高举酒杯,朗声笑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傻凤凰了,前尘往事不堪回首,就不要再提了!”
仙界众仙看着她这模样,似乎是要痛改前非了虽然不太相信原来那个爱闯祸的凤凰会改变,但也还是高兴的,毕竟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嘛。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妖界月狮的耳朵里,他合上奏本,笑道,“哼,这傻鸟在人间历了几百年的劫就转了性子了,”他垂眸抚摸着宣纸上写着的两个大字,“昭苏,”他脑海中恍然闪现七百年前一身大红赤金琉璃凤纹裙的女子,一双清明的眸子贴近他,一脸惊艳,“小孩,你长得可真漂亮啊!”
月狮手指一颤,慢慢收回了手握成拳头。
昭苏躺在小院参天的梧桐树上,一只脚踩在树干上,另一条腿垂下去,她抚摸着身下的树干,这条树干是她经常躺着的地方,都被磨得光滑了,“真是怀念啊,”从这棵树上能看见很广阔的风景,几乎将整个仙界的风光都收进眼底,远处云海翻腾,日光万丈洒下去,洒下渺远的人间。
昭苏喝着妧璃酿的药酒,晃着一条腿,她赤着雪白的脚,两个脚腕上都戴着一只雕刻着凤栖梧桐花纹的镂空金镯,边上垂着一圈细小的金铃,左手腕上戴着碧绿的翡翠镯子,右手腕上则缠绕着一圈血一般红的赤玉菩提手串。
“还是做神仙好啊!不用为了生活东奔西跑,”昭苏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她想起她这最后一世,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什么都要让着弟弟,相貌平平,学习也平平,性格敏感,每天努力的加班干活,最后因为三千多块的工资在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的班差点猝死被送进医院抢救,还发现了男朋友劈腿,她爸妈还打电话要她打钱给她弟买房,她终于崩溃了,穿着病号服走到海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啪!”昭苏手中的酒杯瞬间被捏碎,碎片四溅,血肉横飞,酒杯中的酒一碰到她的手瞬间就被蒸干了。
“月狮,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她当时一时心软救了他,还被他忽悠地跑去偷白玉莲花,怎么会被太微跟紫微那两个老头子贬下凡去受罪?“真是气死我了!几百年,生生世世都是年纪轻轻就不得好死,还有该死的天玑,给我写的什么命数?!他是不是故意的?”
昭苏从树下落下去,缥碧的衣裙像一片巨大的荷叶,随风舞动,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没有惊起一丝涟漪。
“我要先去找天机那个死老头兴师问罪,然后再去找那个该死的月狮算账!”昭苏吹了一声口哨,远处空中一个黑影飞快地冲了过来掉在了昭苏面前,是一只三米多高的太阳鸟,此鸟身上的羽毛的乌黑的,但是在阳光下又是五彩绚烂的闪着光,有一片深蓝色的尾羽,像个巨大的斗篷,柔软而华丽,昭苏拍了拍它的脑袋,“你来的倒是快,”太阳鸟的眼睛是红的,看到昭苏在她身上蹭了蹭,昭苏笑了笑一个翻身站在了它背上,“去找天机!”
太阳鸟听到命令张开翅膀扇起一阵风飞了出去,将院子里的树叶都扇得“扑啦啦”地响了起来。
天玑星君本来正在跟柴道煌下棋,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寒意袭来,莫不是玄冥那个冰块来了?他迅疾回头看了看,“没有嘛……”
“怎么了?”柴道煌看他突然心不在焉起来,问道。
“我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他又转身看了看,嗯,只有他种的葡萄园,颗颗饱满,粒粒晶莹的大葡萄喜人的挂在枝头,美得很,美得很呐。
“不过,玄冥也没来啊,怎么这么冷?”天玑摸着下巴思索。
柴道煌摇摇头,下了一颗棋,笑道,“我看啊,八成是你自己写多了那些下凡历劫的神仙的苦命数,他们来找你算账来了。”
天玑眼睛忽地瞪大:“不好!昭苏!”
昭苏摆酒宴的时候他特地没去,就是为了躲开她,这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在天玑要腾云开溜的时候,一团通红的火焰直直向他袭来,天玑吓得赶紧一个仙鹤展翅俯身,那团烈焰就从他头顶飞了过去,消失在远处的云雾之中,天玑看着消失的火球,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可怕,差点就被烧死了……
他还没来得及擦一下脑袋上的汗,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用力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到那人面前,一张盛满怒气的脸,金色的眸子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想去哪里啊?”昭苏居高临下地冷声道。
天玑讪笑地看着她:“凤,昭,昭苏,你冷静一点……”他试图拉开昭苏揪着他衣服的手,试了两下却发现是徒劳的,这家伙果然和以前一样力气巨大啊……
“昭苏!你冷静一点!别打架啊!不然那两个老头又要把你贬下凡去了!”柴道煌急忙上前想去拉开昭苏,他生怕她一生气就跟天玑打起来,毕竟这事她也没少干,每次跟别人打架她都是占上风的,虽然有时候遇到强手了会被打掉几根凤凰毛,但最后都是她赢,赢了之后就要被太微和紫微处罚,轻则是替换金吾卫去守南天门,或者替换扫把仙去扫整个天宫,那是昭苏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因为太丢脸了。重的则是去瑶华山受刑了,她也是在那里遇到月狮那个小妖精的,最重的一次就是去偷白玉莲花,打伤了紫华仙子,被贬下凡受轮回之罪。
昭苏听完更生气了,一把将天玑丢到柴道煌身上,像丢垃圾一样,天玑像个弱不禁风的大姑娘似的被柴道煌一把接住,然后捂着胸口坐下,他皱眉看着昭苏,“我说你这只红毛鸟怎么还是这么暴力啊?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做了几百年的人你就没学会冷静一点吗?”他说着在沉香木的桌子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压惊。
“是啊昭苏,你也该学会冷静行事了,要是再像以前那样,那两个老头就不只是把你贬下凡去那么简单了,”柴道煌揣着袖子站在一旁倚着朱红的栏杆,栏杆下是翻滚的云海,隐隐可见群青的山脉肆意绵延,看着近,实则相隔十万八千里,他接着说,“你们赤金凤凰一族都是为了天界而心火耗尽死去的,而你是你们这一族仅剩的最后一脉,他们才一直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也要学会明哲保身,行事谨慎一些才是啊。”
昭苏眼中露出不屑:“哼,我才不怕,反正他们杀不死我,我在人间受够了苦难,难不成现在回来还要受窝囊气吗?”
“你先坐下,”天玑拿了个水晶杯给她倒了杯晶莹剔透的紫玉一般的葡萄酒递给她,昭苏坐下接过酒杯仰头喝了起来,天玑酿的葡萄酒和紫华酿的梨花春都是三界第一的好酒,真是唇齿留香,昭苏特别怀念这个味道,心里的怒气也被平息了不少,不够她还没有完全被美酒冲昏头脑,她放下空空的酒杯,擦了擦唇角,冷冷地看着他,“你不要以为一杯酒就能让我原谅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天玑笑咪咪地举起两个坛子:“那要不两坛酒怎么样?”
昭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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